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看着整個人都很頹廢的陳元夕,一時間,很難將他與曾縱橫星空的元夕大帝聯繫起來。
修爲已經退到金丹期的他,此時與廢人也沒什麼不同。
“你要死了?”楊玄問。
“差不多,應該吧。”陳元夕又拿起了酒壺。
“我有問題要問你。”楊玄乾脆直入主題。
“問吧!”陳元夕又呆呆的看向了眼前的湖泊。
“當年武神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楊玄首先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要成帝,邪神使者要斬帝,張中陽請我出去,救他一命而已。”陳元夕回答。
楊玄皺起了眉頭。
難道張中陽說的都是真話?
“那萬年之前你爲何與清瑤大帝反目?”斟酌良久,楊玄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陳元夕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似乎楊玄的話直接戳中了他心中最爲脆弱的地方,讓他整個人都顫慄起來。
“一切都是邪神作祟,我是受了他的蠱惑,我恨啊,我好恨啊。”陳元夕揚天狂嘶,聲嘶力竭,雙目之間都流下了鮮血。
邪神蠱惑?
楊玄的眼睛眯起來了。
“我恨啊,我恨啊……”此刻的陳元夕狀若癲狂,像瘋子一樣。
“清瑤姐,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啊,是我害了你,我錯了,姐啊……”陳元夕錘着地面,聲淚俱下。
也許唯有在清瑤大帝的墓碑之下,他纔會露出如此姿態,如此傷心欲絕。
楊玄並未緊逼,只是耐心的看着。
很長時間之後,陳元夕終於安靜了下來,只是臉上的那斑斑血色淚痕,卻令人觸目驚心。
“邪神善於蠱惑人心,在不知不覺中,控制你的思維和想法,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而等你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陳元夕眼中的血淚,猶未消失,聲音顫抖:“我便是受了邪神暗中侵入心靈,受他控制,這才突然對瑤姐出手,讓她受了傷,我是罪人啊。”
陳元夕說着說着,又流出了血淚。
“邪神是什麼?”楊玄放緩了聲音,問。
“我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依然不知道。”陳元夕幾乎是在呢喃,雙目都就開始失去了神采。
楊玄感覺不對,神念探入,發現陳元夕體內的生機已經開始消散。
這種消散是自發的,並未外力作用,也說明陳元夕早就抱了必死的決心。
楊玄沒去救他,他既然一心求死,那麼死亡便是他最好的歸途。
“宇宙之心是什麼?”楊玄快速問道。
“我懷疑,邪神就居住在宇宙之心中。”陳元夕喃喃回答,身旁的酒壺向一側歪倒,酒水流了一地。
“邪神爲何要蠱惑你?”楊玄抓緊時間又問。
不過這次陳元夕卻沒有回答,因爲他整個人都開始消散,像是熒光一樣,被風一吹,就四散開來,飄向了微波粼粼的湖面,然後融了進去。
夜風掠過湖面,隱約之間,楊玄似乎看到有一位身形飄忽的女子,微微伸出了手。
那最後融入湖面的熒光,隱約化作了陳元夕的樣子,喃喃的叫了一聲:“瑤姐……”
下一刻,所有的幻象就都消失了,天地恢復平靜。
看着恢復平靜的湖面,楊玄久久都沒有作聲。
那種孤寂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如流水一般,將他緊緊的包圍了起來。
陳元夕死了。
這次,大概、應該、似乎是真的死了,化作了熒光,去向他口中的瑤姐懺悔。
人族兩位大帝,跨越萬年的情仇,在這一刻,似乎畫上了句號。
也許,並不完美,可終歸是有了結局。
手臂微動,遠處的石山之上,一塊巨大的青石凌空飛了過來,直接插在了清瑤大帝墓碑旁邊。
緊接着,楊玄手指微動,那青石之上,便出現了數個大字:元夕大帝之墓。
碑成,小小的石碑便代表了陳元夕輝煌卻又悲慘的一生。
想了想,楊玄卻又伸手,石碑轟然碎裂,化作了漫天的粉末,飄向了湖面。
也許,陳元夕並不需要這個,他只想安安靜靜的,無人知道的沉睡在這片湖中,永不被人打擾。
酒壺飛起,也被楊玄擲入了湖中,濺起水花之後,緩緩沉入。
作爲陳元夕在這裡的最後一點證據也被抹掉,也許從此以後,他就會真真正正的消失在星空之間,再也不會被人提起。
“再見!”
楊玄淡淡的拱了拱手。
湖面皺起波浪,似乎在迴應他的聲音。
夜幕之下,森森霧靄之中,卻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你應該說永別。”
楊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穿龍袍,金冠玉帶的帝王。
皇庭之主。
“我應該稱呼你爲皇庭之主,還是使者大人?”
半晌後,他開口問道。
皇庭之主從空中一步一步緩緩走了下來,立在了楊玄面前。
“都可以,隨你高興。”他道。
此時清瑤星之上的月光星空都已經隱去,天地之間似乎陷入了黑暗。
但卻有一絲光亮在清瑤大帝的墓碑上產生,映在了兩人的臉上。
“清瑤大帝當爲人族第一人。”皇庭之主突然開口道。
楊玄沒有迴應他的話,只是問:“使者大人來這裡做什麼?”
皇庭之主淡淡一笑:“本來我只是來送陳元夕一程,但沒想到卻遇見了天玄大帝,當真是巧了。”
“恐怕也不巧。”楊玄淡淡道:“從我離開熾火星的那一刻,使者大人不是已經在看着我了嗎?”
“哦,你怎麼知道我在看着你?”皇庭之主顯得很是好奇。
“直覺吧,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楊玄回答。
“人族真是一個人才輩出的種族。”皇庭之主感嘆道:“清瑤大帝,元夕大帝、張中陽、方榮軒,武神,還有你,赫赫有名的天玄大帝,短短一萬多年,人族大帝層出,這放在任何一個種族,都是極爲可怖的事情。”
楊玄沉默,沒說話。
“可偏偏,卻都是出在了人族,奈何?”皇庭之主不住的搖頭嘆息。
“爲何人族不能出帝?”楊玄看着他,一字一頓的問。
這是問題的關鍵,人族發生的種種,都在圍饒這人族無帝這四個字發生。
“誰知道?”皇庭之主難得的聳了聳肩:“我的主人就是這樣吩咐的,至於爲何不讓人族出帝,我怎麼會知道?”
“你的主人?”楊玄的眼睛半眯着:“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