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媽媽出院的日子,蘇筱筱故意沒有告訴陸少卿,想要自己一個人接媽媽回家,畢竟這些天她也已經麻煩了陸少卿很多,尤其是現在他自己的傷還沒痊癒,她不想再麻煩他了。
她早早的來到醫院,先把早餐給媽媽送去,然後便拿着所有的藥物收據,去班裡出院手續。
媽媽這次的住院費用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雖然因爲陸少卿的原因醫院已經給了一些適當的減免,但是每次繳費的時候蘇筱筱都還是心驚膽顫,生怕自己的錢不夠用。
這次也是一樣,終於排到了她的位置,蘇筱筱小心翼翼的將藥單遞了上去,等着護士的結果。負責接待的小護士拿過單子熟練的對着電腦輸入,然後機械的開口:“共計兩萬四千元,一次交清。”
糟了!
蘇筱筱摸摸自己的錢包,存摺裡僅剩的兩萬元她已經全都取出來了,但是還是差四千元,怎麼辦?她有些着急的躊躇着,十分不好意思的開口:
“護士小姐,我可不可以先交兩萬塊啊,剩下的我明天再過來補……”
小護士聽了蘇筱筱的話後滿臉的鄙視:“哪有交醫藥費還分批次付款的啊?你要是沒錢那就出去想辦法,別在我這耽誤事,後面還有那麼多人排隊呢!”
蘇筱筱見護士的態度很不耐煩,又趕緊道着歉:“不好意思奧,但是我今天真的沒有那麼多錢,你可不可以……”
小護士絲毫不把蘇筱筱的笑臉看在眼裡,眉毛一揚,態度更加囂張:“沒錢?沒錢還住什麼高級醫院啊?裝什麼可憐——”
“刷我的卡吧!”
一個冷清的聲音打斷了小護士囂張的指責,隨着話音未落收錢口便扔過來一張金卡,卡上面稀少的標識象徵着持卡人高貴的身份,小護士自然也看出了眼前的人不一般,瑟縮的閉上了嘴巴。
蘇筱筱以爲是有人看不過去幫自己解圍,心裡十分感激,趕緊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滿是感激的“謝謝”還沒有說出口,整個人便愣在了那裡。
她做夢也想不到,幫她付錢的人竟然是季皓宇!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蘇筱筱立馬轉過身對剛剛的小護士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把卡還給他好麼,我今天不辦了!”
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不能再用她的錢!
季皓宇聽到蘇筱筱的話立馬變了臉色,上前將蘇筱筱拉到一邊,面無表情的對有些不知道怎麼辦好的小護士說道:“現在就刷,蓋章之後把單子給我。”
“哦哦。”小護士瞬間被季皓宇的氣勢震懾到,低下頭很快便辦好了出院手續。
蘇筱筱努力的掙扎着,嘴裡也大聲叫嚷着:“季皓宇,我不能用你的錢,把單子還給我,我不辦了……”
周圍的人們紛紛朝這面看着,但是蘇筱筱卻毫不在意,依然大幅度動作的制止着。
只是她最後還是沒能制止得了,沒一會兒,出院手續便直接交到了她的手上,季皓宇這才放開了蘇筱筱。
蘇筱筱接過單子,見已經顯示“已付款”,她也沒想便直接從自己包中拿出自己僅有的兩萬塊,直接塞進季皓宇的懷裡,語速超快的說道:“這些先給你,剩下的四千我也會抓緊時間給你的!”
蘇筱筱避之不及的態度狠狠的傷到了季皓宇,懷中的兩摞厚厚的鈔,票更是像火焰一樣灼燒着他的內心,季皓宇苦笑:“筱筱,你就當我是個普通的朋友還不可以麼?你只當這是普通朋友的幫忙還不行麼?”
他滿是哀求的語氣讓蘇筱筱一時間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殘忍,但是想起媽媽暈倒的那天她打給他的那些電話,還有電話那端紙醉金迷的音樂聲,她就沒有辦法平淡的跟他講話。
“真正相愛過的人,怎麼可能還能成爲朋友?你現在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是不是就說明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蘇筱筱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是卻每個字都狠狠的抽在了季皓宇的心上,到底是什麼讓兩人走到今天的地步。
“筱筱,我怎麼可能沒有愛過你……我、我只是想找一個繼續留在你身邊的理由罷了。”季皓宇不在乎讓對面的女孩看到自己最卑微的一面,也不再掩飾自己的內心,因爲這些都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見蘇筱筱沉默,季皓宇思量着再次開口:“筱筱,我是剛剛纔知道你媽媽住院的事情的,你那天給我打電話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吧……但是、但是我卻因爲其他原因沒有聽到……”
不等他的回憶繼續,蘇筱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那一日的恐懼和無助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有一萬個理由錯過那個電話,但是媽媽的是生命卻只有一次,她沒辦法釋懷。
季皓宇有些急促的靠近蘇筱筱,帶着迫切:“筱筱,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和李思思的事情真的只是個誤會,我喝多了,根本就不記得!”
