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柔蓮已經形神懼滅了,她的靈魂印記從此消散在這茫茫天地之間,是爲了救他,她才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

紫諾,這個曾經令他頭痛的女人,同時也是個癡情的女人。紫諾的性格很直,只要她認爲自己是對的,就會無怨無悔的付出。而她,也正是爲了他,無怨無悔的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林曉薇,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十分堅強的女人。她的心地善良,不忍心去傷害任何人,哪怕走在路上時遇上一隻螞蟻,她都會繞道而行。在她的臉上永遠都只會看到微笑,不管什麼苦她都會往自己肚子裡吞,獨自一個人去承受。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本該去過幸福又平凡的生活,可是因爲遇上了喬小玄,她一再的陷入危險之中。雖然她什麼也沒說,可是喬小玄能看的出來,這段日子她一定過的很辛苦。

對柔蓮,他已迴天無力。對林曉薇,他還能夠補償。

可是紫諾呢?

神之殿說過,紫諾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內如果找不到醫仙來救她的話,到時就算天神下凡也無能爲力了。可是他至今仍不知道仙界在哪裡,醫仙又是誰?前路茫茫,他感到迷惘。

摸着殘舊的石柱,回想着往事的一幕幕,喬小玄輕聲呢喃道:“紫諾……”

驀地,背後傳來一聲:“喬小玄。”

喬小玄仍舊面向着石柱,頭也不回的說道:“你來啦。”

“是啊。”黑暗中走出一個人,正是那個妖怪糾察赤子。赤子走到喬小玄身後笑道:“恭喜你得到了絕世寶物。”

喬小玄轉過身,黑暗中兩顆明亮的眸子看着赤子,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得到了那東西?”

赤子灑然笑道:“千魔仙山一戰,數萬妖族和數千修真者死傷殆盡,只有少數人能活着回來。據回來的那些人所說,屍王重現,大發屍威,一口氣屠盡無數生靈後獨自奪寶離去。”

喬小玄冷笑一聲說道:“你相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十日之前千魔仙山方向的確曾出現過‘紅雲天劫’。”

“什麼紅雲天劫?”

赤子看着喬小玄,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是喬小玄的臉上一臉平靜沒有任何的異樣。赤子輕嘆道:“十天前,連我這修爲低微的妖怪都能感覺到千魔仙山方向一股強大無匹的屍氣直衝天際。後來,據我們的消息回報,千魔仙山附近全被一股紅雲籠罩,走到外圍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強烈的屍氣瀰漫天地。我們妖怪聯盟在得知這消息後立刻着手調查,結果發現那紅雲正是當初玄一與仙人大戰時曾經出現過一次的‘紅雲天劫’。”

“原來是這樣。不錯,那些人的確是我殺的,那件寶物也是我搶走了。怎麼?你有興趣?”喬小玄的目光有意無意的飄向赤子。

赤子趕忙搖手說道:“免了,我可不想這麼早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喬小玄曬笑一下,沒有說話。

赤子又說道:“對了,你最近要小心一些,沒有必要最好不要隨意顯露屍氣。”

“爲什麼?”

赤子苦笑道:“上次的紅雲天劫連我這小妖都能感覺到了,更別說那些強大的存在。聽說連仙界也被你驚動了,準備派人下來查找你的線索。”

喬小玄冷笑道:“我正準備找他們,自己送上門就最好了。”

赤子愣道:“你要找仙人?”

“嗯。其實我找你出來,就是爲了他們。赤子,你知道怎麼去仙界嗎?”

“仙界?”赤子吃驚的大叫道:“你瘋啦?知不知道你只要一出現在仙界馬上就被羣起而攻,最後死無葬身之地的?”

喬小玄仰頭輕嘆道:“我要去仙界辦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這麼重要?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你不用知道什麼事,你只要告訴我,怎麼去仙界?”

赤子再勸解道:“小玄,仙界不像這裡,以當年玄一的強大也不敢隨意跑到仙界去,何況你還……”

“我有分寸。”喬小玄語氣有少許轉厲道:“告訴我,怎麼才能去仙界?”

赤子兩手一攤,說道:“我也不知道。”

喬小玄兩道冰冷的目光緊盯着赤子。

赤子苦笑道:“不用這麼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別說是我,就連我們妖怪聯盟也沒有這方面的資料。據我們所知,在這一界的人如果想去仙界都是修練到天劫降臨,在抵擋住天劫後就可以白日飛昇前往仙界。”

“天劫嗎?有沒有別的辦法?比如通道之類的?”

赤子沉吟道:“應該有的,不然那些仙人也不能隨意下來這一界。不過我們還不知道那些通道在哪裡。”

“有沒有辦法查出來?”

赤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能查的話我們早查出來了。”

喬小玄沉思片刻後又問道:“你剛纔說有仙人會下來這一界?”

“是。”

“能不能幫我查出他們在哪裡?”

赤子驚道:“你不是想招惹他們吧?喬小玄,能下來這一界辦事的仙人在仙界都是有一定實力的……”

“我知道。”喬小玄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只用幫我找出他們,其它的你不用管。”

赤子盯着喬小玄許久,才嘆氣道:“好吧,我儘量幫你找。”說着又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卡遞給喬小玄,說道:“這個給你。”

喬小玄接過卡片看了看,問道:“身份證?”

