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
沒有邊界的汪洋。
孟凡在汪洋之中沉浮。
每一滴水，都是一個世界。
而每一個世界中的每一個細小的顆粒，在孟凡看來，都如此清晰透徹。
他揮了揮手。
汪洋化作雲霧，升騰或下沉。
孟凡從未感到過，如此自由。
許多年前，他反噬天帝，化爲天道之主的時候，曾有過短暫的自由。
那一刻，神王宇宙的法則無法再約束他，無法再影響他，生命近乎於無窮，神魂強大到，心想事成，萬物因果、造化，盡在掌控。
可那感覺太短暫了。
因爲孟凡並非完全跳脫出了法則。
他仍然是法則的一部分，甚至是法則本尊。
但這一刻。
當他踏過武道盡頭，穿過法則盡頭的那一刻。
他知道了什麼是自由。
他的生命不再是近乎於無窮。
他看不到生命的盡頭。
甚至在他的理解之中，已經沒有了死亡、衰弱的概念。
他不再是與天同壽。
他凌駕於天之上。
一切生死，都成了過往。
他的力量不再受法則的束縛。
肉身不朽之後，便再難有什麼力量將他徹底摧毀。
他感受到了無窮的可能。
哪怕徹底消失，只要還有一點烙印留在世上，他就能重生。
想要殺死他，就要抹除他的一切痕跡。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但緊接着，孟凡便開始恐懼。
恐懼的原因是……他沒有了恐懼！從他踏入武道的那一刻起，恐懼就伴隨着他，恐懼是他的夥伴，是他的朋友，一切威脅，都是讓他崛起的力量。
可這一刻，恐懼消失了。
因爲恐懼的消失，孟凡產生了恐懼，但很快，這點恐懼就變成了平和。
他更加一往無前！在雲霧之中翻轉。
他伸出手，握住了一個帝國。
一個很古老的，早已經消失的帝國。
但此時此刻，時間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所以早已消失的，並未消失。
已經死亡的，還會永生。
孟凡看向那座帝國。
帝國的領袖，有一位女兒。
女兒被稱作天之媚。
她從小聰慧異常，完美無瑕，絕豔無雙。
被視作帝國的明珠，是所有人的夢想。
許多帝國的強者，皇子，將軍，貴胄，甚至隱世的霸主，都希望能和天之媚成爲眷侶。
而天之媚生性平和寡淡，因爲養尊處優，是衆人的明珠，所以對一切追求者，都覺得索然無味。
天之媚選擇靜修，鑽研武道。
她感悟了很多年，觸摸到了門檻。
那是更進一步的門檻。
放眼已知的所有世界，最強大的存在，是經歷過兩次天劫的神王。
她認爲，自己可能觸摸到了第三次天劫。
於是，爲了能夠迎來第三次天劫，她選擇閉關。
漫長的閉關之中，她沉睡過去，進入了沒有人踏入過的冥想狀態。
神魂遊走於一切她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世界。
她看到了許多絢爛的景象，許多可怕的景象，許多生生死死。
但是，她離家太久了。
她的神魂迷失了。
她的記憶開始出現殘缺。
爲了不忘記一切，天之媚遊走的神魂聚斂天地精華，凝聚了一個新的身體。
然後以這個身體，遊走世間。
她認識了很多人，有了很多朋友。
忽然有朝一日，她遭遇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一個自稱“蒼穹奴僕”的老人。
老人很輕易的擊敗了她，摧毀了她的肉身。
殘存的神魂逃走，再次奪舍重生。
可兩次奪舍重生，讓天之媚經歷了兩次胎中之迷，她的記憶先後丟失了大半。
但她一直記得，有一個很強大的老人，要追殺她。
而追殺她的原因，她不懂。
老人說：“在冥冥之中，在因果之間，你是一個很重要的人，蒼穹推演出了很多事，但蒼穹不知該如何去做，因爲蒼穹，還不能思考。
有人說，要控制你。
有人說，要改變你。
但還有很多人說，應該直接殺死你。
徹底的改變未來。”
天之媚躲避着追殺，在世界各處奔走。
她知道，自己有另一個身份，一個很高貴的身份，有一個強大的父親，和一座恢弘的帝國，她必須要回去，才能躲避追殺。
但是……她忘了。
她到底是誰？
她的故鄉又在何處？
她忘了。
於是她只能一邊尋找自己的過往，一邊逃命。
她逃了很多年。
逃了很遠。
逃到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世界。
一個古老滄桑的世界。
因爲受傷，她生機快速流逝，無奈之下，再次奪舍。
這是第三次奪舍重生。
於是，她經歷了第三次胎中之迷。
她徹底的忘記了一切。
第三次奪舍，她奪舍的是一個還在腹中的嬰孩。
她以嬰孩的身份降生在世上，過往的記憶、生死、恩怨、因果，她都忘了，也都丟失了。
這是幸運的。
因爲追殺她的人，找不到她了。
但這也是不幸的。
她生下來是嬰兒，她的記憶，也是嬰兒，她什麼都忘了。
她被取名，若水依。
她自幼展現出驚人的天賦，很快成爲了一個強者，又認識了很多人，結下了很多恩怨。
但她斬斷了所有的恩怨，向着更高的世界邁進。
就在這時。
她又被發現了。
因爲她的崛起，一些東西甦醒了，一些因果重塑了。
又一名蒼穹奴僕出現，再次摧毀了她的肉身。
但天之媚，似乎從年少時，就隱約記得什麼。
因此她打造了一件本命道器。
一顆自開洞天福地的珠子。
她確實死了。
九成九的神魂都被摧毀了。
但仍然有一縷殘存的神魂，寄託在珠子裡，遺失在世間。
很多年，很多年之後。
一名青蔥少年，撿到了這顆珠子。
孟凡靜靜的看着這一切。
他的心中，有一個疑問。
他看到的這些，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想，或者癡念？
但不論是真是假，他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都做出了選擇。
他伸出了手。
灑出了一滴赤金色的鮮血，落進那些因果之中。
鮮血化爲了人形。
去觸動因果，改變因果。
從源頭開始。
第一次，孟凡的化身變成了與天之媚一同成長起來的夥伴，是天之媚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