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暖彷彿被雷電擊中一般,眼眶裡很快就涌上了一層溼潤,她看着眼前情緒失控的媽媽,看到極力安撫她的哥哥,心中猛然一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很快就有醫生跟護士進來,她們給蘇明芳打了安定,蘇明芳很快就安靜了下來,葉天放照顧她躺了下來,等他再回頭看葉暖的時候,房間裡哪裡還有葉暖的身影。
夕陽西下,葉暖在小花園的長凳上坐着,目光低垂着,像是一座憂桑的雕像。
溫舒朗來醫院找她,沒想到葉暖竟然在這裡坐着,不對,她的情緒看着很不好。
他輕輕的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葉暖感覺到身旁有人,擡頭看了一眼,當她看到溫舒朗的臉,鼻尖一澀,“溫舒朗怎麼又是你?”話音剛落,眼淚就跟着落了下來。
看到葉暖流眼淚,溫舒朗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用手抹去葉暖臉上的淚痕,自嘲了一句,“葉暖,就算是我討厭,你也不用一看到我就哭啊。”
“溫舒朗你別誤會了,我不是因爲討厭你而哭,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麼到處都有你的存在。”葉暖吸了吸鼻子,“剛剛那一秒我看到你的時候還有點感動,沒想到我難過的時候竟然看到的是你。”
溫舒朗遞給葉暖一塊手帕,“把你臉上的淚水好好擦一擦,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把臉哭花了。”
“誰說大人就不可以哭了。”葉暖拿着溫舒朗的手帕擦鼻涕,“溫舒朗,到時候我再還你一塊新手帕,你的手帕就送給我了,髒手帕我也不好意思還給你了。”
溫舒朗沒說什麼,他就是陪着葉暖坐着,等到葉暖的情緒恢復了一些,他這才問道:“葉暖你剛剛爲什麼哭,可以告訴我麼?”
葉暖沉默了一陣,“告訴你也沒事……我今天才發現自己不是家裡親生的,或許是抱養的,也有可能是私生的……”
在葉暖的記憶當中,媽媽對自己一向是冷漠的,媽媽倒是對哥哥很好,小時候的葉暖聽鄰居家的老奶奶說,她出生的前幾天,爸爸就死了,街裡鄰居一直流傳着葉暖的出生剋死了爸爸。那個時候葉暖就知道自己是家裡不受歡迎的孩子,所以她得不到母親的愛,只能默默的站在角落裡看着媽媽將零食拿給哥哥,而她只是遠遠的看着。
還好,每一次哥哥總會將好吃的藏起來,然後分給她,每到那個時候她總是很開心的拉着哥哥的手說,我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比媽媽對我還要好。
從小學開始葉暖的成績就名列前茅,她以爲,只要她的學習成績好,那麼媽媽就會多看她幾眼,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就會專門誇獎她,那麼媽媽的臉上也會特有面子。
可是當她真的站在領獎臺下接受老師的表揚,臺下的同學跟家長都在鼓掌,唯獨她的媽媽站在人羣之中,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可言。
那個時候的她啊就在想,是不是自己還不夠優秀呢?
去上大學的那一年,哥哥送她去火車站坐車,葉暖臨上車之前都沒有看到媽媽的身影。
上車之前葉暖接到了蘇明芳打來的電話,媽媽在手機那頭對她說,“葉暖,你以後就呆在蘇市,永遠都別回來了。”
她告別了哥哥坐上北上的火車,出窗外的風景不斷的往後退,葉暖離故鄉越來越遠,耳機裡唱的什麼歌她都聽不清楚了,她越想越委屈,眼淚就那麼流了下來。
上了大學之後,葉暖有時間就往家裡打電話,打了十個電話,十有八九是哥哥接的,聽到哥哥的聲音也很好,只是不是媽媽。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家裡的孩子,她一直都以爲,爸爸去世了,媽媽討厭她而已,她以爲的只要自己足夠優秀,就會讓媽媽喜歡她,像喜歡哥哥那樣的喜歡自己。
現實與夢想偏離,任憑她努力了多久,媽媽不喜歡她的還是不喜歡她。
今天媽媽竟然親口指着她說,“你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我不想要再見到你!”
那一刻,她怔住,震撼到委屈,從懷疑到相信,當然更多的是難過。
她從病房裡跑了出來,在住院部前面的小花園裡坐了好久,時間過了好久,自己彷彿也想通了一些事情,直到溫舒朗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好了溫舒朗,給你講了一個不受人喜歡的女生的故事,你聽聽就好,別讓我帶壞了你的心情。”葉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笑着聳聳肩,“好了故事說完了,我也沒事了……”
葉暖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絲溫暖,回頭一看是溫舒朗的手臂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下一秒她被帶入了溫舒朗的懷抱,他的懷抱很寬,很溫暖,這是葉暖下意識的感覺,她沒有看到自己嘴角溢出的笑容,她拍拍溫舒朗的肩膀,笑着說了一句,“放心啦溫舒朗,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很多問題我現在都可以解決的。”
“葉暖,讓我照顧你。”
溫舒朗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從未有過的認真,“我希望你不開心時,有我在你身邊,陪着你從不開心到開心。”
在溫舒朗懷裡的葉暖繃緊了身子,不敢亂動,剛剛溫舒朗說什麼……他說想要照顧她,希望陪着她從不開心到開心……
葉暖哽住了喉嚨,“溫舒朗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是認真的麼?”
“葉暖,你現在聽好我的話,我只說一次,葉暖我喜歡你!”溫舒朗在葉暖耳旁輕聲說着,他的手臂纏着葉暖的腰,他不希望葉暖此刻會離開他一分一毫,夕陽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他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樣悸動的想要向她表白。
葉天放從住院部大樓的正門走了出來,沒走幾步他就看到溫舒朗將葉暖抱在懷裡的情景,既然有人在安慰葉暖,他就沒必要往前走了,原路返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