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陣的東南角有一個入口,你們可以從那裡進入。年輕人你既然敢以區區魚躍境後期的實力硬闖汪氏家族,怎麼就不敢面對我這個將死之人呢?我若是要設下圈套,完全可以在汪氏家族滅掉你,又何須費這番功夫,眼睜睜的看着家族覆滅呢?”
汪旬的語氣顯得蒼涼而蕭索,與剛纔充斥着怨毒相比,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唐凱沉默了一下,隨即與歐陽露對視一樣,點點頭,向着汪旬指出的位置小心地靠攏了過去。
然而直到他們穿過大陣,順着溼滑的峭壁飛到一處隱秘的洞穴前,他們都沒有遭遇任何危險,因爲進入大陣的那一霎那,他們就被那出現在神識中的景象徹底驚呆了,甚至於歐陽露都已經在發出陣陣乾嘔,受不了面前的這一幕了。
在一個幽暗的洞穴處,陣陣腐爛、血腥、充斥着糞便與各種古怪味道的惡臭之味散發出來,那漆黑的地面之上幾乎完全被黏黏糊糊的噁心東西佔滿了,帶着滑液的乳白色蛆蟲和黑色毛皮的老鼠遍地都是,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像是一鍋被熬爛的膿液的聲響。
最令唐凱感覺通體冰涼的是,在洞穴的最深處,十幾條粗大的鐵索縱橫交錯,牢牢的固定在巖壁之上,每一條鐵索都足有手臂粗細,上面有着斑駁的黑色粘液和爛黃色鐵鏽,彷彿已經經歷了無數歲月。
這十幾條鐵索的中心處,赫然有一道瘦骨嶙峋的蒼老身影。他的一雙腳踝、膝蓋、胯骨、手肘、手腕、鎖骨、胯骨等等,被一條有一條鎖鏈貫穿,暗褐色的痕跡順着鐵索蔓延出很長的距離。很顯然,那是乾涸的血跡。
那個身影幾乎沒有人形了,只剩下乾枯的皮囊和萎縮的骨頭,亂蓬蓬的頭髮上沾滿了噁心的東西,身體之上爬滿了各種蟲子,在啃噬他的身體,他像是一坨垃圾一樣被遺忘在這裡,若不是還有神識波動,他幾乎與死人無異。
“都已經這副模樣了,你怎麼還能擁有神識?”唐凱實在是太過震驚了,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一個稱霸藍翎西方家族的家主,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是這幅模樣。
歐陽露乾脆就沒有進來,直接等候在了大陣外面。在看到汪旬的那一刻,她心中剩餘的那些仇恨幾乎全都煙消雲散了。這個人所受的折磨,比她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要遠遠超出何止千倍萬倍!
“這就是我汪氏家族的秘密所在,也是汪橫那個老鬼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東西,可惜他直到死了都沒能夠拿到,哈哈,哈哈哈哈...”汪旬仰天大笑,身軀一抖,將無數生靈全部震成了碎片。
“我本是汪氏家族第十二任家主,年輕時我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當年通過血腥的手段奪得家主之位後,我以各種手段巧取豪奪,欺行霸市,讓本來孱弱的汪家逐漸強大了起來。”
“而有些人見不得汪家做大,於是聯手將汪家趕了出來。這些都無所謂,我汪家在藍翎西方獲得反而更加瀟灑和自在。倒是藍翎帝都那邊由於內亂,打得是熱火朝天,那些將汪家推出來的人我不僅不恨,反而還要好好感謝他們。”
“我藉助藍翎內亂的機會抓緊時間發展汪家,招收各種心狠手辣的傢伙,以鐵血霸道的手段擊敗了一個又一個對手,搶奪資源、女人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來進行修煉和享樂。”
“那段時間有一個年輕人非常讓我賞識,就是汪橫這條老狗。他足夠心狠,足夠果斷,辦事效率非常之高,而且表面上看起來對我忠心耿耿,有一次爲了試探他到底是否忠誠,我讓他去完成一件幾乎是必死的任務,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去了,而且險些死在那裡,被我救了出來。”
“於是我就將他節節提拔,通過一個又一個事情觀察他,最後我讓他成爲了汪氏家族的大長老。他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以比我更加殘酷的手段將整個家族打理的非常完美。”
“所以我日漸對他鬆懈了,覺得這就是我一生的狗,絕對忠誠的狗,卻不曾料到終有一天,他弒主了。後來的事情就如同我方纔對你所說的,他覬覦權力、地位還有汪家的祖傳功法,用一切手段來逼迫我,但是他小瞧了我的忍耐力,終究沒有成功。”
汪橫一口氣說了很多,軀體都在劇烈的顫抖和起伏了,很多小蟲子再一次爬上了他的軀體,他卻沒有力氣去將它們震開了。
唐凱於心不忍,掌心火苗涌動,輕輕一撩,將這個洞穴所有骯髒的東西都燒乾淨了。他沒有去解救這個人,因爲汪旬自己也犯下了無數的滔天殺孽,這是他的報應,而且,他確實快要死了。
“說了這麼多,你想要做什麼?”唐凱沒有憐憫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今天的報應,全是他咎由自取。
“我想讓你幫我一件事。”汪旬渾濁的眼睛突然射出了一縷精光,“我要你將我殺了,然後保留我的神魂,我要去找到汪橫殘留的魂魄,將他一口一口吃掉!”
