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笑,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便不急不緩道:“如今事情已然發生,我們能做的只有盡力補救,本宮知道你心疼蕭瀟那丫頭,她現在在太子府上,本宮也理應出一份力,過會兒本宮將她帶進宮,只要能夠讓皇帝相信她和歐陽家沒有關係,凌妃就看着辦吧。”
說罷,威武皇后打量一眼屋內寒酸的陳設,嘖嘖嘆息,再不多停留轉身離開。
凌妃斂眸沉思,不多久便等來了面色凝重的蕭瀟。
“姑姑!”蕭瀟撲到凌妃近前,握着凌妃的手問:“發生什麼事?皇后的人把我帶了進來,什麼都沒說。”
凌妃嘆了一聲,“好孩子,皇帝知道了你是歐陽家的人不會放過你的,姑姑得救你!”
蕭瀟蹙着眉,在凌妃痛苦的神色中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件事,姑姑你打算怎麼做?”
凌妃輕輕一笑,從枕頭下面拿出一把匕首,放到蕭瀟手上說:“一會兒,蕭瀟就用這把匕首刺姑姑,出了這種事,皇帝便不會相信了。”
蕭瀟本能地搖頭,手上的匕首像烙鐵一樣炙熱,只要想到要用手上的利器傷害自己的姑姑,以求達到保命的目的,蕭瀟心裡就一陣一陣的痠軟無奈,以及越來越濃的愧疚。
“乖,聽話,姑姑受點小傷沒事,但是你千萬不能出事啊,否則讓姑姑怎麼跟你父母、跟歐陽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凌妃握緊蕭瀟握刀的手,趁蕭瀟失神之際狠狠划向自己的腹部。
“不!姑姑!”蕭瀟手一鬆,匕首落了地,圓睜的眼裡流出汩汩的淚,慌忙中扶住凌妃虛軟的身體,靠在牀上。
凌妃忍痛摸摸蕭瀟的臉,安慰道:“姑姑沒事。劃得不深,不會要了命去的。”
“姑姑……”蕭瀟那袖子抹淚,手按在凌妃腰腹的傷口上,卻只能看着不但殷紅的衣料在擴大。
“啊!快來人啊!有人行刺!”
冷宮外恰是時分地響起驚叫,侍衛隨之涌入,二話不說拿下了沾染滿手血跡的蕭瀟,都是皇后佈置好的人,蕭瀟驚慌一場根本無力反抗,亦不打算反抗。
同時進來的還有懂些許醫術的婢女,及時爲凌妃止血包紮。之)夢 電レ囝。書
凌妃虛軟在榻上。含着淚的眼裡帶着痛斥:“你……妄我一直待你好,沒想到今日竟然捅我一刀,你爲什麼這麼做?”
“對不起。對不起……”蕭瀟流着淚自責懺悔,假戲真做到這個地步她一點也不好受,說她真情流露都不爲過。
武德皇帝很快就來了,同時帶着黃鶯,她見到這一幕都是倒吸一口氣。
“怎麼回事?”武德皇帝語氣震怒。他在這一天已經發怒了兩次,這是第三次,事情全部衝突到一塊兒,叫他如何不惱?
“回稟陛下,此人行刺凌妃娘娘,現已拿下。”侍衛彙報。
武德皇帝上前兩步。看清了淚流滿面的蕭瀟,不由疑惑,“你是蕭瀟?爲何行刺凌妃?”
蕭瀟一直哭。事情太突然,她甚至還沒準備好編理由,此時百口莫辯。
“陛下……”凌妃適時救場。
畢竟是侍奉過的舊人,武德皇帝對凌妃仍有幾分憐意,轉身到牀邊慰問。
“陛下……算臣妾識人不清。落到如此田地只怨自己命途坎坷。”凌妃眼角含淚,嘴角卻堅持上揚。別有一番悽美。
“你呀……”武德皇帝畢竟不年輕了,心下一軟,見凌妃不願深究,便揮揮手命人將蕭瀟帶走,心中百感交集,也只能感嘆凌妃的柔弱,離開的身影彷彿背都佝僂了。
在這個後宮裡頭,皇帝又能做得了多少主呢?
蕭瀟被帶下去了,雖然親眼看見凌妃已經安全無虞,但是還擔心凌妃得不到好的照料,萬一傷口發炎,萬一落下病根,她一輩子都要愧疚難安了!
押着蕭瀟的侍衛確實是皇后安排的人,路上並沒有爲難蕭瀟,這般想着心事往前走,竟遇見了夏侯兩兄弟。
夏侯兩兄弟便是這麼直接地看見了雙手沾血神色悽楚的蕭瀟,平日那麼有活力的一個人,才一會兒不見就成了這幅樣子!
從兩人的反應來看,很明顯不知曉威武皇后的棋會這麼下。
“蕭瀟!”夏侯天明一步竄上前,神色略顯慌亂,從蕭瀟沾染了滿手血的衣袖到可見的身體各部位,好不容易確定了血不是蕭瀟的才稍微鬆了口氣。
“爲什麼拿下她?上哪兒去?”夏侯天桓面色陰沉直接詢問侍衛。
鑑於威武皇后和太子的關係,侍衛無顧忌地交代了前因後果,一番說來夏侯天桓反而鬆了眉,朝夏侯天明點點頭,示意侍衛可以繼續。
“拜託了,一定要救出黃天雲。”臨走時蕭瀟神色黯淡,甚至沒有好好地看一眼夏侯兩兄弟。從另一面來看,何嘗不是放心他們會救她?
總之,這般折騰,蕭瀟暫時從和歐陽家族有牽連中脫離了出來。
反而抖落假信息被證實的黃鶯受到了武德皇帝的發落,二話不說便將人打入冷宮,與凌妃同住。
“妹妹怎麼也來了,這下我可有伴了。”凌妃語氣尖酸,但早沒了往日的跋扈氣勢。
黃鶯憤憤不平,憋紅了臉一字一句道:“哼,我沒你狠!”睨見凌妃身上赫目的傷口時,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一同進入冷宮的還有一個會照顧傷患的宮女,此事按下不提。
隨着黃鶯住進冷宮,夏侯兩兄弟也有了動作,彈劾黃天雲的官員被檢舉收受賄賂貪贓枉法,而證據又恰恰用的是彈劾黃天雲的那些,還牽連了好幾個牆頭草。
這下好了,證據被反用,把黃天雲送入獄的推力瞬間瓦解,夏侯兩兄弟總算對蕭瀟所託有了交代。而在黃天雲被放出來的時候,夏侯兩兄弟還在奔波。
天色晚了,蕭瀟沒有吃午飯,連晚飯都要錯過。
不過她不餓,滿腦子想着事情,即便餓,也早餓過頭了。
昏暗的牢獄中,有人端來一碗熱飯。
“不會是斷頭飯吧?”蕭瀟被飯菜的香味勾回了神,眼定定地望着面前這碗鋪滿葷素隱隱露出白米飯的晚餐。
“誰?牢頭?劊子手?”拿碗的手往上擡了擡,蕭瀟往上看向來人,木門外站着一個黑衣的蒙面男子,幽暗中什麼都看不清,只隱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