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有烏蓬,烏蓬下,一素一青二女搖櫓煮魚,談笑風生。
素袍的女子年方十八,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青袍少女十二三歲,清秀可人,笑起時,嘴邊兩圈小酒窩,眯眼如彎月。
二女混居芸芸衆生,和凡夫俗子爲伍,卻有仙女姿色,嚶嚶細語,時而淸歌,引得兩岸男子駐足而觀,如癡如醉。
“是她們!是她們!就是那兩個女的!休想瞞過本豬法眼!”白骨魔豬一躍而起,跳上橋欄,對着二女大喊。
二女聞聲回頭,看了眼一襲八卦道袍的羅川,又看了眼白骨魔豬,同時掩口而笑。
“笑!笑!有什麼好笑!再笑本豬就把你們掀到河裡去!”
白骨魔豬仰天怒吼,歸虛三階大圓滿的氣機一觸即發,沒等它發作,就被羅川一巴掌按住腦袋,壓趴在橋欄上。
“她們經歷三世,都已失去了曾經的記憶,記得不從前是誰。好在我及時趕到,得趁她們徹底淪陷之前,將她們喚醒。”
羅川拎起白骨魔豬:“走,去看看這兩條蛇妖隱居於塵世,到底想要做什麼。”
蘇魚的日子,過得極快。
素羽塵和小青在蘇魚的江南之城開了一家藥齋,素羽塵免費爲窮人畫符治病,小青有時會充當虔婆,幫人施法療傷。
羅川則在同一條長街,藥齋對面的鋪子,開了一家算命館。每日爲往來富貴貧賤卜卦看相。由於白骨魔豬有一雙比靈犬還要靈的鼻子,幫富人尋兒找女,幫窮人找鍋找盆,加上羅川又能忽悠,很快就在蘇魚城中打出名氣,號稱八卦仙師。
同一條街的鄰居,做的又是同樣見不得光的旁門左道生計,羅川和素羽塵、小青見面都會打招呼,皮裡陽秋的客氣一番。
“主人!你爲何不直接告訴她們真實身份!你到底在等什麼!”白骨魔豬常常問道。
“若是毫無預兆,就告訴她們真實身份。等於壞了她們這一場機緣。除非先找到那個契機。在她們參悟的那一刻,將她們喚醒。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助她們三世得道,我也能夠觀悟她們的道意。提升我的天賦潛能。”羅川抱着白骨魔豬。微微一笑:“豬。我是不是很壞。”
“很壞?不!不!不!”白骨魔豬上躥下跳:“主人要是壞!早就上去把她們扒光!扒出她們的衣服!扒光她們蛇皮!看她們還敢在這裡賣藥騙人!搶我們的生意!”
“你果然是頭豬。”羅川苦笑搖頭。
和二蛇成爲鄰居的這些日子裡,羅川有過許多次機會將她們點醒,帶出時間長河。可都放棄了。
這時間長河,無論對羅川、素羽塵、小青仙子、周不臣還是寧天行來說,都是一場莫大的機緣。
羅川絕不甘心白白走一圈,他要在時間長河中儘量多的掠奪好處,越多越好。因爲他也不知道,下一次進入時間長河會是在什麼時候。
他雖能穿梭時間長河,卻無法開啓時間長河。
這就和他能夠操控南海仙葫,卻無法煉製出另一個南海仙葫是一個道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十三個秋天過去,第十四個秋天到來時,素羽塵和小青終於收起了藥鋪,關了藥齋,準備遠行。
“她們要去哪!”白骨魔豬從窗戶口伸出一隻碩大的腦袋,眼珠順着素羽塵和小青仙子離去的方向緩緩移動。
“看來,那個契機終於要到了。”羅川微微一笑:“豬,我們也該歇業一陣了。”
“契機!契機!主人終於等到契機!主人要悟道了!”白骨魔豬憤憤道。
蘇魚國,江南城中,素齋坊歇業的當夜,對面的白骨八卦館也貼上了封條。對於蘇魚城的百姓們來說,素齋坊和白骨八卦館的關門是很大的遺憾,可對於蘇魚國乃至天南域的歷史而言,這點動靜連一朵小浪花都算不上。
出了蘇魚國,素羽塵和小青仙子也脫去了僞裝,腳踩法力輪盤,飛於天頭。
“姐姐,我們終於可以去報仇了。”小青挺起小胸脯,道袍羽紗,英姿颯爽。
“十四年過去,我們的水淹千域終於修至大成。終於能從那個惡人手中,將他救出來了。”素羽塵眺望遠方,淡淡道:“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報仇之日。可是爲何,我卻高興不起來。”
“姐姐畢竟和他只有一面之緣。爲了這一面之緣,姐姐卻犧牲了這麼多。真不知道值不值得。”小青裝出大人的口氣,幽幽一嘆。
“他只是和我一個故人長得很像。可不知爲何,我卻記不得那個故人的相貌,也記不得他的名字,更是記不得,我和他之間發生過什麼。”素羽塵眺望遠天,美目中閃過一絲緬懷。
在二女身後不遠處,白骨魔豬御風飛行,豎起雙耳,神秘兮兮地偷聽着。
“主人!主人!她說她要去救的那個人,像她一個故人!她的故人是誰!會是誰?”白骨魔豬甩動腦袋,哼哧哼哧問道。
“故人……”羅川眨了眨眼,眺望遠遠飛着的素羽塵:“豬,你耐心點,過去看了不就知道。”
素羽塵和小青殺氣騰騰地飛在前面,白骨魔豬帶着羅川飛在後面,一人一豬十分八卦地豎起耳朵,一路都沒停止偷聽。
半個時辰後,四人兩前兩後,來到了天南域的最南端。
茫茫大海,有一佛塔。
佛塔位於金山之上,金山位於蒼茫大海中央。
正逢黃昏,殘霞似火,鋪滿了遠天。
金山之上,一道道佛光躥升而起。和霞光相連,彷彿一團光幕,籠罩住了金山和佛塔。
素羽塵和小青還沒靠近大海,忽然間,一陣佛音從海中央的金山佛塔響起。
“妖孽!此乃佛門禪地!容不得你等玷污!還不速速退去!”
