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蟾蜍巨蟒怪(二)

那隻蟾蜍巨蟒怪安靜的蜷縮在角落,心中那個無奈啊,方纔看見喬小玄一路衝了出去,還道這幾日雖然倒黴,也算一切都過去了,這煞神終於走了。雖然體內有了一道血咒控制,以後再不能肆意捕殺生靈,不過它提氣試了試,真元果然比以前靈動一些,也算是好事一件。誰知還沒高興到天亮,這煞神又跑了回來,還大包小包提了不少東西,莫非他打算長住不成?想起喬小玄那白髮血眼的“惡鬼”樣子,蟾蜍巨蟒怪非常擔心自己會變成一碗蛇羹……

雪白的靈狐安靜的趴在喬小玄身邊,兩隻小眼睛戒備的看着蟾蜍巨蟒怪,剛纔蟾蜍巨蟒怪還呲牙嚇它來着。

喬小玄前腳剛走,這靈狐就渾身劇痛,心中一思量就知道喬小玄所下血咒不是虛言,一開始它看喬小玄修爲低微,還以爲是詐它的呢,當下就循着喬小玄的氣味一路追了過來,又是一番連連哀求,喬小玄才解了它的痛苦。然後不再理它,這靈狐相當聰明,只是乖巧的趴在喬小玄身邊,溫馴無比。

日升月落,時光飛逝。

喬小玄這一坐就是整整七天,腦海裡,那來自古天的繁複記憶片段和《蠱魔經》都被重新整理了一次,對照自己身體狀況,也算搞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那吸髓魔怪心核進入喬小玄肉身之時,不過是休眠狀態,又耗費了不少能量,來改造喬小玄的肉身,是以並不能完全控制住喬小玄,只得將喬小玄的靈魂封鎖在識海,然後憑着一個怨氣執念,勉強控制肉身,等待能量恢復之日,才行滅殺喬小玄的靈魂,徹底重生。

如果僅僅是這樣,被古天救回的喬小玄就會變成一隻吸髓魔怪,而且還得與吸髓魔怪爭奪心核的控制權,誰能將對方靈識徹底的毀滅,才能真正擁有這具吸髓魔怪的身體。

好死不死,那蟾蜍巨蟒怪當先就打破了心核,吸髓魔怪身體結構的基礎在心核之上,好比修道士的元神一般,心核一被打破,吸髓魔怪的身體結構崩潰,開始那未完的改造也停了下來。

那洶涌的暗黑能量失去心核的束縛,猛然劇烈爆發開來,若是平日,喬小玄也就只有爆體而亡的下場。

恰恰體內還有個古天在幫忙,古天爲了吸收能量壯大靈識、顯化自身,也就必須要與這暗黑能量和蟾蜍巨蟒怪的妖氣死戰到底,卻機緣巧合的救了喬小玄。

再加上青玉蓮子的無上化生之力自然而然的修補了喬小玄那重傷的身體,才一舉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可是,就在身體重傷的時候,三股能量爭鬥之中,暗黑能量也曾流遍全身各大經脈。這暗黑能量屬純陰,至惡至煞,乃是玄陰之氣,順勢侵入喬小玄骨髓、細胞,他這個半人半吸髓魔怪的身體,又似乎被陰氣滋養成了一具不死魔人。

不同的是,不死魔人的養成乃是秉承天地玄陰之氣,需要陰時、陰地等等苛刻條件,多年改造才能形成。喬小玄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將這一過程縮短許多而已,其本質是不變的。

又說那暗黑能量侵入喬小玄識海,被古天收復煉化,可是所攜帶的吸髓魔怪的怨念卻也侵入識海的每一分空間。

識海乃是紫府靈臺,藏神所在,靈魂居處,本就是重中之重,如此一來倒好,喬小玄身體雖然修復,靈魂卻被這怨念侵染,死死糾纏在一起,如今想要毀掉這怨念已經難如登天。

倒不是說這怨念有多麼強大,而是一旦怨念受損,喬小玄的靈魂也必然受損,一榮俱榮,難分彼此。我們只是想把洗澡水倒出去,總不能連洗澡盆裡的嬰兒也一塊兒倒掉吧?

