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時分,驕陽懸空。
天空還濛濛微亮,不少蘇家外門弟子早已起牀,朝着演武場奔去,開始一日復一日的艱苦修行。
但唯獨有一間木屋,房門未開,炊煙未升,顯得有幾分安靜。
蘇陽看着臥牀不起的父親,感覺胸口充斥着滔天怒火,雙手緊握,就連指甲劃破了掌心,也毫不知覺。
“陽兒。”
父親蘇青山睜開了雙眼,年近四十的他,頭髮卻已發白,全身都瀰漫着虛弱之氣,對着蘇陽說道:“經過這幾天的休息,我感覺好了許多,你今天幫我把草藥磨了,至於那擂臺戰,你就不要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蘇陽搖了搖頭:“父親,孩兒去意已決,絕不會更改!”
深深吸了口氣,蘇陽說道:“您曾教導過我,男兒生於天地,須能屈能伸,百折不撓,但這件事,我決不能忍,縱使冒着生命危險,我也要討回一個公道!”
言語間,蘇陽的雙眼通紅,全身都散發出猙獰氣息,宛若一頭髮怒的野獸。
兩父子是分家之人,三年前,分家崩散,蘇青山就帶着蘇陽投靠蘇氏宗族,由於兩人地位低下,便分爲外門弟子,雖說並無例錢,但總算是有瓦遮頭,不用路餐風雨。
蘇陽好武,一入蘇氏宗族,終日醉心於修煉,蘇青山乃是慈父,他見蘇陽如此刻苦,便每日前往後山採集藥材,以此輔助蘇陽修煉。
三年來,一日不斷,哪怕是颳風下雨,暴雨傾城。
半個月前,蘇青山在後山採到了一株淬體草。
淬體草,是一品靈材,能夠打熬骨骼,對煉體境的武者有極大的幫助,倘若變賣,起碼能換五百兩銀子,足夠兩父子好吃好喝幾年。
但蘇青山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準備給蘇青山熬製草湯,讓他能夠順利突破,看到那張洋溢着興奮的笑臉。
畢竟,他是一位父親,孩子的笑容,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可就在回家的路上,蘇青山遇到了剛從後山歷練回來的蘇臨川和蘇玉凝。
蘇玉凝是蘇家美女,體態妖嬈,而那蘇臨川正在追求蘇玉凝,他看到蘇青山手上握着一株淬體草,二話不說,直接搶了過去,說是要給蘇玉凝療傷,並且丟下幾兩銀子,轉身離去。
蘇臨川是何人?
他哥哥蘇臨峰,天賦驚人,修爲已達到煉魄之境,在蘇家外門之中,都能夠排進前二十,是成名已久的青年俊傑。
而蘇臨川的天賦也不弱,如今已是煉力境後期,在外門實力算是中游,加上有這麼一個哥哥作爲靠山,他專行蠻橫之事,十分霸道。
如果是別人遇到這樣的事,也只能搖了搖頭,怪自己的運氣不好,畢竟蘇臨川兇名在外,如果惹惱了他,說不定還會大打出手。
但蘇青山並未服軟。
這淬體草是他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採集到手的,若是蘇陽服下,就能夠淬鍊體魄,不用每日每夜的苦修。
爲了奪回淬體草,蘇青山立刻跟蘇臨川理論,並且哀求蘇臨川還回淬體草,豈料,那蘇臨川看都不看一眼,還出手打斷了蘇青山的一條手臂。
當看到父親倒在地上的那一瞬,蘇陽感覺自己這麼多年來都枉爲人子,立刻去宗族討回公道,可宗族非但不理會,還幫着蘇臨川說話。
一番爭辯之後,蘇陽提出要跟蘇臨川擂臺決鬥,一泯恩仇。
如果蘇陽輸了,他願意賣身十年,給蘇臨川做牛做馬,從此甘願做他的一條狗。
但如果蘇臨川輸了,他就必須歸還淬體草,並且將宗族賜予的天心花,也一併交給蘇陽,當做是給蘇青山的賠罪禮。
這天心花是二品靈材,服下之後,可以快速恢復體內的傷勢,對蘇青山的斷骨之傷,也有很好的恢復作用。
爲了父親能夠早日康復,蘇陽顧不得這麼多了。
正如他所說的,男兒生於天地,有些事能忍,但有些事,縱使是冒着生命危險,也絕不能忍,如果看着自己的父親被人打斷了手骨,還忍氣吞聲,這還算什麼男子漢!