“妖孽!再敢靠近半步!佛法無情,必誅妖孽!”
“妖孽速退!”
任憑金山佛塔中的聲音如何叫喚,素羽塵和小青都不曾退後半步,
“你們把他放出來,我們就離去。”素羽塵放聲喊道。
“對!”小青仙子也喊:“你們不把他交出來,我們便淹了你這金山!還不快交出來!”
“小青。別和這羣禿驢羅嗦了!我們淹了他們!”
“好。姐姐,我們動手!”
黃昏下,素羽塵和小青仙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揮舞起袍帶。一道道法力氣波四散流瀉。腳底的海水開始升漲。很快高出了海平面。
“兩位施主……”從金山佛塔中響起一陣嘆息:“並非本寺不放人,而是你們找的那個人,他自己不願走。”
素羽塵和小青仙子都是一怔。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不願意走。定是你們亂說了什麼,矇蔽了他的心!你們這羣妖僧!”素羽塵勃然大怒。
“姐姐,不要理他們了。我們把這金山佛塔給淹了!”小青忿忿道。
二人不再遲疑,腳踩法力輪盤,飛身而上,使出水淹千域的絕技,操縱大海之水,淹向金山佛塔。
譁……譁……
夜色下,海浪盤旋上升,勢若滔天,席捲向遠處的金沙佛塔。
羅川抱着變小的白骨魔豬,遠遠吊在二女身後。
“豬,這時間河流的威力,還真是強大。竟然讓素道友和小青成爲了那個傳說故事的主角。”
“傳說!什麼傳說!”白骨魔豬低吼道。
“天南域的古代,有白蛇遇書生的傳說。相傳有一白一青二蛇,看上了一個書生,於是和書生一起,開了一間藥齋,生活在一起。後來書生被十分厲害的僧人抓走,二蛇一怒之下,找上門去,水淹佛山……”
羅川說着說着,眉頭微微皺起:“這個傳說,小青沒聽過也就算了,素羽塵不可能沒聽說過。既然知道這個傳說,就算被困在時間漩渦中,她也應該保持清醒纔對。爲何會喪失記憶?”
月光下,兩方僵持,一時難分勝負。
“豬,你暗中幫她們一把!”羅川道。
“哈哈哈!”白骨魔豬大笑一聲,猛地躍起,張口吐出法力氣波。
在白骨魔豬暗中幫助下,水勢大盛。
轟隆!
剎那後,金山佛塔被攻破!
“姐姐,佛塔破了!”
“小青,走!我們去把他救出來!”
素羽塵和小青面露喜色,飛入金山佛塔。
羅川滿意地撫摸着白骨魔豬,身體化作一條虛影,飛掠過大海,緊隨素青二女之後。
金山的防禦法陣全被攻破,黯淡無光。
素羽塵、小青在前,羅川和白骨魔豬藏身飛行在後面,四人幾乎沒有遇上阻攔,就登上了山頂,來到佛塔前。
“接下來,就是去找那個書生了……白蛇傳說。”
羅川莫名一笑,兒時說書先生講過的那個白蛇和書生的故事,就要在眼前發生了。
“豬,再幫她們一把。” 羅川道。
“哈哈哈!”白骨魔豬頭仰頭大笑,吐出一口法力氣波。
幾乎同時,素羽塵和小青仙子出手。
佛塔的大門,被三人合力的法力氣波轟開。
法力氣波旋轉向上,將九層佛塔的守護僧人全部轟散!
素羽塵和小青仙子相視一笑,向佛塔頂層飛去,她們要救的那個人,被關押在九層佛塔之巔的蓮臺禁地。
羅川緊隨其後。
一路無阻。
兩三剎那後,三人一豬登上了佛塔九層的蓮臺禁地。
蓮臺禁地中央,囚禁着一名男子。
看到那人,羅川一愣。
麻布僧袍,一顆鋥青的光頭……這人,竟是個僧人!
聽到腳步聲,被囚的僧人緩緩轉過頭。
當看清楚那張臉,羅川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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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居然沒有月票啊,難道最近寫的太深了……好吧,就寫回裝逼打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