“嗯,留着它,總會有用處的。”

喬小玄把弄着手中的身份證,上面有一張他的照片,照片旁邊寫着:姓名,林明天。出生年月正是林曉薇遇上他的那一天,不過這個年份就提前了二十年。住址也是林曉薇的家。然後下面是一串的數字。喬小玄將身份證放進口袋裡,說道:“謝謝。”對於赤子能幫他弄張身份證,他不奇怪,以妖怪聯盟的能力,弄張身份證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而他們能知道林曉薇遇上喬小玄的日子也是正常的,只要妖怪聯盟想的話,他們甚至能查出林曉薇的祖宗一百八十代所有人的名字及事蹟。

赤子笑了笑,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回去幫你和聯盟裡的兄弟們打聲招呼,讓他們查查仙人落腳的地方。”

“謝謝,不過要快。”

“好的。”赤子擺擺手說道:“有事電話聯繫。”

在赤子剛踏出大廈的同時,喬小玄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

林曉薇醒了,她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像今天這樣安穩的覺了。這一覺她睡的好塌實,也很舒服。

揉了揉眼睛,下意識的想睜開,卻赫然想起什麼,緊緊閉上不敢再睜眼。

因爲她怕,害怕當她睜開眼睛時,喬小玄已經不在了。

過了很久,林曉薇才慢慢張開了眼睛,本該躺在她身邊的喬小玄已經不見人影。摸了摸喬小玄所躺的位置,早已冰涼。

他還是走了。

林曉薇心中一陣莫名的抽動,雖然明知道他會走,可一時之間仍是很難接受。

微微嘆了口氣,她還是起身準備穿衣服,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昨天睡覺時根本沒有脫衣服。啞然失笑了一下,林曉薇下牀疊好被褥,開門出去。

剛打開房門,一股香氣撲鼻而來,是食物的味道。

“小玄?”林曉薇失叫一聲,急忙快步走到廚房。廚房內一條身影正在忙碌,正是本應該已經離開的喬小玄。

喬小玄的手邊放着大袋小袋許多熟食,他正手忙腳亂的將這些熟食從袋子裡取出放在盤子裡。

林曉薇深深的看着喬小玄的背影,喬小玄回過頭朝她露齒笑了笑,說道:“起來啦?”

“嗯。”

喬小玄繼續忙着手中的活,說道:“你這隻懶豬,都睡到中午了才起牀。”

林曉薇莞爾的笑了笑,忽然想到,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生活,那該多好。

喬小玄發覺她仍站在原處,又說道:“快去刷牙洗臉,馬上就有的吃了。”

“你哪來的這些東西啊?”

“當然是買的唄。”

林曉薇奇道:“你有錢嗎?”

喬小玄從口袋中掏出一大捆的鈔票遞到林曉薇面前,說道:“是那個叫赤子的傢伙給我的,反正我也用不着這麼多,都給你吧。”

林曉薇將喬小玄手中的鈔票推回去,說道:“我不要。”

“你拿着。”喬小玄硬將這捆鈔票塞進她的上衣口袋裡,說道:“我現在都不用吃東西,也沒什麼要買的,留着這些錢也沒用。你好好收着,以後我需要用到錢的時候再跟你要吧。”

林曉薇拗不過喬小玄,只好說道:“好吧,我先幫你存着,有需要時就來我這裡拿。”

喬小玄“嗯”了一聲,又將她推到洗手間門口,幫她打開門,說道:“快去洗臉刷牙。”

林曉薇微笑了一下,走進了洗手間。等她從裡面梳洗完畢出來時,喬小玄已經擺好了一大桌的飯菜。

“好豐盛啊。”林曉薇走到桌邊,用力嗅着飄來的香氣,不禁食慾大動。

喬小玄盛了一碗飯遞給她,說道:“快吃吧。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只好每樣都買一些。”

林曉薇接過飯碗,笑道:“這些菜很好了,我都很喜歡。你,好像是第一次買東西給我吃哦。”

喬小玄微笑道:“如果你喜歡,我以後每天都買來給你吃。”

“真的?不準騙我。”

喬小玄像哄小孩子一樣哄着她:“當然是真的,我可以發誓的。”連喬小玄自己都感到好笑,以前是林曉薇哄他,現在兩人居然對換了。

林曉薇欣喜的扒了幾口飯,又忽然說道:“小玄。”

“嗯?”

“你……好像變了。”

正從盤子裡夾出一口菜放在嘴裡嚼着的喬小玄漫不經心的答道:“是嗎?哪裡變了?”

林曉薇搖了搖頭。直覺令她感到喬小玄似乎變了很多,可是她又說不上來,喬小玄到底什麼地方改變了。

也許是心性吧。

以前的喬小玄很單純,天真的像個小孩子,什麼事都需要林曉薇來照顧他,不過她也很喜歡照顧喬小玄。

現在的喬小玄似乎變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他的行爲舉止都不再像從前,好像變的有些成熟、穩重些,說話做事都有些老練。而且他好像不再需要林曉薇的照顧,反而現在是由他來照顧着她。

夾了一塊肉放進林曉薇的碗中,喬小玄輕聲說道:“多吃點。”

林曉薇將肉夾進嘴裡細咬一口,肉有點鹹,不過下到肚子裡卻變成甜的,很甜。

“好吃嗎?”