喬小玄苦思七日,終於找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這怨念乃是生靈生前最最強烈的一個願望,懷有的是不能實現願望的無盡遺憾,再加之那吸髓魔怪曾向魔神祈禱,於是這怨念就在魔神的監督下執行,要麼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將其打散,要麼就只有堅決執行到底,將怨念的願望完成。

現在想打散怨念是不行了,就只有想辦法完成這願望,一旦願望完成,塵緣了卻,怨念自然被魔神收回地獄,不會在人世間停留了,就好像許多厲鬼被超度一樣的道理。

喬小玄也不知道這願望是什麼,不過想來應該是與青玉蓮子有關,雖然現在青玉蓮子已經化作喬小玄身體的一部分,已然不在,不過應該沒有關係,喬小玄想來那吸髓魔怪當時最大的願望應該是帶着戰利品回到西方國度纔對,只有這樣他才能借其組織的龐大勢力,逃過中土修士的追殺。

所以,簡而言之,喬小玄決定朝西方去一趟,如果這樣還不能解決掉怨念的問題,那就只有以魔火煅燒靈魂,大不了元氣大傷,死還沒那麼容易。

二來嘛,這剛剛殺人奪寶,手中還有幾件贓物,加之本身學得的是古天的魔道功法,各種因素都讓喬小玄不能再安然的生活在中土,否則說不定哪天就冒出個正道人士,喊打喊殺的,一切還是等修爲提高了再說。

既然主意已定,就立刻付諸行動。

喬小玄摸出那把小巧的水月寶劍,在手裡仔細掂量半天,就是一把寶劍的樣子,不過被縮小到只有一寸大小,通體冰藍,美得有些炫目,內中更有無盡殺意澎湃,一看就知道是件寶貝。

喬小玄當下調息半晌,這才按照記憶所述,小心的分出一股神念,慢慢注入到水月寶劍之中。

心神猛然一下進入到水月寶劍之中,四周一遍冰冷肅殺之意,殺意凝成實質,激起偏偏雪花飄落,炫目之餘,卻又殺機暗伏,當真詭異。

劍身之中陣法密佈,內中更有許多符咒流轉,想必是原來的主人煉器之時留下的,喬小玄心知自己現在不過是個修真界的菜鳥,也不敢去碰,更談不上修改一二。

只是忍住寒意襲人,將神念在水月劍中游走一圈,這才切斷這一絲神念,留在水月劍中。當下睜開眼來,只覺得這一寸小劍有一種就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感覺,心念閃動之間,小劍當空飛舞,奔襲來去無不由心,當真是如臂使指一般。

天下間劍道修士無數,這祭煉飛劍的法門也是多如牛毛,大概可分爲三類,一者以心血祭煉,使用起來只需結印恰訣即可,算是下乘;二者以身孕劍,飛劍出世就能人劍合一,比之前者要靈動不少,算是中乘;三者就是以神念祭煉,一旦元神凝練就可將飛劍與元神相合,神劍合一,元神御劍,使用起來只需一個念頭,靈動迅捷,妙用非凡,纔算是上乘劍道。

要說最最厲害的劍仙門派,當數雞足劍派,這雞足劍派卻不是一個門派這麼簡單,而是一個聯盟。

幾百年前,妖魔做亂天下,西土有一個雞足派,秉承如來老魔教化,派中人才輩出,在這場正邪大戰之中出盡了風頭,一舉奠定其一流大派的格局,後來.經幾代人努力經營,蜀中各派各家修真共尊峨眉,結成雞足劍派,以抗衡崑崙、龍虎山等老牌大派。

古天原就是雞足派傳人,所修行的都是高深法門,喬小玄秉承古天記憶經驗而修行,走得當然也是這個路子,這一祭煉飛劍就是上乘法門,哪裡像剛纔那兩師兄弟,還要掐訣唸咒才能飛劍殺敵。

