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一道道凶煞之氣伴隨着殺機，從一雙雙的冷沉的眸子裡溢出。
一百七十八名炮灰營兄弟沒有變色，也沒有動怒，看起來異常平靜。
若是有外人在場，定能感覺出，這種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靜謐和安寧。
空空道人擡頭望向鴉雀無聲的炮灰營衆人，暗暗感嘆。
這夥兇人的心境雖不如真正得道高人那般圓滿，可卻另闢蹊徑，達到了一種近乎“心死”的靜之意境。這等意境說不上是好是壞，放在不同的人身上，起着不同效果，然而最適合的，莫過於炮灰營中這一羣早已看破生死，從血海屍山中熬出來的魔道兇徒。
大悲苦寒天，萬囚古天塔，真是一個進行生死試煉的好地方啊！白龍帝君陷入萬囚古天塔，是意外，還是另有隱情？
嘿嘿，人丹小子，縱然你有白龍帝君當後臺，可卻鞭長莫及。等你那五個兄弟鬆口，你身份敗露，你和你的炮灰營都將成爲衆矢之的，到時看你如何應對。
空空道人餘光落向羅川，目光閃爍。
“敢問鬼姬夫人，他們被誰抓走？”羅川問道。
鬼姬夫人深深望了眼羅川，輕啓朱脣，吐出四個字：“虛海舟會。”
“虛海舟會？”
羅川輕聲咀嚼，轉頭看向王虎，只見王虎臉色略顯凝重。
“老大。虛海舟會是邊荒血堡數一數二的大勢力，佔據了邊荒七成的港口和碼頭，擁有飛舟三百餘艘。其會長，天海妖王，原本在外域佔山爲王，卻因其子天生隱疾，時常受到其餘妖王后裔欺辱，陽法大王一氣之下，殺了三名妖王，自毀山頭。攜子來到邊荒血堡。佔據了虛海。”
王虎說着，頓了一頓：“天海妖王諸天大成，次帝君級，麾下諸天境兩人。一男一女。號稱陰陽護法。道輪境妖修三十餘人。其中又有十二名道輪四階的大高手，人稱十二夜叉。”
羅川微微點頭：“邊荒其餘勢力情況又是如何？”
“邊荒血堡大小勢力近百，其中五家號稱巨頭勢力。老大的炮灰營。天海妖王的舟會，剩下三方勢力分別是大洪賭莊、魔心道館以及飛鷹幫。”李笑塵在一旁低聲道：“除了我們炮灰營，其餘四大巨頭都有諸天境坐鎮。”
“你們之前，又是如何打下弱水街的？”羅川問道。
“那年老大助白龍帝君脫困，白龍帝君親口承諾，贈你白淵怒海的寶象。當初承諾的數目太多，白老大一時半會也拿不出，就先送了兩百一十一頭寶象，其中兩百零八頭加持道輪境，另外三頭都加持了諸天境的象力。”王虎沉聲說道。
羅川餘光瞥向鬼姬夫人，見她面色如常，想必早已知道這些。
可坐騎異獸畢竟智慧有限，空有巨力卻不會施展法門，即便王虎、李笑塵騎上諸天境的寶象，也難以擊敗諸天強者。
炮灰營之所以能佔據弱水街，有多方面原因，除了道輪境高手人數衆多，也和四大勢力彼此矛盾，並且依仗白龍帝君的威勢有關。
很快，羅川便理清楚了頭緒。
暗夜殺廳，鴉雀無聲。
一百七十八名炮灰營兄弟，鬼姬夫人，包括空空道人都注視着羅川。
炮灰營兄弟神色平靜，隱隱流露出期待。
鬼姬夫人盯着羅川，眼神玩味。
空空道人更是一副看好戲模樣。
羅川心知，他進入邊荒血堡的第一個真正考驗終於來臨。
岳飛雲等五名兄弟被擒，和羅川本身脫不了干係，就算沒有炮灰營的一層關係，羅川也不會坐視不管。
炮灰營的兄弟們雖然死心塌地認羅川做老大，可若處理不好眼下這樁事，即便不會兄弟離心，可在心底深處，勢必會對羅川輕視幾分。
至於鬼姬夫人，羅川亦能察覺出，從她一開始混入十八美人，到現在，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權衡。
若是羅川無法完好的將五名兄弟救出，或許還會影響炮灰營和白夜酒樓的合作，甚至動搖炮灰營在邊荒血堡的地位。
炮灰營兄弟們打下弱水街想必費盡周折，更何況，能在邊荒血堡這一重要傳送節點擁有一塊地盤，對於羅川也有極大好處。
放在鬥法亂戰年代，虛空傳送節點，屬於戰略重鎮。
即便放在如今，也足以令羅川進退自如，遊刃有餘，相當於擁有了一條足夠安全的退路。
“王虎，你想辦法，派人傳信虛海舟會。請他們釋放五名兄弟，不管他們提出任何條件，都可以商量。”羅川擡起頭，說道。