“嗯。”

喬小玄夾了一塊肉放進自己嘴裡徑自嚼了嚼,然後咕嚕一聲吞下去。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吃東西,而且一般的殭屍也吃不了東西。不過喬小玄不是普通的殭屍,他是殭屍之王,萬載的屍王。他能吃下人類所可以吃的任何東西,但是跟人類又有些不同,他的身體吸收不了,吃下去的食物很快就會被排泄出來。

“小天,紫諾她不吃東西的話會不會……?”

“她沒事的,我剛剛去看過她了。”喬小玄表面上雖然裝作毫不在意,可是林曉薇依舊能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落漠。

“鈴……鈴……”電話不合時宜的鈴聲大作,林曉薇放下手中的筷碗。喬小玄輕壓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我去接吧。”

走到電話機旁邊,喬小玄提起話筒說道:“喂?”

“喬小玄,我是赤子。”

“哦,怎麼樣了?”

“有消息了,仙人已經下界了。”

“你們的辦事效率很高嘛,才幾個小時就有消息了。”

電話那個傳來赤子的笑聲。

喬小玄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林曉薇,問道:“他們在哪?”

“千魔仙山。”

喬小玄皺眉道:“怎麼又跑到那地方去了?”

“呵呵,紅雲天劫是從千魔仙山發出的啊。”

“嗯,我知道了。”喬小玄壓低了聲音問道:“來了多少人?”

“我們還沒查到,不過這一批人應該是來探路的,所以我們猜測人數應該不會太多。”

“唔,好的。”

“你準備向他們動手嗎?”

“看情況吧。”

“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喬小玄想了想,低聲說道:“幫我弄張去那裡的飛機票吧。”

“好,你會帶武器嗎?”

“可能要帶東西過去。”

“好的,我知道怎麼做了,下午三點,會有車去接你,到時候我再給你電話。”

“好,再見。”喬小玄輕輕掛上電話。

林曉薇扭頭看向他,輕問道:“要走了嗎?”

喬小玄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是啊,下午要出去了。”

林曉薇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碗,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十來天吧。”

“哦,早去早回。”

喬小玄笑了笑,說道:“我去收拾一下,順便跟紫諾道個別。”

當喬小玄走進紫諾房間後,林曉薇終於忍不住狠狠滑下兩行熱淚。

千魔仙山仍舊是那座千魔仙山,只是滿天的紅雲和曾經瀰漫着整片區域的強大屍氣早已消散,就連山頂上無數的屍骸也已消失無蹤。

千魔仙山依舊孤仃仃的佇立在那裡,它是那樣的安靜,安靜的仿魔仙要罄滅一段血腥的歷史,罄滅一個被各界稱爲“羣妖亂舞”的往事。

羣妖亂舞,是一場令修真界談之色變的戰鬥,滿山遍野的妖怪圍攻千餘修真者。最後的結果卻不得而知,是妖族贏了?還是修真界勝了?

他們誰都沒有贏,贏的是一個人,應該說是一具殭屍,存在了數萬年的殭屍之王。

對於“羣妖亂舞”之戰,生活在千魔仙山附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唯一所知道的就是紅雲天劫。

火紅的雲彩覆蓋了整座千魔仙山及其附近的範圍,將天與地映照的如紅似血。附近的鎮民們都以爲這是魔仙光普照,全都在向千魔仙山跪拜叩首。

只是他們不知道,其實這所謂的魔仙光正是那個唯一贏的人造成的,那個萬載屍王。

紅雲亦代表了他的淚,屍王的眼淚。

與紅雲天劫相比,羣妖亂舞就顯得不那麼受人注目了。在紅雲出世的同時,各族各界的目光紛紛向千魔仙山方向瞧來,不是爲羣妖亂舞,而是爲了紅雲天劫。

千魔仙山再次成爲各界矚目的焦點,甚至連仙界也被驚動了,派出實力強大的仙人下來這一界尋找那根卡在他們心中已長達千年之久的刺。

沒有人敢去招惹仙人,因爲對於這一界來說,仙人的實力是極其變態的,如果他們想殺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因此,在仙人落腳千魔仙山的同時,妖族和修真界所有的人都悄悄退走。其中修真界各派並沒有退多遠,而是自主的在千魔仙山附近設下路障,阻止任何人進去打攪仙人。因爲他們對仙人雖然發自內心的敬畏,可是私下仍是有私心的。他們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爲能令這些仙人感到滿意,然後前來指點一下他們便可終身受用無窮。

也正是在修真界的努力下,千魔仙山宛如成了仙人的私有領地,除了仙人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人影。

沒有人敢去挑戰仙人的威嚴。

可是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個人,一個不是人的人,天地之間也只有他纔敢去挑戰仙人。

也就是在這一天,他終於重臨千魔仙山,前來挑戰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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