“什麼?這怎麼可能?我根本不會保留死人的神魂!”唐凱嚇了一跳,直接拒絕了。
保留死人的神魂,和捉住如同邪靈那樣的魂魄是完全不同的。邪靈是成型的魂魄,所以可以通過神識將其束縛,而死人的神魂是即將消散的,想要護住神魂就如同用手去抓水一樣,根本就抓不到,而且還容易被死人蘊藏着本能求生慾望的殘餘神魂攻擊,甚至於融進自身的靈魂,變成一個雙魂同體的危險狀態。
“我當然會傳授於你汪氏家族的祖傳功法,只要學會了這套功法,你就可以辦得到,這可是一套專門用來修煉神魂的寶貴功法,若非老子我即將死去,擔心這部功法失傳,我說什麼都不會傳給一個陌生人。”
汪旬眯起眼睛看着唐凱,上下打量:“而且,我從你的神魂中感受到了一部神魂心法的存在,你的神魂境界,應該是中靈境吧?”
唐凱大吃一驚,沒有料到他的神魂修爲竟然被人一眼看穿了,要知道與他戰鬥過的敵人當中,能將他神魂境界看穿的,汪旬還是第一個。
“你不必吃驚,這就是我汪氏家族的祖傳功法,或者說,祖傳神魂心法的厲害之處。”汪旬顯得很是得意,畢竟這是他引以爲傲的東西。
唐凱沉默了一下,隨即淡淡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可是將你的家族覆滅的人,是你的仇人與死敵,你連自己家族的人都沒有傳給他們,又爲何會傳給我這個敵人?”
“因爲這是一種交換...咳咳...”汪旬劇烈的咳嗽起來,一捧黑紅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流出,“我拜託你將我的神魂從這裡帶出,就要對你付出酬勞,而我所能給你的酬勞,就是這套神魂心法了。”
“再者對於汪橫而言,我寧可讓這套心法永遠失傳,也絕不會傳授給他。而你,雖然將我的家族覆滅了,但是我的家族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修煉工具,而且你還將我恨不得生吞活剝的仇敵斬了,讓我能夠好好享受享受將他的殘魂捏成碎片的快感,就衝這一點我就要感謝你。”
汪旬語速極快,因爲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中,他的嘴角又有大量的血液流出。這具本來就枯乾的身體變得愈發衰弱,眼看着生機就要徹底熄滅了。
“你竟然這麼肯定我一定會將你帶出去嗎?”唐凱緩步走到汪旬身邊,無視他身上的臭氣,仰頭看着他。
“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汪旬顯得有些失落,但也確是真的。若是唐凱食言,不帶他出去,他也只能在這裡乾巴巴的等死,到頭來還是無法親自報仇,所以他只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將希望全部壓在這個年輕人身上而已。
唐凱盯着汪旬的眼睛許久,隨即緩緩道:“既然你這麼相信我,作爲接受了傳承的後輩,我自然不會食言,來吧!”
汪旬猛然擡頭,眼眸之中感激的神色一掠而過:“我相信你!”
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汪旬沒有任何猶豫,將這套神魂心法,甚至於連諸多寶貴的修行經驗都一併傳給了唐凱,這其中包含了突破破妄境的心得和體會,這對於唐凱來說太過珍貴了,珍貴到無以復加,因爲他即將面臨破妄境,這些經驗能夠讓他少走太多彎路了。
汪旬生命真的太微弱了,在堪堪將想要傳達的事物統統塞給唐凱以後,他便低垂下了頭顱,徹底死去了。
而唐凱在不顧地面骯髒,盤膝坐下,將汪旬所傳授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識海中的石屋當中,而後抽取了那套神魂心法,藉助石屋加快理解與修行的神秘力量,結合汪旬的經驗,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內,竟將這套名爲鎮魂功的神魂心法徹底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