喬葉聽見他的話,頓時哭得更兇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卻不想讓他看到,於是低下頭去,這一低頭才發現$ $$$ $ $,自己的白色衣衫上居然沾滿了斑斑的血跡。
可是,她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這些血,不應該是她的。
擡頭望着楚慕,他卻不自然地笑了笑,身子往後靠去,試圖離她遠一點,強自笑道:“沒關係的,真的,一點都不疼,就是你的白衣服看着有點嚇人,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玄色的衣衫,看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如果不是驚慌中抱着她,沒有人會發現$ $$$ $ $的。
喬葉哪裡肯信,咬着脣,低着頭,聲音很低:“楚慕,你……你騙我……”她再也不是當初的喬葉了,她能看得清很多事情。
“我……”楚慕一愣,這問題可就嚴重了,無奈,拉過她,掀開自己脖頸的衣服,嗔道:“看到了沒有?這裡就是你咬的,疼死了,流了好多血。你這個小東西肯定是屬狗的。下次再敢咬,就……”
喬葉咬着脣看着他,可憐楚楚的樣子,也不反駁。
楚慕看得心裡一動,揚脣笑道:“就算了!愛怎麼咬就怎麼咬,反正全身上下都是你的。這下滿意了吧?來,起來,咱們去找吃的。”
自己站起來,再伸手將她拉起來,牽着她往洞外走。
喬葉乖乖地跟在他後面,乍見外面的光亮,她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睛。在明亮的地方打量他,才發現$ $$$ $ $他身上的玄色錦袍被撕裂了很多道口子,頭髮也亂糟糟的,而她自己除卻衣服上沾了些血跡,白衣卻還是完整的,沒有一點損傷。
再環顧四周,都是懸崖峭壁,鬱鬱蔥蔥的樹木一直長到很高很高,這裡,連陽光都照不進來。左手握緊,低下頭去,她真的……跳下來了?
那麼他,也是跟着她跳下來的?
總是感覺他的掌心處十分粗糙,喬葉扳過他的手,一看,頓時頭埋得低低的,無法抑制地痛哭起來,爲什麼她總是做那麼多愚蠢的事情?爲什麼他一來,她什麼都做不好了呢?爲什麼所有本該由她來揹負的傷全部轉移到他的身上去。
他的手掌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一道又一道的割痕,血跡斑斑的。倘若不是爲了救她,他怎麼會變成這樣?越想越難過,她什麼都做不了,在他的面前像個小丑似的沒用。
楚慕心疼得不行,見她蹲下來,他也蹲了下來,眉頭蹙得緊緊的,扶着她的肩膀,哄道:“怎麼哭了呢?哪裡痛?我看看。小傻子,別哭啊,哪裡疼?是不是餓了?”
喬葉哽咽着道:“對不起,楚慕,我害了你。我害你受了傷,我害你被困在這裡,都是我的錯……”
原來是因爲這個。
楚慕鬆了一口氣。
頭低低地探過去望着她低下的小臉,笑嘻嘻道:“沒有啊,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真的。我覺得真好。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
停住,他說不出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是我的。
停了停,楚慕笑道:“現在這樣我就挺滿意的。”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麼公平,可是我覺得這樣就很好,我願意這樣。只要你是我的,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儘管,她只是說要他,卻並沒有說喜歡他,更別提愛。
“不準哭啊。再哭就沒有飯吃了。”楚慕伸手用指腹擦去她的淚珠,威脅道,聲音卻柔和得不行。
將她拉起來,四下裡望了望,問道:“想吃天上飛的,還是水裡遊的?要麼,樹上長的?”
喬葉應道:“都想吃,餓死了。”
楚慕哈哈大笑:“貪心的小東西。走,跟爺一起去。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明明身陷在荒無人煙的懸崖底端,卻怎麼像是到了絕美的世外桃源呢?
夜晚,等喬葉睡着了,楚慕伸手點了她的睡穴。
輕輕走出山洞去,在距離山洞不遠處的小潭邊慢慢解開衣服,白色中衣上的血跡已經幹了,呈一大片的暗黑色,胸口的傷猙獰可怕,若是讓她見了,肯定要哭出來。
當時她跳下來的時候太急,他根本來不及抓住她,及至接住了她,卻發現$ $$$ $ $周圍根本沒有可以使力的地方,除了下墜,根本上不去。懸崖太高了,他握住帶着刺的藤蔓支撐着,這才勉力落得緩了些,卻不想一塊凸起的尖石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
這樣都能不死,真是命大。
從來沒有人讓他受過傷,即便小時候長老們都對他要求嚴格,卻從來不會讓他的表面受到明顯的創傷。
仔細想一想,能讓他受傷的,從頭到尾似乎只有她。
可是,心裡卻被一種病態的歡喜填滿。畢竟是她,不是別人。他願意爲了她做任何事情。
三年後再相見,他的小傻子不僅沒有失掉風度,反而變得越發光彩照人了:雲城的城主、他的表兄稱讚她,把她引爲與他楚慕相同位置的座上賓;雲城的百姓愛戴她,處處都能聽見有人在誇蘇公子的禮貌謙和;雲城的姑娘小姐們愛慕她,她個子長高了,模樣本來就長得俊,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風範,興許男子都要爲她折腰,更何況是女子呢?
