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鳴的精神似乎是進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之中,他彷彿是看見了一個巨人,並且沿着他的腳步向前不斷地邁進着。
在這一片山水之間,他的心中泛起了巨大的變化。
他彷彿是變成了天,變成了地,變成了這裡面的山,這裡面的水,似乎他成爲了那人筆墨之下的整幅圖畫。
賀一鳴並不知道,當他的心中產生了這個念頭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上也同時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他的身體微微一顫,渾身的竅『穴』頓時大開,那無有窮盡的天地之力頓時如同『潮』水般的灌輸其中。
每一個竅『穴』都象是一個無底的,並且在不斷旋轉着的黑洞,這些黑洞一旦接觸到外界瘋狂般涌入的真氣,頓時是更加劇烈的旋轉了起來。隨着旋轉的速度不斷加快,那澎湃的吸力也就隨之提高。
以他本人爲中心,越來越多的天地之力受到了牽連,並且朝着他的方向不斷的匯攏着。
靈『藥』峰頂,於驚雷的身形微動,已經出現在了『藥』道人的洞府之中。
『藥』道人連忙站了起來,恭敬的行禮,道:“見過師叔。”
於驚雷一擺手,隨後立即從身上掏出了一顆玉瓶,打開瓶蓋之後,將裡面的一顆小拇指粗細的丹『藥』倒了出來,直接吞入了肚中。
『藥』道人的臉『色』驟然一變,難以置信的道:“師叔,您受傷了?”
以於驚雷所擁有的一線天的實力,難道在這裡還有人能夠傷得了他?豁然,『藥』道人的雙目微亮,他想起了與於驚雷同時離去的賀一鳴。
只是,賀一鳴的實力雖然強大,但要說能夠擊傷太上長老,只怕還是力有不逮吧。
正在他驚異不定之時,卻聽於驚雷一聲長嘆,道:“『藥』長老,你推薦的賀長老確實是絕代天才。他竟然在無人指點的情況下,就達到了如今這等地步。如此可怖可畏的天才,幸好是屬於我們橫山一脈之中。”
『藥』道人的臉『色』終於泛起了一絲怪異之『色』,於驚雷雖然沒有回答他的話,但口口聲聲的在誇讚着賀一鳴,那麼由此可見,他的傷勢果然與賀長老有關。
他突然想起了與賀一鳴交手之時的情況,背心處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那時候賀長老並沒有全力以赴啊,否則他一旦認真起來,自己的下場……
『藥』道人甩了一下腦袋瓜子,將這個恐怖的念頭驅逐了出去。
“師叔,您看賀長老有望進階一線天麼?”『藥』道人略微緊張的問道。
對於他們這些隱世門派而言,百散天的先天強者雖然重要,但若是有一線天強者坐鎮,那纔是真正的穩如泰山呢。
於驚雷猶豫了一下,道:“生死一線,一線天。他能否順利穿過這一線生機,我也無法肯定。但他的如此的年輕,體內的活力和生機同樣也是如此的龐大。若是連他也闖不過這一關,那也太沒有天理了。”
『藥』道人頓時是喜形於『色』,問道:“師叔,您以爲賀長老還需要多少年才能夠衝擊一線天?”
