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笙和命星明啓商量完,在取得整個隱之一族的信任之後,就向自己的外公外婆攤了牌,但是結果可想而知,得此消息的雲天大發雷霆之怒,發怒那天,整棟閣樓都能感受到雲天的神威,所有人都沉浸在雲天的暴怒之中,不敢再是多說一句話,私底下紛紛猜測雲天發怒的原因。
事態嚴重,所以寒笙並沒有着急再往槍口上撞,而是緩了幾天再與明啓二人單獨面見雲天夫婦。畢竟新月之地不是小事,雲天擔心的不是秘地有失,害怕的是寒笙的命,現在寒笙的身體還沒有恢復,自保都成問題,就連那個命星明啓也很少能夠離開他的房間,就他們現在這種情況,如何在那種混亂的新月之地生存下去。
這擱在哪個當外公外婆的人的身上,都不想讓自己的孫兒去那充滿兇險和爾虞我詐的地方。其他人雖然知道雲天發怒,但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雲天因何發怒,也不知寒笙做了什麼。總之,雲天發怒的幾天裡,這裡一直都很壓抑,彷彿多說一句話就會邁入萬丈深淵。
再次談判的這一天,奧斯曼家族的天顯得格外陰暗,彷彿預示着閣樓中某個房間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難得走出房間的明啓推着寒笙見到了在房間裡等候多時的雲天夫婦,只見雲天陰沉着臉,溟素也是少見的嚴肅。見此陣仗,就算是以冷靜著稱的命星明啓都不禁握緊輪椅上的把手。
“外公,外婆,笙兒知道你們正在氣頭上,但是這件事笙兒還是要再說一遍,請求外公外婆能夠將新月之地交給我打理,爲我隱之一族留一片安居之地”寒笙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言辭語氣十分懇切,無懈可擊。
“笙兒,你就這麼不想留在奧斯曼家族,留在我們身邊?我不明白,這偌大的奧斯曼家族難道就養不起一個不足千人的隱之一族?”溟素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重,但是不得已,只有這樣才能打消寒笙去新月之地的念頭。
“隱之一族有隱之一族的尊嚴,我們不可能一直寄人籬下,何況就奧斯曼家族的現狀,重修資源尚且有些拮据,又何以支持整個隱之一族的開銷,我們也要修煉……”寒笙反駁。
“好,就算如此,資源週轉的問題日後會慢慢解決,奧斯曼家族的底蘊還是有的,還怕養不起你們隱之一族不成”雲天強忍怒火,儘量心平氣和的說道。
“養得起如何,養不起又如何。隱之一族的身份本就敏感,況且外公都已經對外宣稱隱之一族幾乎全部覆滅,如果此時誰把這件事抖出去,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您應該比誰都清楚。因爲自己的私情而置整個奧斯曼家族於險境之中,您覺得這樣好嗎?”寒笙毫不客氣的打雲天的臉,十分果決。將雲天放在奧斯曼家族的角度上想問題在一定程度上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你……”
“雲天族長,讓我插幾句如何?既然雲天族長如此堅持,那麼我也接過寒笙的話,闡述我們的立場”這時明啓也插了進來,開始了他的表演。
聽到命星明啓說話了,寒笙偏了一下頭,很順暢地將話語權交給了明啓,而云天夫婦聽到命星明啓要說話了,都是都緊張起來了,命星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命星明啓的能力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們離開奧斯曼家族而去新月之地的原因,其一就是寒笙剛纔所說的資源問題。隱之一族的衣食住行想必奧斯曼家族是一定能夠承擔得起的,但是修煉資源呢?世人都知隱之一族的天賦極高,但是您也一定知道高天賦所帶來的是高額的修煉資源。如今的奧斯曼家族正在全身心的投入家族的重建之中,至如此龐大的資源如何能拿的出?”
“就算拿的出來,那也是壓榨族中子弟應得的資源,這樣勢必引起族人的不滿,使隱之一族的壓力倍增,畢竟是我們強佔了你們的資源。但是,這種壓力,隱之一族本可以不擔的”明啓的話一出,雲天夫婦的眼神一縮,臉上有些難堪。
雖然他們口頭上說能夠支撐起整個隱之一族的修煉資源,但是奧斯曼家族目前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寒笙和明啓所說的恰好中了他們的死穴,如此一來,這場談判他們將處於一種不利的地位,隱之一族的命星果然厲害。
“其二,隱之一族樹大招風,而且招來的還是來自奧斯曼家族的風。雲天族長先前早已宣稱隱之一族已無人,如果在此時傳出奧斯曼家族還有近千名的隱之一族的族人,這一部分的族人甚至有五分之一都是神境,更可怕的還有一個站在力量頂端的幻靈境,試問,外界的勢力會如何想,奧斯曼家族憑空多瞭如此恐怖的戰力,要做什麼,掀起戰事嗎?”
