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籟一怔,旋即微微凝眉:“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將死之人,師父有什麼話,大可以說清楚,爲什麼非要下殺手?”
帝澤眼底的光緩緩熾盛,聲音卻淡的沒有溫度:“宮月夜。”
凌天籟身子一滯,良久僵硬道:“師父,你說什麼……”
帝澤淡淡道:“這個人,是宮月夜,你說,我爲什麼要下殺手?”
凌天籟驀地像硬生生的吞了一塊石頭那樣咯心。
宮月夜……
怎麼會是宮月夜?
這種巧合……
凌天籟一瞬間全身僵硬,卻一個字說不出來。
帝澤淡淡道:“現在我可以動手了嗎?”
宮月夜啊……這個壞透了的男人,如果亮出他的身份,現在必定是人人喊打吧。
他不僅操縱引屍之陣,還害的師父受傷,這個人,簡直可恨極了!
師父殺了他,也沒有什麼不妥呢……
凌天籟陷入沉默。
宮月夜緩緩的笑了一聲,良久道:“我本是將死之人,亦失去了所有,活着,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殺了我吧。”
帝澤眼底流溢着冷光:“那麼,去死好了。”
宮月夜視線落在凌天籟身上,終是笑了笑,那顏,笑起來,倒是別有風采。
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一旦他的身份暴漏,她所謂的許諾,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她該是恨着他的吧。
可笑他,竟然還抱有一絲幻想,幻想真的能在她那裡得到光和熱……
帝澤上前一步。
宮月夜閉上眼睫。
殺氣轟然而至……
他自出生,便擁有着令人豔羨的高貴血統,他是真正的月神,天之驕子,意氣風發,他擁有着別人拼搏一生都無法得到的天賦,身份,亦擁有着令人瘋狂的容顏。
還有什麼不圓滿呢……
在他面前,是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
只要沿着這條大道前進,他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光明。
可一切,皆因帝澤的出現幻滅了。
做爲師門唯一有資格繼承涅槃術的他卻被帝澤搶去了這個機會,這個人,無論出現在哪裡,六界臣服。
明明,他纔是那個能讓六界臣服的人,明明他來自放逐,明明該屬於他的一切,憑什麼讓他得去?
心魔一日日滋生,對這個人的恨意亦一日日濃重,直到清虛身滅,成了壓垮他仇恨的最後一根稻草。
既然得到了涅槃術,又爲何要殺掉師尊?
是怕清虛將涅槃術再傳給別人?
好自私自利的人!
他挑起了神戰,他不悔。
他敗在他手下,被毀了神格,他不悔。
他要利用引屍之陣,寧願以整個人界之力,毀掉帝澤,依然不悔。
可就在這將死一刻,他突然覺得,從開始到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他在原本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到最後,一場空。
一場空……
帝澤的衣袖被人扯住。
他身子緩緩頓住。
拉着他的手,緊緊的,堅定的,似未曾深慮的拉在他的心絃上。
“每個人……都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她緩緩開口。
帝澤眸光輕顫,看向她。
“即便他作惡多端,但是也應該,被原諒一次。”凌天籟看向他,拉着他的衣袖的手越來越緊。
不是憐憫。
在得知他的身份時,便不是憐憫了。
只是即便如此,這個人,都應該被原諒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