感受到蘇陽的怒氣,蘇青山嘆息道:“陽兒,是我拖累了你,父親沒用,不能給你好的修煉條件,而現在,還要讓你如此冒險,我心中實在難安。”
“自從母親死後,父親就將我養大,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怨,我心裡很明白,從今日開始,你身上的擔子,我來幫你扛,你身上的苦悶,我來幫你承受,你是父,我爲子,你若安好,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欣慰。”
蘇陽拍了拍胸膛,終於是說出了壓抑在心胸多年的話語。
蘇青山微微一愣,疑惑道:“陽兒,自從你上個月在後山昏迷之後,我總感覺你變了,變得自信了很多,說話渾厚有力,充滿了鬥志,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我已經是十六之齡,自然也就懂事了,父親,你也不用太糾結。”蘇陽打了個馬虎眼,語鋒一轉,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演武場了。”
說完,蘇陽大步走出了房門,挺胸而去。
同一時間,演武場內。
蘇陽和蘇臨川決鬥一事,早已經是傳得沸沸揚揚,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見在演武場內,黑壓壓的一羣人,全都是來看戲的。
這些弟子大多數是宗族弟子,平日修煉枯燥,今日聽到擂臺戰的消息,也是紛紛趕了過來,準備當做是閒暇無聊的樂子。
而在人羣中央,站立着一名紅衣少女,芳齡十六,雖說還是少女之齡,但她的身體發育的很好,體態妖嬈,眼眉帶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凝姐姐,這事你怎麼看?”
一名綠衣女子,扯了扯蘇玉凝的衣衫,嘆息道:“那個蘇陽是分家之人,而且修爲只有煉力境中期,他如果真的上了擂臺,肯定會被蘇臨川活活打死。”
武道一途,等級森嚴。
哪怕是差了一個境界,實力也會有巨大的差距,更何況,蘇臨川還有蘇臨峰每天指導着,實力肯定要遠遠勝過蘇陽。
如果蘇臨川真的動了殺念,他要殺蘇陽,蘇**本沒有還手之力。
“你也會說蘇陽是分家之人,一個分家之人,地位還不如雜役,死了就死了,難道會有人在意嗎?”
綠衣少女一愣,卻是聽到蘇玉凝繼續說道:“我歷練歸來,受了點輕傷,那蘇青山就應該主動把淬體草給我療傷,還遮遮掩掩,無視於我,這是他們自作孽。”
說完,蘇玉凝看都不看綠衣少女一眼,靜靜地凝視着擂臺。
“蘇陽和蘇臨川來了!”
一道聲音傳來,旋即人羣紛紛朝大門外望去。
那蘇臨川今日身穿黑色長袍,身材魁梧的他,擡步行走之間,都散發出倨傲之氣。
相比之下,蘇陽就有點不起眼了,一眼掃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蘇臨川的身上,根本就忽視了蘇陽。
或許說,人羣從一開始,就沒有關注過蘇陽。
但蘇陽也並未搭理,目光直視前方,擡頭挺胸,彷彿除了他之外,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是過眼雲煙。
兩人同時登上了擂臺。
蘇臨川凝目望去,本想看到蘇陽跪地求饒的模樣,但現在,蘇陽卻是擡頭挺胸,目光中充滿了自信,這讓蘇臨川很失望,同時也很惱火。
“蘇陽,一上擂臺,生死就兩不相干,但你放心,我不會打死你,我會斷了你的四肢,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惹火我蘇臨川的下場!”
蘇臨川叫囂了一句,用鼻子對着蘇陽,擂臺戰還未開始,彷彿自己就已經取勝了那般。
“廢人就是喜歡說廢話。”
此時,蘇陽睜開了眼睛,語氣冷漠的說道:“要打快打,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蘇臨川聞言,目光變得無比陰沉,蘇陽這個傢伙,居然謾罵自己是廢物,還說自己浪費他的時間,好大的膽子。
“看我怎麼廢了你!”
話音落下,蘇臨川踏步而出,瞬間就衝到了蘇陽的面前,長劍出鞘,帶起一道刺耳的劍鳴之音。
“好快的一劍,蘇臨川的實力又增強了。”
“本來蘇陽就沒有勝算,還要惹怒蘇臨川,真是不知死活。”
人羣皆是出聲附和,讓蘇臨川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他今天要一劍把蘇陽擊敗,完全展現出他的瀟灑之色,以此來討好蘇玉凝。
“這也算快?”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字音,從蘇陽的口中吐了出來。
只見他手臂一甩,一道劍光,突然在人羣的眼眸中掠過,稍縱即逝,快得不可思議。
噗嗤!
利刃撕裂衣袍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
讓人羣萬萬沒想到的是,蘇陽,他的身體紋絲不動,甚至還保持着出劍的動作,反倒是那蘇臨川向後退了幾步,他的黑色衣袍上,多出了一道刺眼的裂痕,劍痕。
這一瞬間——
剛纔那些還在起鬨的蘇家弟子,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嘴巴張開,想要說話,卻彷彿被什麼東西塞住了喉嚨,愣是發不出半點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