於驚雷沉『吟』片刻,正『色』道:“如果一切順利,最多五十餘年,他就可以達到百竅滿盈的境界了。”
『藥』道人的雙目熠熠生輝,他十分理解太上長老的這番話。
年紀越輕,體內的生命力就越大。一個百多歲,甚至於是近二百歲的百散天強者想要順利貫通所有竅『穴』的難度,遠遠的超過一個百歲不到的先天百散天。
而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如今賀一鳴的年齡甚至於不到二十。就算他使用了五十年的時間來吸納先天真氣,也不過是未到七十。
而絕大多數的先天大師在這個年紀的時候,甚至於連先天境界都未曾突破呢。
以七十之齡去衝擊一線天境界,雖然不至於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絕對不至於是九死一生。
“五十年,五十年……”『藥』道人口中喃喃的說着。
豁然間,從靈『藥』峰之下,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到了極點的天地波動。從這一陣波動之中,同樣的傳來了一股讓他們感到異常熟悉的氣息。
這個人的氣息雖然他們並沒有接觸多少次,但是對於這個人,只要是接觸了一次,那麼保證所有強者都將是終身難忘。
“這是……”『藥』道人感受着那如同『潮』涌澎湃的天地之力變化,不確定的問道。
雖然他一輩子都與地火和『藥』草打交道,也擁有了一些頓悟之後的特殊力量,但畢竟未曾真正的頓悟過,所以在感受到了遠方的那種強大力量之後,雖然是心中狐疑,但卻不敢真正的確定。
於驚雷的臉上同樣是閃過了不可思議的面容,此刻的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前輩高人的形象了。
他的口中喃喃的道:“頓悟,竟然是頓悟之境。”
『藥』道人雙目一亮,道:“師叔,賀長老頓悟了?”
於驚雷面『色』古怪的點着頭,剛剛與賀一鳴一戰之後,竟然就看到了他的頓悟,這真是令人感慨萬千。
身形一晃之間,於驚雷已經離開了『藥』道人的洞府,朝着半山處飛奔而去。
『藥』道人連忙擡腳跟上,雖然他並沒有過類似的經驗,但是做爲一名先天強者,他對於頓悟這種事情也是充滿了好奇和嚮往,此刻既然有機會見識一下,又豈會輕易放過。
不過片刻,他們就已經來到了賀一鳴居住的院落之外。
他們並沒有進入院落之中,而是高高躍起,就在院落外的某顆巨樹之上,注視着那靜靜站在院落中心的賀一鳴。
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之下,賀一鳴的身上似乎是塗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輝。
院落的一角,袁禮薰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賀一鳴。在賀一鳴的身上,她已經見過了類似的情況,是以並沒有感到驚異,而是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邊,感受着來自於賀一鳴身上那不斷溢出的強大氣息。
而在於驚雷和『藥』道人的眼中,賀一鳴的身周簡直就是風捲雲擁,那無窮無盡的天地之力在這一小塊區域內高度集中,竟然達到了一種奇異的五光十『色』的效果。
這二位老人面面相覷,若非是親眼所見,他們絕對不敢相信。
做爲先天強者,他們都明白,每一種顏『色』都代表着某一系的天地之力。當然,這裡的天地之力雖然雜多,但他們卻並不相信賀一鳴能夠全部吸納。
至於他真正吸收的是何種屬『性』的力量,那就唯有他本人才清楚了。
不過,能夠造成這種奇異的景象,那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天地之力並不排斥賀一鳴的身體。
他們對望一眼,這才清楚,原來賀一鳴竟然是擁有如此奇妙的體質,對於天地之力擁有着如此奇異的親和力。
不過轉念一想,他們立即釋然。或許正是因爲這種特殊的體質,所以纔會讓賀一鳴在如此年輕之時,就獲得了這樣的成就吧。
太陽慢慢的向着西方墜落了,一位橫山靈『藥』峰底子提着一個食盒朝着這個院落走來。當他來到了院落大門之前,伸出了一隻手,想要敲門之時,卻突然是眼前一花,隨後伸出去的那隻手就被人緊緊的握住了。