水月劍當空飛舞不過一刻,喬小玄便覺真元損耗,心神疲憊,不禁暗歎自己修爲不足,還做不到御劍殺敵,還得用功纔是。當下心念一閃,水月劍倒飛回來,一下衝進識海之中,在靈臺溫養。

喬小玄打坐半晌,又將那圓環法寶也一併祭煉,依舊放回靈臺溫養。

那兩把飛劍卻是沒有動它,喬小玄心中也有思量,這飛劍品質不錯,而那兩人一看就知道只是低輩弟子而已,看來出身定是名門,此地正處蜀中,說不定就是雞足劍派的人,喬小玄可不敢拿着人家門派頒發的飛劍招搖,索性就留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喬小玄一招手,蟾蜍巨蟒怪乖乖遊動過來,喬小玄看它馴服,不禁拍了拍它的大腦袋,笑道:“這回我可真要走了,說不定什麼時候纔可回來,你卻要緊守戒律,不可多傷生靈,可明白?”

蟾蜍巨蟒怪點點頭。

喬小玄遞過兩把飛劍,“這是我昨日得來,就賜與你防身之用,切記不可拿出去招搖,若是不能化形爲人,不可走出這方圓百里地界,萬萬不可怠慢了,知道嗎?”

蟾蜍巨蟒怪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思考,半晌,點點頭,雖然眼中有一絲不情願。

嗡!

一聲響震人心絃,濃重的殺氣瀰漫開來,喬小玄、銀狐、紛紛一滯,愕然回首,只見一道璀璨劍光從洞.穴入口激射而至。

怎麼回事?

喬小玄正在同蟾蜍巨蟒怪做話別呢,現在是完全搞不清狀況。不過心頭固然驚訝,閃躲卻是及時,隨手一撈,那銀狐已到手中,朝前踏出一步,就到了對面角落。喬小玄回頭一看,那寶劍並未追來,反而頗有靈性的顫抖着劍尖,左右搖晃着,好似在察看一般。

“這麼快事情就敗露了?殺上門來了?”

喬小玄心念一動,水月寶劍浮現在掌心。

沒有等他繼續猜測,一襲白衫悄然出現在洞.穴出口,雪白短打練功服,長髮,寶劍,喬小玄腦海一震,這不是那天晚上救了他的女子嗎?臉上還是掛滿了淡漠。

女子伸手一招,長劍落到手中,功行雙目,洞.穴中的黑暗再也不能阻擋她的視線,把眼左右一掃,看到角落裡打扮得如同乞丐的喬小玄,女子雙目一亮,又見喬小玄一頭白髮,滿身狼狽,手中還抓住一隻銀狐,女子不禁心中猜疑,“他莫非已經被魔化成了血妖?”

想到這裡心中拿不定結論,女子屈指一彈,一點星光電射而至,轟然擊向喬小玄。喬小玄正想上前說話,誰曾想這女子說動手就動手,當下微微側身,且先閃過再說。這一動卻是塊若迅雷,身體自然而然的運轉玄功,周身血光浮現。

女子心中篤定,“果然,看他一身血光,定是被那血妖的心臟魔化!”

一看喬小玄已經不是凡人,女子不再顧及,揮手間金光四溢,寶劍縱起劍光,好似一條出水蛟龍,朝喬小玄腰間纏繞而去。

“喂!等等!聽我解釋!”

喬小玄忙喊一聲,誰知這女子還是一臉的淡然,也沒有一點留手的意思,喬小玄無法,只得再次閃躲,他本身就連吐納行氣的功夫也才練過兩次,又突然被怨念干擾心智,哪裡練就了什麼絕技,此時也只有憑藉迅若雷霆的速度躲閃應付,只道解釋清楚也就沒事了,到時還可問問這女子門中有無對付怨念的法門,說不定就不用朝西方走這一趟了。

喬小玄依舊側身移步,閃過長劍,正要繼續解釋,卻聽銀狐突然“嘰喳”一聲尖叫,喬小玄急忙一看,原來這劍光竟然繞出弧線,從身體另一側纏繞回來。

喬小玄大驚,沒想到這女子劍術如此高明,右手一揮,一聲金石之響,掌心那水月寶劍和那長劍拼了一記,劍光遲滯,招式銜接不上了。

那女子又是伸手一指,長劍一震,嗡鳴一聲靈蛇一般依舊纏繞上來,能把劍光凝練得猶如軟鞭一般,這女子的劍術修爲已經登堂入室。

喬小玄趕緊收起心思,兩指夾住水月劍,當做匕首,揮舞間迎擊劍光。雖然現在真元不足以御劍對陣,但拿在手裡揮動總沒有問題吧?!