話音落下，一百七十八名炮灰營兄弟有超過八成面露驚訝。
相比較昔年在萬囚古天塔，羅川幾乎憑藉一己之力，率領他們逃離大悲苦寒天的壯舉，他這番決策表現，簡直是判若兩人，完全失去了昔日的豪氣。
容貌變回了少年模樣，難不成老大就連膽量也跟着變小了？
炮灰營兄弟們看向羅川，不少人眼底閃過隱晦的失望。
“這就是羅老大的選擇？派人講和？”鬼姬夫人注視着羅川，臉上第一次浮起笑容，笑容中有意外也有惋惜：“罷了，這是你們炮灰營的事，本夫人就等着諸位的好消息了。”
說完，鬼姬夫人便要離轉。
“夫人請慢。”羅川開口道。
“怎麼。羅老大有何指教？”鬼姬夫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身。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敢問夫人，你之前是如何混進美人之列？”羅川問道。
鬼姬夫人轉過頭，看了眼羅川：“你猜。”
一些炮灰營兄弟臉上也流露出思索之色，羅川的問題，也是他們心中很不解的一件事。
“罷了，給你兩天時間，慢慢想吧。兩天時間，足夠羅老大你求和了，白夜酒樓和炮灰營同氣連枝，本夫人也很希望嶽大人他們能平安迴轉。”鬼姬夫人淡淡說道。
她話音剛落，身後響起少年人的笑聲。
“兩天？鬼姬夫人，你就是之前那個伺酒侍女。我可有猜中？”
鬼姬夫人一怔，美目中閃過詫異。
“夫人假扮侍女時，自稱蓉小姐。不知可是夫人的真名。”
鬼姬夫人停下腳步，從上到下打量着羅川，淡淡道：“可是，在美人們動你之前，那個蓉姓侍女一直都在旁邊伺候着。羅老大，你可要想清楚了。”
“的確。可夫人也知道，那就是你。”羅川微微點頭：“鬼影大法，配合召喚仙職中的役鬼系，只需道輪境的修爲道行，並不難做成。”
鬼姬夫人看向羅川，面露奇色，美目漣漣，再度一笑：“羅老大這可是迄今爲止第一次令本夫人大開眼界，只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美人一笑，華室失色。
下一刻，鬼姬夫人身影化虛，消失不見。
“花無常，你去送信，就按老大說的寫。”王虎對一名其中兄弟道，隨後緩緩掃過面露困惑的衆兄弟：“怎麼，你們難道連老大都信不過了。”
羅川身側，李笑塵把玩着血劍，冷笑一聲：“當年萬囚古天塔，羅老大來前，別說你們了，九天界誰會相信有人能逃出萬囚古天塔？虛海舟行雖有次帝君強者坐鎮，可比之萬囚古天塔，又算什麼？”
聞言，一些原本灰心的炮灰營兄弟眼睛重新明亮起來，滿臉熾烈地看向羅川。
“老大，可準備一戰？”王虎轉向羅川，低聲問道。
“當然要戰。敢擒我炮灰營兄弟，豈可不戰？”羅川環視衆人：“派人談和，只不過是爭取一些時間，我好準備一番。”
一百七十多名道輪境高手眼睛愈發明亮，一股股壓抑許久的魔羅仙煙從他們頭頂升起，匯成一團，在暗夜殺廳上空聚攏成血色雲霾。
“給我準備一間密室，替我護法。”羅川道。
王虎點了點頭，隨即一猶豫道：“老大，還有一事……”
“可是關於白依卿？”羅川腳步一滯。
“正是。”
“她如今可好？”羅川心一懸，仔細地盯着王虎。
“主母正在一地試煉，八名道輪四階的兄弟帶着一頭諸天力的寶象暗中保護，一切安全。”王虎如實答道。
“那便好。”羅川放下心來：“如此，她的事先不急，等救出岳飛雲他們再說。”
“也好。”王虎點了點頭，將剛到嘴邊的話收回。
“老大，這個猥瑣老道怎麼辦？”李笑塵踢了一腳空空道人。
羅川看向苦苦哀求的空空道人，隨口道：“找個地方關起來，看緊了，別讓他跑了。餓了渴了都不用管他，此人極會演戲，千萬別被他忽悠了。”
空空道人臉色一變：“人丹……羅老大！你等等啊！你想救人本道可以幫你！喂，回來啊！本道真的可以幫你……”
……
白夜五層，密室之外，王虎和李笑塵一左一右，守護於門口。
密室中，羅川盤膝而坐，從儲物指環中取出虛荒神蛛的巨卵。
“小蛛，開始捕獵了，有多少就獵多少，虛空本源越多越好……這麼久，也該突破天門歸虛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