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乃是七夕佳節。
七夕起源於漢朝,仙師葛洪的《西京雜記》有“漢綵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於開襟樓,人俱習之”的記載,後人亦有詩云“闌珊星斗綴珠光,七夕宮娥乞巧忙。”
婺州城內,張燈結綵,年輕男女紛紛走上街頭,尋覓心上人,成雙成對,女贈男乞巧荷包,男贈女乞巧果子,雙溪河邊燃放花燈,祈求生活順心,愛情美滿。
樹蔭下,瓜果旁,一起欣賞天上的牛郎織女星,甜甜蜜蜜,恩恩愛愛,自不多提。
七夕佳節,城內並不宵禁,婺州城北,十數騎背劍道人縱馬狂奔而來,馬蹄聲陣陣,驚得城牆上守衛個個張弓按劍,城門口守軍長刀出鞘,推出拒馬,鎧甲亮晃晃,整齊列陣,軍容整肅。
城門火把、火盆掩映下,十多匹好馬良駒希律律的嘶鳴着,齊齊在城門下數十丈外停下。
離得近些,已經可以看到雙方面容。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一個亮銀鎧甲的將軍站在城頭,身後披着披風,腰間獅虎繡紋腰帶,前胸明光鎧甲,左邊縛着長刀,手裡一杆長槍,頭戴銀盔,威風凜凜。
“我等乃是玄心道門弟子,特奉當今聖上之名,前往黑山,路經此地,暫住一晚,還請將軍通融。”
一個玄衣道士驅馬而出,約莫三十年紀,嘴邊胡茬,頜下三縷鬍鬚,朝着城頭將軍高喝一聲。
“道門之人?有何憑證?”
將軍濃眉一皺,什麼時候朝廷之事,需要道門幫忙了?莫不是又出了什麼妖孽,爲禍世間不成?
黑山並不在婺州境內,因此那將軍也是不知黑山之事。這將軍也是見過些世面,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凡間之外,還有飛天遁地的仙家,也有爲禍世間的妖魔鬼怪。
有些妖魔朝廷不方便動手,就會讓道門、佛家出手,此事尋常百姓不知,但軍隊之中一些將領卻是清楚,因爲軍隊之中,就有這樣一些人,神通了得,能御使飛劍斬敵將千里之外,甚至兩軍對壘,施些妖法,左右勝敗。
“此令,可否?”
玄衣道人手在懷裡一掏,一面淡金色的令牌呈現在手上,龍翔鳳繞,火光之下,散發淡淡的金色,正中一個似乎蘊含天威的“聖”字,若用望氣之術看去,可見令牌之上,氣運之濃重,遠超金華山,凝聚成了一條猙獰的淡金色龍體,環繞在令牌之上。
“聖上之令?”將軍一驚,身影消失在城頭,片刻後,帶着一隊甲士來到城門,整理着裝,恭敬下拜,“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甲士也猜到令牌來歷,齊齊下跪。
朝着令牌三叩九拜,將軍這才起身,看向十多個道人,“不知諸位所爲何事,竟是驚動了聖令。”
十多個道人落下馬來,玄衣道人小心翼翼的收了令牌,也落了下來,清瘦的身形,顯得仙風道骨,輕輕一笑,道:“此乃聖令,貧道也不敢透露,將軍還是莫要問了,此事事關重大,貧道等人也只是先鋒,陸續還會有人到來,便是太僕卿張道源張先生也奉旨出了宮,不日就會前來。”
將軍輕輕吸了一口氣,張道源位列九卿,素有孝、賢、仁德清廉之名,是當代儒家名士,地位尊崇,歷任相州都督,官高權重,連此人也奉旨前來,卻不知出了何事。
引着諸位道人進了婺州城,將軍看着衆道人離去,暗暗思忖。
時隔不久,城外又是一陣馬蹄聲,只見一羣素衣握劍的蒙面女子飛馳而來,馬嘶長鳴,落在城外。
“我等乃是峨眉山羽仙門弟子,特奉當今聖上之令,有要事在身,在此借住一宿,還請將軍行個方便,此是憑證!”
清香襲人,一個身姿婀娜的白衣女子策馬而來,手裡一面金牌,不等將軍發問,就已經將一切道來。
還不等將軍開口,馬蹄聲再次傳來,羽仙門衆人也是朝來人看去,只見一羣光頭禿頂的和尚,身穿法衣,慈眉善目,奔馬而來。
見到羽仙門衆女,一和尚走出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原是羽仙門諸位施主,失敬失敬。”
羽仙門衆女朝和尚還禮,“白馬寺諸位大師,久仰久仰。”
和尚持着金牌,朝將軍道:“貧僧乃是白馬寺僧人,特封聖上之令,借過此地,暫居一晚。”
在城門之旁,將軍看着白馬寺、羽仙門的人走遠,暗暗揣測,定然是出了什麼妖魔,這等動靜,比得上十六年前了。
那年天下道門、佛門齊動,四處可見這些人的蹤影,將軍年幼時就是跟着一個道人學的武藝。
婺州城,隨着一批批方外之士的到來,氣氛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在喜氣洋洋的歡樂之下,暗流涌動,有些勢力背景的,都是暗暗打探消息,特別是太僕卿張道源也要到來的消息,引得婺州太守震動,官員驚訝。
而在婺州城北五里外的一座小莊園內,幾株柳樹下,一張木桌子。
木桌子之上,擺着瓜果甜品,還有香茗美酒。
寧無缺、若蘭、寧無雙三人坐在桌子旁,一起賞星星、看夜景,嗑着瓜子、喝着香茗,好不自在。
寧無雙是前不久回來的,寧母和寧風都不願意搬來,說是住慣了寧家村,不想奔波了,寧無雙只好一個人回來,幸好路上沒出什麼意外。
至於陳青龍,則是另外擺了幾張桌子,和他那些兄弟喝酒吃肉,歡笑聲不斷。
寧無雙呆了一會兒,覺得盯着幾顆星星看,實在沒啥意思,他這年紀,可坐不住。起身一溜煙,跑去和陳青龍他們吃酒去了。
天上繁星閃耀,一道白茫茫的銀河橫貫南北,那河的東西兩岸,各有一顆閃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遙遙相對,那就是牽牛星和織女星。
寧無缺端着茶杯,搖着竹椅,眯着眼,看着天空,感知卻清晰的“看”到莊園半里地外官道上不斷經過的修士,暗暗心驚,又一波人打馬而去,這已經是第六個勢力了。
若蘭擡頭望天,芊芊素手撐着尖細卻又絲毫不顯突兀的下巴,精緻的瓜子臉上,露出淡淡的傷感之意,黛眉如畫,眸波流轉,看向寧無缺,漾起一絲異色。
“公子,你說,王母爲何要把牛郎和織女分開,人間真情最難得,他們多可憐,唉……”
若蘭輕輕嘆息,柔弱的身軀,略帶憂傷的看着星空,那般孤獨,讓人忍不住吝惜,想要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