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沉重負擔
馮樂丹的身軀顫抖，小臉慘白沒有絲毫血色，眸子中流露出了絕望的光彩。
面前不足半寸遠的火焰，她根本就無力躲避，而且她沒有想到暗會就此突然發難，讓她始料不及，已經深深打擊。
嗡嗡嗡！
那火焰在跳舞，要靠近她的眉心，陰森冰冷的氣息將她包裹，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念頭都被凍結，隨時都會破散。
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也似乎只是一瞬間。
暗閉目，手指微微的顫抖起來，只要他微微以用力，就可以將馮樂丹變成與韓冥一樣的魔魁，一生爲他是從，絕無反心。
可是，他能下得去手嗎？
離開王宮時，暗的目標就很明顯，控制馮樂丹，白子雄，已達到控制無天地煞的地步。
直到前一刻他也是懷着同樣的想法進行着，所以那四人隕落，他沒有絲毫內疚感，反而讓她心情沉重，失去了戒備心，被她抓住了機會，一路上的策劃即將成功。
可以說成功就在眼前，只要這一指點下去，天涯王朝的危機迎刃而解，並更進一步，將天涯大陸內的三嶽山勢力橫掃出去。
可是，暗，他下得去手嗎？
暗不知道，如果這個問題放在一刻前的話，他會嗤之以鼻，冷笑不語，可是現在，他沉默了。
一場流星雨的美麗，將馮樂丹吸引而來，打破了狼族本一如既往的生活了，且死傷無數，進化時刻被破壞，狼族是無辜的犧牲品，它們根本就沒有錯，錯只錯在了馮樂丹的刁蠻任性，自以爲是。
可同樣的，在這件事上，馮樂丹跟狼族一樣，都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爲了未來，暗必須下手，將她控制。
可這樣以來，那自己和之前馮樂丹的做法有什麼分別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她刁蠻任性，她喜愛捉弄別人，這些暗都感覺到了，可是她本性並不壞。
其實暗明白，他之前的猜測並沒有錯，表面上的種種只不過是她爲孤獨的內心披上的一層僞裝，帶上的一副自我保護的面具，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但這一切且都只是爲吸引自己在乎的人的目光而已，她所想要的僅僅只是最真摯最熱懷的關心而已，僅此而已。
可憐人何必爲難可憐人呢?
暗也是可憐人，而且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所以他理解馮樂丹，導致了他下不去手的直接原因。
“我還是不夠心黑麼？我本以爲——”
暗深思，神色痛苦，掙扎，本以爲自己殺人煉心之後已經練就了一顆殺人如麻，視生靈爲草芥的存在，可現實卻擊毀了他的本以爲，他並沒有變，他還是那個蕭家小少爺，還是那個愛笑愛玩，愛一個人靜靜的思考的少年。
“你還在猶豫什麼？”
此時，狐狸發話了，語氣頗爲不悅。
“我，我不知道。”
暗觸眉，他也說不出來到底爲什麼而猶豫，真的是因爲一個同情和無辜嗎？
無辜的人有尊嚴嗎？
不，有實力的人才尊嚴，沒有實力說尊嚴的人都是可憐蟲，而且還是可笑的可憐蟲。
“你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狐狸有些發怒了，喝道。
“我明白，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麼，但是我，我下不去手。”
暗掙扎。
“爲何？”
“因爲，她，她只是一個無辜的人，我，不想這樣對她。”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在她的身上他看到她曾經的身影，也是那樣，那樣的喜歡捉弄他。
“那你可知道你得族人現在在做什麼？你又知道被星魂抓走的族人又在忍受什麼樣的煎熬？需不需要我讓你看看你至親戰死，你爺爺戰死，星宿滅絕時的場景？”
狐狸怒吼。
暗的身體猛然一頓，冷汗嗖嗖低落，身體冰冷到了極點，臉色慘白。
他從來沒有見過狐狸如此憤怒的場景，他能夠明白其中的厲害。
一絲絕然油然而生，暗張開了眼睛，神韻緩緩匯聚，變得堅定起來，不過卻是在失去最後一絲奢侈的人性情感。
“你，你怎麼了？”
不知何時，馮樂丹已經張開了眼睛，她看着渾身抽搐，臉色難看的暗，頓時慌了手腳，想要接應他，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要過來。”
暗大驚，停在馮樂丹眉心前的手指猛然收縮回來，面目猙獰充滿血絲的對她大吼。
“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受到什麼反噬了？你跟我回無天吧，爹爹他神通廣大，一定能夠治好你的。”
馮樂丹一臉關心的看着暗，目光精純不摻雜一絲瑕疵，令得暗心頭狠狠一痛，才提起來的決心又開始搖晃不安，要破散了。
一定需要用這種方式來控制無天嗎？
難道不能同其他的方法和平的得到了無天的支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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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苦澀一笑，在心中問狐狸。
“那不可能，今晚的事情需要要一個人來背，那個人不會是馮樂丹。”
