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蘭若寺內寧採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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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隨風萬里,幾度紅塵來去,人面桃花長相憶,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

浙江婺州(即是金華)城外,有一座荒廢的寺苗,名曰蘭若,蘭若寺二十里外,有一鎮,名曰落山。

落山鎮前往婺州城,途經一片濃密的森林,森林裡,就是蘭若寺所在。

因爲蘭若寺周圍經常有男子走失,甚至有人從蘭若寺裡回來後,不到幾日就廋成皮包骨頭,暴斃而死,有人傳言鬧鬼,官府也不過問,所以蘭若寺逐漸成了婺州城周圍山鎮的禁地,就是經常上山的樵夫也不敢再去蘭若寺那片區域。

久而久之,蘭若寺周圍樹木茂密,越發陰森起來。夏天的黑夜,黑雲壓頂,天邊有低沉的雷聲響起,卻是要下雨的徵兆,陰風呼嘯,嗚嗚的拍打着紗窗。

蘭若寺內,寺廟大殿寶塔十分壯麗,但地上長滿比人還高的蓬蒿,好像好久沒有人來過。東西兩側僧人居住的房舍,門都虛掩着,只有南面一間小屋的門上,好像掛着一把新鎖。殿東角有一片修竹,臺階下有大池塘,裡邊野藕叢生,已經開花。

大殿裡,此時卻有火光閃耀,只見倒塌的佛像前,一堆篝火燃燒着,映照出周圍數道身影,兩個書生打扮,一個披頭散髮,卻魁梧如鐵塔的壯漢,還有一個面部黝黑,敦厚老實的少年,一個美豔無雙的女子,一個青衣秀士。

那書生打扮的兩人,一個面容清秀俊朗的俊俏少年,一個沉穩內斂的白衫青年,聊開來,從詩詞經義聊到國家大事,又從國事,聊到家事,談天說地,盡展心中所學。

另外幾人卻都是沉默着,靜靜聽着。

幾人,卻是寧無缺、寧無雙、寧伯武、若蘭以及匪首陳青龍,還有一人,那白衫青年也姓寧,有個千古流傳的名字,寧採臣!

三月中旬離開了青雲縣,寧無缺幾人一直在江南一帶遊歷,來到了浙江婺州,此時已經是五月尾,仲夏時節,因爲遇見了燕赤霞,寧無缺對這蘭若寺也是頗爲期待,本以爲寧採臣應該上京趕考了纔是,卻不想在這蘭若寺裡遇到了。

臨近子時,外面的夜色更黑了幾分,寺門搖曳,發出嘎吱聲響,寧採臣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目光時不時朝着門外看去。

“我看採臣兄心不在焉,莫非有什麼心事?”寧無缺心中微動,臉上帶着笑容,看向寧採臣。

寧採臣輕輕一嘆,他和寧無缺一行人只是萍水相逢,有些話,卻不知當不當說,就是他,現在都覺得這事情有些太夢幻了,雲裡霧裡,太不真實。

或許是因爲都姓寧的關係,寧採臣也不是很排斥寧家兄弟,聊下來,他也覺得寧無缺是個靠得住的人,目光朝門外瞥了一眼,想了想,還是說道:“幾位,不知是否聽過蘭若寺鬧鬼的事情?”

“不會吧?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怪?”陳青龍呆在一旁,忍不住張嘴道。他在怡香園被寧無缺震住之後,爲求保命,不得已投靠了寧無缺。

當時就算是寧無缺放過他,李秀寧也不會放過他,寧無缺本不想收他,後來一想,自己身邊恰好缺一個老江湖,寧無雙、若蘭還是太稚嫩了,闖蕩的經驗不比他多,陳青龍就成隨行的人。

“不瞞兄臺,此地的確有鬼,還有妖。”寧採臣鄭重道,“幾位兄臺,還是趁現在鬼、妖沒出來,還是及早下山,莫要因此丟了性命。”

若蘭掩嘴一笑,“有鬼又有妖的,那公子還呆在這裡?”

無奈,寧採臣只得將自己和聶小倩如何在蘭若寺裡相識,又在燕赤霞的幫助下,抱得女鬼歸的事情一一說來。

不愧是讀書人,一個很平常的故事,被寧採臣說得有聲有色,跌宕起伏,說到動情處,就連若蘭都是爲之流淚,說道驚險處,連寧無缺都爲之擔心。

寧採臣說完,長嘆一聲,“小倩被黑山老妖虜去,生死不知,燕大俠爲我深入妖穴,久久未歸,我卻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唉,我真是廢物啊。”

陳青龍撇撇嘴,百無一用是書生?那是你吧,回想起寧無缺那日斬殺數十大內高手,陳青龍後背都是涼的。

一陣長吁短嘆,寧採臣抹去眼中淚花,看向寧無缺衆人,“幾位兄臺、姑娘,還是快走吧,若是妖怪來了,連累了幾位,採臣罪過可就大了。”

“那你呢?”若蘭看向寧採臣,心中慼慼然,世間還有這般悽美的愛情麼?

“我?我與小倩曾約定,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若是小倩死了,我一個人活着有什麼用?何況還連累了燕大俠,我要在這裡等着,等燕大俠回來,或者等妖鬼過來。”

寧採臣目光堅定,寧無缺眼中,此時的寧採臣天靈蓋一股淡淡的白氣繚繞,也是和李秀寧一般,氣運深厚之人。

燕赤霞四次三番相助寧採臣,或許還有着別的原因。寧無缺暗暗猜想着。

就在此時,外面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雷霆,霹靂,轟隆一聲,大雨滂沱而至。

“燕赤霞,你數次三番進我黑山,莫不是以爲本君不敢殺你?聶小倩乃是本君小妾,還不快快放下,若不然,本君定要上玄心道門討個說法纔是。”

雷霆之中,一道陰氣森森的聲音傳遍整座森林,將蘭若寺的牆壁都震得發抖,灰塵撲簌簌的落下。

外面,雷光之下,鬼魂繚繞,羣魔亂舞,陰森森,悽慘慘,妖魔哭嚎,淒厲的聲音嚇得若蘭臉色慘白,身體忍不住朝寧無缺靠去。

陳青龍、寧無雙霍然起身,抽出長刀,眼放精光。

寧採臣先是一愣,隨即起身就朝外面衝去,寧無缺嗅着身邊的幽香。

因爲害怕,若蘭柔軟的身軀幾乎完全壓在了他身上,微微發抖,蒼白臉色忍不住道:“真有鬼啊?”

“黑山老妖,危害一方,你若敢上玄心道門,何必在此逞兇?”

一聲正氣冷厲的喝聲由遠及近,蘭若寺門轟然破碎,狂風驟雨吹進來,正巧將欲要衝出的寧採臣給撞了回來,一道青衣身影攜着一個紅妝女子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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