用水把傷口洗乾淨,再將藥草揉碎,覆在傷口上,楚慕收拾好衣服,又走回山洞去。
柴火還在燒着,噼噼啪啪的,她伏在乾草上睡得很熟。心裡一下子滿滿的,什麼是幸福?不過是如此簡單罷了。
走到乾乾的草墊上,躺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臉,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東西。怎麼辦?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出去呢?
留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出去了,便有諸多的瑣事纏身。
他真想留在這裡,然而,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的。而且,她一個弱女子,留在這個陰冷潮溼的懸崖底端,時日一久,必然會留下病根的。
還有,他非常想知道,究竟是誰給了那些殺手如此大的膽子,居然敢動他的女人!
“嗷嗷……”的小獸叫聲從洞口傳來,楚慕冷眼望過去,正要將手中的葉子打過去,只聽見幾道人影晃出來,在洞口處單膝跪地:“主子。屬下來遲一步,請主子責罰。”
平日裡笑意盈盈的蒼堇此刻臉上沒有半分柔和的笑容,十分嚴肅,行禮的姿勢乾淨利落。蒼玄跪在她的身邊,兩一模一樣的黑衣勁裝打扮。
楚慕一笑,坐起來:“還不錯,來得挺及時。”在大雨滂沱的情況下,卻還能找到掉落懸崖的人,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了。
“嗷嗷……”小獸的聲音還是沒有停止,從蒼堇的身邊躍過,直直朝洞中少女躺着的位置奔去,見楚慕坐在她身邊,小獸哇嗚直叫,頗爲不滿地作兇惡狀,企圖嚇走他。
“主子,是這個小東西帶的路,要不然,可能還要找一段日子。”蒼堇道。
楚慕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小獸望了望,脣邊泛出淺笑,這小白貂怕就是她口中喚着的小白吧?出了事,有了危險,無助的時候第一個叫的居然是小白,這讓他情何以堪呢?
“不準過來!”楚慕冷聲道,脣邊的笑容卻還在。
小白貂哪裡肯,齜牙咧嘴地衝他吼叫,眼睛兇猛,彷彿下一秒就要撲過去!
“呵呵,”楚慕冷笑,陰森森地恐嚇道,“小東西,你的毛皮不錯,風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溼,真好,扒下來應該能做一條禦寒的毛墊子。你家主子肯定也很喜歡。”
“嗷嗷……”小白貂聽懂了,頓時移動短小的四肢開始 $ $$$$$$$$$$$$$ $ $ 往後撤,眼睛卻不死心地盯着楚慕,又望了望乾草上躺着的少女,矛盾萬分——它想上前去,可是它怕楚慕。它想離開,可是它放不下喬葉。
“哈哈,有意思。”楚慕望着望着,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低頭看了看身邊安靜睡着的少女,“養個小白貂也這麼滑稽。”語氣又是嗔又是憐。
蒼堇蒼玄跪着不動。
楚慕想了想,道:“蒼堇,明天天一亮,我就帶她出去,你去安排安排。”
“是,主子!”蒼堇應了。
“蒼玄,你拿着這個,去告訴那些明裡暗裡潛伏的殺手們,從前我沒有來的時候,可以算他們毫不知情。現在我來了,他們要是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動我的女人一根汗毛,或者,是讓她受了一丁點驚嚇,下場只有一個——列入暗夜宮永久的黑名單,子子孫孫永不翻身。讓他們自己掂量掂量吧。”
蒼玄伸手接住他扔過來的東西,不由地與蒼堇對望了一眼,主子這樣做,未免太過於冒險了,他隱忍了十多年,今日居然只爲了一個女人破例暴露身份……暗夜令一出,天下不是要大亂了嗎?
“主子……”蒼玄猶豫着開口,卻被蒼堇猛地打斷:“主子,屬下這就去辦!”
起身,帶着蒼玄走了出去。
“蒼堇,你爲什麼……”走在狹窄的小道上,蒼玄不解地問道。
蒼堇繼續往前走,回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榆木腦袋!你想死就去碰主子最大的釘子試試。三年裡時時刻刻放在心頭的東西,小小的暗夜令跟她一比,算得了什麼?”
話雖是這麼說,蒼堇卻也暗暗嘆了口氣,暗夜令一出,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勢必掀起一陣難息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