那蟾蜍巨蟒怪倒也忠心,見得喬小玄遇敵,想也沒想,昂首咆哮一聲,大嘴一張,身體彈射出來,就要上來助陣。

這女子不慌不忙,迎着蟾蜍巨蟒怪來勢,輕飄飄一掌拍出,“啪!”的一聲,那叫一個清脆,再看蟾蜍巨蟒怪,竟然張着大嘴,身體呈弓形,定在了原地,它的上顎有一張黃符閃爍着金光。卻是中了一記定身咒。

喬小玄爲人冷靜鎮定,再加上此時身體的力量、速度都跟得上節奏,不知不覺間就施出了古天所傳劍招,卻是走得昔年峨眉派的影子,倒也暫時穩住陣勢,和那夭矯的劍光拼了個不相上下。

心中有劍訣流淌,在實踐中,這理解程度又加深許多,喬小玄不禁自喜,這般練習倒也不錯。

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這女子見得喬小玄越來越靈活,越來越寫意,十招倒有三招可以反擊,不禁皺皺眉頭,暗自結個手印,劍光轟然膨脹,“噗嗤!噗嗤!”兩聲連響,就這一傢伙,喬小玄身中兩劍,血光飈射之間,更有一股冰冷肅殺之氣涌入體內,旋轉着如同錐子一般在經脈中肆虐,一路朝丹田而去,喬小玄只覺得連身體都要凍僵了。

心頭一陣怒火沖天,暗罵,“這女子也太不講道理了,老子還是受害者呢,哪有話都不說一句就動手的?!”

趕緊調集真元圍追堵截,秉承《蠱魔經》練就的真元果然不是蓋的,喬小玄那蒼白的臉色閃過一抹血光,體內的真元已經將那寒氣吞噬一空,轉化爲自身真氣。

《蠱魔經》不愧爲西方釋魔教第一神功,現在也不過是初練乍學,等到以後練就幾門絕技,什麼十指魔光、玄陰魔焰、魔影神功等等,就算縱橫天下也不是夢想!

喬小玄心頭一怒,就要反擊,可自己修爲太低,着實奈何不了這劍光。

問題不大,奈何不了劍光,還不能打人麼?

閃過一劍削來,功力提至十二分,腳下用力一蹬,身影裹成一團血影電射而出,兩手指甲暴漲,雙目又變得血紅,那水月寶劍如同精靈一般,在頂上三尺環繞飛舞,喬小玄當頭就是一爪朝那女子天靈插下。

這女子面色一肅,左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張黃符,朝上一拋,黃符無火自燃,轟然一下,好似旭日東昇,一個金色光團浮現在頂上三尺之處,喬小玄正好一爪插下,手中一痛,立馬收了回來,另一爪襲向對方胸腹。

女子雙手交叉一錯,兩掌朝外一拍,勁力激盪,阻得喬小玄身形慢上幾分,兩手接着變掌爲爪,就要拿住喬小玄襲來的手腕。

喬小玄趕忙五指彈動,如過琴絃,三尺長的指甲好似五道鐵勾劃來晃去,逼得那女子收回雙爪。

這一下贏得時間,喬小玄更是得勢不饒人,另一手從下朝上撩天而起,五指劃出一道弧線,襲向那女子的咽喉,同時心念閃動,頂上水月寶劍尖嘯一聲,激射而出,漫空竟然飄起片片雪花,倒是比那女子的長劍還要來得寒意逼人。

喬小玄心頭還是遺憾,那圓環狀的法寶還不能祭煉的靈通如意,想來是不知道法門的緣故,如若不然,對付這女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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