“您迎來的,要麼是問責,要麼是交好,身爲一族之長,您應該很清楚這兩條路都不是善茬,您能頂住外部的壓力嗎?”說到這,寒笙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明啓到底是命星呢,果然看得透徹,今天這場談判,有門。
“其三,我們剛剛說完了說完了外部,那就再說說內部。這幾天我和寒笙都能看出,爲了營救我們,收留隱之一族,雲天族長本就頂了很大的來自族中高層的壓力,請來巫三命也是您和溟素大人的個人行爲。這樣做無非是不想寒了寒笙和隱之一族的心,這一點我們十分的感激”
“但是,即便如此,您還是忽略了,您暖了我們的心,寒的是你們族人的心。二心不能兼得,雲天族長應該比誰都清楚。長此以往,雲天族長承受不住來自族中下面的非議,族人的熱心又無處安放,那麼又將它放在何處呢?毫無疑問,是外族。我想雲天族長應該不會想再現三百年前奧斯曼家族的內亂吧”聽到三百年前的內亂這個敏感的字眼,雲天和溟素的瞳孔都是驟然一縮,彼此相視一眼,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卻故作鎮定,沒想到寒笙他們連這樣的隱秘都知道。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據我們調查,目前作爲奧斯曼家族在新月之地的代理人是四長老的三子無涯大人。試問,秘地如此重地,當然要歸於族長直系血脈的手中管理,現實中卻落入了四長老三子之手,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我無意挑撥,你們的姓氏雖然都是奧斯曼,但終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們還了解到,新月之地曾經要作爲封地交給您的四女兒也就是寒笙的母親靜心大人的,可是當年靜心大人激發了天使血脈,由樓戰長老引入了天使神域,所以無奈之下將代理人的身份交給了無涯,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我們都能理解,當時的靜心大人都沒有反對,我們這些晚輩就更不好說什麼了,畢竟這是你們奧斯曼家族的家事,隱之一族不好過問”
“但是我們查了查無涯到任以來的政績發現,在最初的幾年新月之地還是如數供奉,可是幾年後無涯藉口新月之地內部戰亂導致部分勢力削減繳納的供奉,以此繳納的供奉一年比一年少。到目前爲止,供奉的數目減少了原來的三分之一,我相信雲天族長不會真的相信這件事,您也多次派人查探過,最終無果。原因就是,四長老在族中的聲望很高,根系龐大,您不能動他;又因爲天高皇帝遠,尾大不掉指揮失靈,所以您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情況放在以前倒還好,那時候的奧斯曼家族中如日中天,對這種事情也是能過則過,但是如今在奧斯曼家族急需資源的情況下他還這樣貪得無厭,那就是在觸犯整個奧斯曼家族的底線。如今機會來了,將我們替換掉無涯,不僅能夠儘快恢復供奉,而且還可以在內外壓力全無的情況下剷除內部的毒瘤,於奧斯曼家族而言,這是件好事,不是嗎?”見明啓說完,雲天和溟素相視一眼,心中有些動搖。
最後溟素深吸了一口氣,說
“明啓小子,我承認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你和笙兒爲了這場談判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正如你剛剛所說,新月之地現在確實是尾大不掉,但是你也不可否認,你們隱之一族到那裡,也是一場賭,而且還是一場豪賭,賭的代價,就是你和笙兒的命……”聽此明啓想要還口,卻馬上被溟素攔了下來。
“不要說太多冠冕堂皇的道理,在老身眼裡,沒有什麼比我孫兒的命要緊,何況他還坐着輪椅。你們再怎麼聰穎也應該清楚,你們沒有身體的本錢,你們的本錢都是從閻王爺那裡奪回來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們冒這麼多的風險”一句句扎心又溫暖的話又一次讓明啓啞口無言。
“沒錯外婆,我們確實是在賭。但是賭不賭的定義全部都在你們的手中,如果你們能支持,那麼根本沒有賭這一概念。我和明啓的身體素質確實不及常人,但是您也不要忘了,我是隱之一族唯一的族長,明啓也是命星一脈目前唯一的正統命星,我們比誰都清楚我們身上負擔着的責任,我們也比誰都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外婆,我知道您在心疼我們,但是您也要相信我們的決心,相信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寒笙說完,雲天正要開口反擊,就被寒笙擡手攔下,他吩咐明啓將自己推走。
就這樣,寒笙在雲天夫婦的注視下離開了房間,臨近越過門檻,寒笙背對雲天夫婦,平靜的說
“外公外婆,笙兒知道你們一定會非常生氣,但是不要怪笙兒,笙兒有自己的苦衷。即使我的雙腿已殘,但一個雛鳥要真正變成雄鷹,就必須讓它面對真正的天空。你們一直都是我最愛的人,我們血濃如水的親情不可置疑,但我也要替我的族人考慮,不管何時何地何種條件,我都是你們的孫兒。希望你們能夠再考慮一下”
“你們即便是不同意,我們還是會找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就不再像新月之地這樣知根知底了,總之一句話,奧斯曼家族,隱之一族是絕對不能留的,希望你們能夠考慮清楚……”說完,就和明啓一起離開了房間。
聽到寒笙這種略帶威脅的話語,雲天夫婦雖然有些驚愕,但是更多的是痛心,這幾句話一出,就已經說明寒笙永遠都不可能再留在奧斯曼家族了。
屋外,寒笙落下了眼淚,他也不想像今天這樣面對愛他的外公外婆,但是沒有辦法;與此同時,屋內的溟素也流下了傷心的眼淚,如果寒笙真去了那裡,她真的很難想象寒笙的身體是否真的能吃得消。旁邊的雲天也像一座石雕一般定在那裡,不再言語。
屋內屋外,盡是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