蘇筱筱看着這樣拼命解釋的季皓宇突然想起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醉酒是男人爲了犯了錯的自己找的最通用的解釋。
她恍然間明白,自己最美好的年華中愛過的那個翩翩少年,已經死在了自己的記憶和想象之中,再也回不來了。
“喝多了?你們似乎不知一次有過親密的行爲吧,難道是每次都喝多了麼?你敢說你真的沒有對李思思心動過麼?”
蘇筱筱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變得這般刻薄,說話這般鋒利,直逼的眼前的人無話可說。
說完蘇筱筱便打算繞過他,誰知卻被季皓宇就近攔住:“可是我心裡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我承認我可能對蘇筱筱有過一絲絲的意亂情迷,但是那只是一時的錯覺,並不是喜歡啊!”
他的眼神中帶着顧執拗和堅持,似乎像是在解一道只有唯一一個標準答案的數學題,努力的證着自己的“清白”。
蘇筱筱揮開他湊過來的胳膊,語氣淡漠:“我想我真的沒有興趣聽你和李思思之間各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經歷,我還有去接媽媽出院,不好意思先走了。”
“筱筱……”
“放開我!”
蘇筱筱徒然升高了幾個音調,動作也很生硬,直接甩開了季皓宇還在糾纏不放的手,像是一直被惹怒了的小兔子,目光凜冽的看着季皓宇:
“季皓宇,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知道你和李思思之間的關係時我有多噁心,我甚至無數次想問你,爲什麼是她?爲什麼是我最好的朋友?”
蘇筱筱的手止不住的握緊,聲音中也帶着顫抖,大滴的眼淚再次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下來,但她自己卻毫無知覺,甚至連聲音都還是如常的平穩。
“沒關係,就算是你背叛了我們的愛情,我傷心我難過,但是我在最危難的時候第一個想起來的人還是你,我甚至傻到不知道打電話給別人去求救,只是一直在打你的電話,但是、但是……”
蘇筱筱有些說不下去,梗嚥着捂住自己的嘴,深吸了一口氣,在季皓宇想說什麼之前再次開口:“醫生說媽媽只要晚送來10分鐘就可能沒辦法搶救了,季皓宇,你自己說,你讓我怎麼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跟你做朋友?”
兩人正對峙着,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和藹的聲音:“筱筱,你怎麼在這裡啊?”
原來是蘇媽媽見女兒好久都不回去,自己收拾好了東西找了出來,結果卻在這裡碰到了蘇筱筱,而且似乎氣氛也不太對的樣子。
蘇筱筱趕緊擦乾眼淚,笑着說:“媽媽,你怎麼自己出來了啊,等着急了吧,我剛好遇到了個同學,就多說了幾句。”
不等蘇媽媽問是怎麼回事,蘇筱筱便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
季皓宇見狀也魂不守舍的打着招呼,但是思緒卻還停留在蘇筱筱剛剛說的晚送來十分鐘的下場,目光混沌。
蘇媽媽對季皓宇微笑,轉過頭又拉着女兒的手笑問:“手續都辦好了麼?我們現在可以走了麼?”
“好的啊,媽媽,我扶着你。”蘇筱筱掩飾好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讓蘇媽媽看出異樣。
蘇媽媽滿足的挽着女兒便朝外走去,邊走邊囑咐蘇筱筱:“筱筱啊,你可不要忘了告訴少卿一聲我出院的事情,再邀請他來家裡吃頓飯,要不是人家那天及時出現,媽媽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啊,咱們要好好謝謝人家……”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但是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
蘇媽媽和蘇筱筱的聲音由近及遠,但是在季皓宇聽來卻越來越清晰,一聲聲像是巨雷一樣劈在他的頭頂。
他真的輸給了陸少卿,至少輸給了他永遠在蘇筱筱最危難時出現的那些時機。
就像上次遇見的流氓,就像這次蘇媽媽的心臟病。或許,他也該好好思考一下,也許造成現在這種狀況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爲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