他心中大驚失『色』,想不到在靈『藥』峰中竟然還有人敢偷襲自己。不過他的反應也是極快,另一手上的食盒瞬間就朝着此人蓋頭蓋腦的打去,同時腳下連環三踢,每一踢都有着上千斤的巨力。而他的嘴巴也不曾閒着,內勁瞬間傳到了喉嚨口,就要通知其餘的兄弟戒備。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他下意識而爲,根本就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然而,就在他張口欲喊,食盒甩出,腳下踢出的那一刻,他終於看見了眼前那位握住自己手臂之人的面容。
一看到這張無比熟悉的,近乎於妖孽的臉容,他的心中頓時是一片駭然。
哪怕是他想破了頭皮,也無法理解,這位老祖宗爲何會突然在這裡出現,並且抓住自己的手臂。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時,卻看到『藥』道人手腕一轉,那食盒頓時是如同變魔術般的平穩的出現在他的手上。同時,他的那幾腳踢出,竟然每一腳都踢到了空處,差點兒讓他站立不穩。
他心中詫異的到了極點,明明『藥』道人就在他的眼前,但這幾腳爲何竟然會踢到了空處呢?還沒有等到他想通這個問題,那已經來到了喉嚨口的內勁卻自然而然的消散了,那即將驚呼出來的聲音自然也是隨之消去。
至此,他一怔之後才反應了過來,向着『藥』道人深深一躬,隨後就聽他道:“你先下去,賀長老府中的飯菜我會另行安排。”
那個弟子唯唯諾諾的接過了食盒,恭恭敬敬的返身退去,然而在他的心中,卻是頗爲激動。
畢竟,在靈『藥』峰上,雖然所有人都認得這位外表上年輕的過份的長老,但是有資格聆聽他教誨的,卻是屈指可數。今日的經歷,絕對足以讓衆多同輩兄弟們爲之妒忌不已了。
『藥』道人身形一動,再度回到了高樹之上,站到了於驚雷的身側,重新凝神望去。
頓悟的境界對於先天大師來說,有着無與倫比的重要地位。雖然『藥』道人並沒有過類似的經歷,但若是能夠親眼觀看一位同階高手的頓悟經過,對於他也是一場巨大的收穫。
傍晚的黃山出現了少許的雲海,更加襯托了夕陽得眩麗.那緩緩下沉的斜陽,用種傷感的悽美,竭盡餘力地把周圍的晚霞燒成血紅。
就在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刻,原本靜立不動的賀一鳴突然的動了。
他的身影幾乎就是在動了那麼一下之後,就已經完全的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哪怕是連於驚雷此刻都產生出了一種無法掌握的感覺。他的心中微微一沉,若是此時與賀一鳴搏鬥,他自然不可能落敗,但若是想要與賀一鳴比試輕身功法,那麼他這個一線天的強者,只怕再也追不上他了。
於驚雷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也不知道賀一鳴究竟頓悟出了什麼東西,竟然將本身的輕身功法鍛鍊到了這等地步,若是再配合他的那把大關刀……
於驚雷的心中暗歎,一線天以下的第一人,已經在橫山中誕生了。
院落之中,傳來了如同狂風呼嘯般的聲音,賀一鳴已經化作了一團無所不在的風,瞬間就已經在整個院落之中吹了一遍。然而,無論他帶起來的風聲有多麼的響亮,卻始終是未曾損傷園中的一草一木。就象那狂暴的風只不過是一場幻影似的,沒有半點兒的威脅力量。
這種迥然不同的感覺,讓人矛盾的感到了極度的鬱悶。
當然,也唯有於驚雷和『藥』道人才會有着這樣的感覺,而角落上的袁禮薰卻依舊是巧笑盈盈,根本就是不知其中深淺。
終於,那無處不在的狂風停了下來,賀一鳴的身體再度出現在原地,他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畫卷收好。在他的神情中,竟然帶着一種近乎於虔誠的味道。
袁禮薰至此才笑『吟』『吟』的走了上來,道:“恭喜少爺,在武道之上又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賀一鳴大笑數聲,在袁禮薰的面前,他並沒有絲毫的掩飾自己欣喜的表情,向着她重重的一點頭,二人之間自然而然的存在着某種唯有當事人才能體會的默契。
袁禮薰的臉『色』微紅,目光落到了院落中依舊是掛着的被褥衣物之上,不由地驚呼道:“唉呦,忘了收衣服了。”
賀一鳴啞然失笑,他身形如電,再度化作了一團狂風,在院落之中轉了一圈,隨後他的手上都抱着一大團的衣物被褥,就連他的腦袋都掩埋在這些東西之下。
袁禮薰又是好笑,又是喜悅,她連忙打開了門,道:“少爺小心些。”
賀一鳴一步跨出,來到了臥室之內,將這些東西一咕腦兒的放在了牀上。
袁禮薰由衷的道:“少爺,您真了不起。”
賀一鳴詫異的問道:“你看出來了?”以袁禮薰僅有內勁六層的實力,莫非也能夠領悟先天之道的奧秘麼?
