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右半面驚爲天人,然那人全身沐浴着死氣……沒有一人上前,只畏懼的看着那人緩緩的,任由那傷口,透支着生命。
“孃親,那個人好可怕!”小孩子脆脆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分外清晰,然下一刻那婦人一把抱起那孩子匆匆走開。
陽光燦燦,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羣,卻靜的詭異。
那個將死之人,像是緩慢的,在走完他人生最後的時光。
“喂,你受傷了。”一道聲音傳來,行走的人木然的站住身子。
在他面前,在路中央,正站着一位身穿鵝黃衣衫的女子,她眉眼靈動,五官秀美,不是那麼出色,卻讓人過目難忘。
最重要的是,她是凌天籟。
他突然退後一步。
像是遇到了一件極爲可怕的事。
凌天籟微微凝眉,眼前人貌似很熟悉……但那張臉卻是從未見過的,卻也未曾多想,只上前一步道:“你受傷了,再不醫治會死的。你死了,會有人心痛的。”
她本是出來逛逛,畢竟魔靈窟的事之後,她窩在夕月閣快要發黴了,偷偷的跑出來,卻恰好遇到這個人。
人人都在畏懼這個人。
可這不過是個受傷的,很頹廢很狼狽的男人罷了。
有那麼可怕?
活着的時候,不知生命珍貴,真的面臨死亡時,才發覺,活着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那人睜大了眼睛看着她,那雙眼睛好看的不得了,只是此時卻瀰漫着驚懼的光。
凌天籟伸出手道:“不用怕,我不會害你,我帶你去找醫館。”
那隻手,白若蓮藕,掌心灑滿陽光,映照着掌心乾淨的卻稍有凌亂的紋路。
那隻手,穿過了畏懼,仇恨,痛苦……直直的落在他面前。
她懶洋洋的,卻也在對他擡脣笑,似心情極好,很有良心的表現着自己善良的本質。
那種善良,他曾惡意的去抹殺。
那種微笑,從未對他真正的綻放。
那樣的輕鬆,亦從不會給他。
警惕,狡黠,心機,厭惡,敏感,多疑……在他人人畏懼的尊崇的時候,她離他那麼遠。
在他落魄狼狽的時候,她卻離他這麼近,近的只有一尺陽光的距離。
他緩緩的擡手。
想去觸摸那個溫度。
想去接觸那樣的溫暖。
“該死的!凌天籟,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惡狠狠的聲音傳來,他陡然受驚了般,轉身慌不擇路的逃掉。
凌天籟嘴角一抽,撓撓頭道:“死白洛,你叫魂啊!”
“以後出來,你最好給我上報一次!”白洛一把將她拎走。
凌天籟掙扎:“我去哪兒上報去!”
“你當你師父是擺設!?”
“我敢嗎我敢嗎我敢嗎/”她哇哇大叫。
寂靜的街道,只有兩人的爭吵聲越走越遠……
他靠着巷子的牆壁,望着那越走越遠的身影,突然便苦笑了一下,接着,又沉默下去……
凌天籟擡頭再看去,剛纔站着的地方已經空無人影。
那個人,是要死了吧……
傷的那麼重呢。
關鍵是,她看不到他想要活着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