狐狸道。
狐狸說的對，此時過後，無論如何，無天都會對狼族發起必殺，將它們消滅。
可是，是暗說要帶馮樂丹去一個地方的。
害死四位長老的帳只能算在暗的頭上。
除此之外，暗別無他法。
“韓冥，你到底怎麼了，你可不要嚇我，我現在可只能依靠你了。”
見暗久久沒有變化，馮樂丹嚇壞了，神色楚楚，焦躁不安，想要接近暗，可又被那手指上的火焰逼退，急的不行。
“我本以爲，帶上了千面魔具，你就不在是原來的自己，而是星宿族人，一心只爲振興家族而努力，沒想到你還是這般軟弱，心懷憐憫之心，你這樣跟之前有什麼區別嗎？如若這樣，那還不如不帶。”
狐狸嘆息，疲憊的說道，對暗失望到了極點。
“不，不是的，我可改變，我可以收去憐憫心，可以殺盡一切擋在我身前的敵人，但這次，請原諒我，我真的對她有些下不去手。”
暗神情激動的說了出來。
“你，你怎麼啦？韓冥，你，你是不是入魔了？”
馮樂丹驚惶無措。
“快離開這裡，趁我還控制的住自己！”
暗艱難的擡起頭來，硬咬着牙齒對馮樂丹說道，全身因爲掙扎而裂開無數條口子，那是他的本心，他的血脈在作祟。
“我怎麼可以拋棄你離開，是我讓你陷入這裡，是我讓你失控的，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馮樂丹搖頭，悔恨的說道，並且緩緩走向暗，伸出手來，欲要去抓暗的手臂。
“不要過來。”
暗大駭，如果讓她抓住了，那她百分百要被九幽火吞噬，那時一切就都晚了。
“我不清楚你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此時需要我，我不能離開你。”
馮樂丹道，神色變得更加堅定起來，漫步向着暗走去，而暗則是一推再推，臉色難堪，身體痙攣抽搐，豆大的冷汗不斷的低落下來，情況不妙到了極點。
“別這樣，你這樣讓我很痛苦，真的，能不能說出來，我能幫上一點，至少你我都好受一點。”
馮樂丹捂住胸口說道，同樣的她額上也滲出了一層層的迷汗。
這個女孩，終於懂得關心別人了。
這樣很好。
收服無天，我用其他辦法也一樣可以的！
暗嘴角硬扯出一絲微笑，隨即又被猙獰給掩蓋了下去用盡全力的吼道:“你真的以爲你留下來可以幫我？就是因爲你在這裡我纔會這樣，滾！”
“我不，我知道你在騙我，你在騙我，你倒是說啊！”
馮樂丹也吼道。
“好，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幫我？”
“是。”
“你若是想幫我，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被我吞噬，現在你願意幫我嗎？”
“這，這不可能，你，你一定實在騙我的對不對？”
馮樂丹的臉色終於變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暗，後退數步，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目光呆滯沒有神韻。
“那還不滾？”
暗又吼道，擊醒了發呆的馮樂丹。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馮樂丹懷着最後一絲希望看向了暗，輕咬紅脣，噙首微搖，渴望聽到暗否認的聲音。
可是，等來的卻是一隻覆蓋了濃濃幽火的手掌，一點一滴的向她腦袋抓去。
“不要——“馮樂丹嚇得玉頰慘白，嬌吟一聲，狼狽的倒飛出去，神色複雜的望着暗。
“哈哈——”
暗仰天大笑，笑得極爲瘋狂，可是那瘋狂中又透露出一股令人心疼的無助感，以及深深的痛苦，太弱了，太弱了啊！我的心，還是太弱了啊！
他就像竈上的鐵鍋一般，每日每夜都得承受烈火的煎熬且永無止境，沒有解脫之時。
那是多麼淒涼的一個人才能發出這般的聲音啊！
馮樂丹的身體停在了空中，看着下面發瘋般在地上一邊痛苦的抱頭鼠竄，一邊肆無忌憚大笑的他。
突然，她有些同情起暗來了。
感到一陣心有餘晦，並又慢慢的靠近他。
“你喜歡她？”
狐狸淡淡的說道，而不是詢問。
“沒有——”
“你可以喜歡他，倘若生米煮成熟飯的話，你自然就和無天捆綁在了一起，出發點也一樣。”狐狸平靜的說道。
“我不喜歡她。”
暗像是在說一件不相關的事情一般，淡淡迴應：“同樣我也不可能喜歡她。”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你想一生都毀在她的身上嗎?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你得名聲。”
我的身份?
是暗，生活在黑暗世界當中的暗，不應當有情感。
我的名聲？
殺人魔王，沒有情感的殺人機器。
這兩樣，都在馮樂丹面前原形畢露了，所以——爲了家族，暗必須作出抉擇。
“這兩點我不想時刻提醒你，但你得知，別說擋在你面前的是一個無辜的人，就算楊子嬋，你也得照樣斬殺！”
狐狸繼續說道。
暗心頭狠狠一震，僅存的那絲情感終於是被狐狸給擊毀了。
他臉色神色平靜的站了起來，再無一絲痛苦神色，渾身燃起幽火，走向馮樂丹。
“如果這樣能讓你恢復自然的話，來吧。”
馮樂丹笑了，笑得無比苦澀，帶着淚花看着步步逼近的暗，她沒有反抗，甚至沒有離開半步，只是眼中有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捨，以及溫柔。
嗡！
暗面無表情的靠近了他，手指沒有絲毫的停頓，點在了她的眉心處，馮樂丹的身體狠狠一震，眼中神韻漸漸退去。
“對不起——”
“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