然而,袁禮薰卻是認真的點着頭,一本正經的道:“少爺,您收衣服的速度絕對是最快的。”
賀一鳴頓時是膛目結舌,他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看着在牀邊整理衣服的袁禮薰,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他的耳朵微微一動,立即聽見了一道腸胃蠕動的聲音,怔了片刻,他心中頓時瞭然,道:“禮薰,我出去一趟,你等我片刻。”
說罷,他立即如飛般的離去,只留下房間中的袁禮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原先站立的地點,一臉的茫然不解。
賀一鳴離開了院落,立即是飛身上了大樹,道:“一鳴魯莽,驚動了二位,還請見諒。”
於驚雷大手一擺,道:“賀長老說笑了,這樣的好事,老夫巴不得你天天驚動我們一次呢。”
賀一鳴無言的翻了個白眼,天天頓悟?您老人家纔是真正的說笑呢。
『藥』道人也是微笑着點頭,問道:“賀長老,這一次頓悟收穫如何?”
賀一鳴沉『吟』了片刻,道:“收穫甚大,頓悟所取得的效果,確實遠非平時修煉可比。”
他這句話可是肺腑之言,他每一次頓悟之後,本身的修爲都會猛然上竄一大截,而且頓悟所打下的根基,更是絲毫也不遜『色』於依靠苦修一點點積累的結果。若非頓悟之事實在是太過於虛無縹緲了,只怕所有的先天強者都會選擇四處遊歷,獲取機緣,而不會再辛辛苦苦的,百年如一日般的修煉了。
於驚雷笑道:“賀長老,其實不僅僅是你收穫良多,就連老夫和『藥』長老,同樣也是有所感悟。”
『藥』道人輕聲應了一句,道:“當然,我們的收穫與賀長老你是絕對無法相提並論的。”
賀一鳴眨了二下眼睛,他這才恍然。怪不得這二位明明是有所忌憚,生怕有人影響了自己的頓悟過程。但卻依舊是不肯離去,反而要親自在大樹上觀看。原來自己在頓悟過程中所引發的天地之力變動,對於他們這個級數的強者,還是有些感悟的。
不過這一切與他無關,他也不可能在乎這點兒小事,與他們二位再度閒聊了幾句之後,賀一鳴道:“於師叔,『藥』長老,天『色』已晚,小侄去廚房拿些吃食,這就告辭了。”
於驚雷二人自然不會阻攔,只不過當賀一鳴離去之後,他們二人的臉上不由地泛起了一絲奇異之『色』。
以賀一鳴的實力,又是剛剛頓悟完畢,吸納了大量的先天真氣,難道還會感到飢餓麼?
當然,這些旁枝末節的東西,只不過是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奇怪而已,並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
二個人沉默了半響,『藥』道人突然問道:“師叔,您說賀長老需要五十年的苦修纔有希望讓所有竅『穴』滿盈而溢,那麼現在呢?”
於驚雷怔了一下,隨後就是苦笑連連。
一朝頓悟,就是魚躍龍門。哪怕是他,也不知道賀一鳴在經過了這場頓悟之後,又取得了多大的進步。
除非是他再度出手試探,否則僅憑肉眼觀察,卻根本就無法得到真正的結論。
“賀長老此人,天賦異秉,遠非常人可以比擬。”於驚雷終於嘆道:“老夫,已經是看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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