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異變

人的名,樹的影。

白狼傑洛特不再是無名之輩,他說的話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可信度。

“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你很清楚驚奇法則的誓言。這樣的誓言能在提出這個要求的人和誓言的對象——也就是意外的孩子——之間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羈絆。這些在命運安排下而出生的孩子可能會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而且將在與他們命運相系的人生命中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你正是爲了這個目的而向雷恩格納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對辛特拉的王位不感興趣,你要的是公主!”傑洛特高聲說道。

“陌生的騎士,一切正像你所說的一樣。我要的正是公主!快把她給我吧,我們是被命運緊緊相系的一對!”烏奇翁哈哈大笑。

“這件事,還需要證明。”傑洛特的說法讓烏奇翁停下了笑聲,也讓女王暫且放下了派人射爆獵魔人腦袋的打算。

“你敢懷疑?你沒聽到女王剛纔說了,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還有你自己不是也承認了嗎?”烏奇翁說道。

“你沒有告訴我們全部的真相。雷恩格納十分清楚‘驚奇的法則’所具有的力量,他也知道自己的誓言有什麼樣的分量。但是他還是發了誓,因爲他知道習俗和法則同時也會保護他的誓言。只有當命運證明了這個誓言的效力時,它纔會實現。你還沒有帶走公主的權利,只有在……”獵魔人賣了個關子。

“在什麼?”烏奇翁的聲音出現了不安的顫動。

“在公主親自開口同意和你走的時候,你才能把她帶走,這就是‘驚奇的法則’。這個誓言的效力和雙親同意與否無關,而是和孩子的意願息息相關。這是雷恩格納誓言的條件之一。”傑洛特信誓旦旦。

“你到底是誰?你以爲自己是法則和習俗的專家?!”烏奇翁不滿的說道。

“我是利維亞的傑洛特。”傑洛特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個法則。因爲這個法則曾經套用在他的身上。他被帶離父母的身邊,因爲當他父親回到家,他正是那個‘預期之外的東西’。因爲他的命運爲他準備了另一條路,而他也在命運的安排下成爲了那個他註定要成爲的人,成爲了獵魔人。”爾米亞站出來回答了後面一個問題。

一片寂靜之中,響起了衛兵室傳來的鐘聲,那陰沉的聲音宣示着午夜的到來。

爾米亞臉上出現了驚異的表情,傑洛特也皺起了眉頭,然而所有人之中抖得最厲害的卻是烏奇翁,他正不安地動來動去,兩隻手無所適從地擺在身旁,戴着頭盔的腦袋也不住搖晃。

“這位利維亞的傑洛特是貨真價實的獵魔人,他從事的是值得尊敬和佩服的工作。他奉獻自己,好保護我們這些人免除怪獸和惡夢的危害,不讓我們受到暗夜中邪惡力量的侵擾。他會殺死那些躲在森林或峽谷中等着殘害我們的怪物,當然也包括那些膽敢闖入我們家園的傢伙。”卡蘭特女王又恢復了神采。

烏奇翁再一次變得沉默。

“而現在,伊倫瓦爾德的烏奇翁,我們就按照你的希望,讓法則和誓言實現吧。

已經是午夜了,你的騎士誓約已不再有效,拿下你的面罩。在我的女兒開口決定自己的命運之前,先讓她看看你的臉,我們所有人都殷切地期盼看到你的臉。”女王擡起戴滿戒指的手,指向了不安的蒙面人。

烏奇翁慢慢伸出包覆在鎧甲中的手掌,猛地扯開綁在面罩上的繩子,拿下了面罩,然後抓着面罩的鐵角用力往地板上一摔。

有人尖叫,有人大聲咒罵,還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女王的臉上微笑起來,代表勝利的微笑。

在那寬闊、半圓形的胸甲之上,是一個奇形怪狀的頭顱。兩隻圓滾滾的黑眼珠正瞪着人們,又長又扁的豬鼻子上覆滿紅色的硬毛,嘴裡則長滿了森白的尖利牙齒。他的頭和脖子上佈滿了灰色的短刺,那些刺彷彿是活的,不停晃動着。

“公主要嫁給一個渾身長滿硬毛的髒鬼?一個……長着豬鼻子的傢伙?”克拉奇咒罵着。

“以騎士之名,這個怪物,這隻野獸,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林法恩也站了出來。

煽動求婚者發動進攻,提起敲響午夜時鐘,逼迫烏奇翁露出被詛咒的面容,讓衆人見證怪物的陋行...

傑洛特大概知道了女王的小手段,不太符合王的姿態,但他能夠理解。現在,只需要芭維塔公主開口拒絕就能結束這一切。

但就在獵魔人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衛兵出現了,那位在宴會中途離場的霍華德·史塔克大臣帶着全副武裝的衛兵出現了。

“抓住他,抓住那隻怪物!”霍華德下達了命令。

“等等,應該先讓公主...”傑洛特發現了事情再一次走向了未知,女王和他的大臣顯然還隱瞞了什麼,獵魔人胸口的徽章不安的震動着。

勇士與騎士的動作比衛兵更迅捷,克拉奇和林法恩大叫着撲向了烏奇翁。宴會是不允許攜帶武器的,不過克拉奇手裡那一根粗壯的還未被啃食乾淨的犛牛大腿骨,威力絕不會比大棒差上多少就是了。

烏奇翁狼狽躲開克拉奇的大棒,卻被林法恩騎士一腳踹倒在地。

衛兵趕到,可是鉤鐮槍無法穿過烏奇翁身上的鎧甲,利劍又被對方手上的鋼刺擋住。林法恩想要制服對手,卻被烏奇翁嘴裡的利齒逼退。

克拉奇的大棒再一次揮動,這一次烏奇翁沒能完全閃開。胸甲出現明顯的凹痕,嘴裡噴出一口鮮血,克拉奇的手裡的大腿骨也承受不住衝擊力而斷開。

衛兵再一次合圍。

“不!!!”芭維塔發出一聲尖細的叫聲,人已經站到了椅子上。想要阻止公主舉動的侍女跌坐在兩邊,捂着耳朵陷入了昏迷。

獵魔人發現情況不對,抽出隱藏的短刃劈開了衛兵揮向咽喉的鉤鐮槍。

爾米亞也衝了出來,踢倒了另一位上前的士兵。

伊斯特同樣出手了,這位來自史凱利格王國的騎士並不贊同女王現在的做法。伊斯特先是拽回了克拉奇,然後掀起桌子砸翻了下一波衝入宴會廳的士兵。

獵魔人雖然擋下了那致命的一擊,卻依然沒法阻止烏奇翁繼續遭受傷害。

一支利箭從樓梯的高處射來,命中了剛剛站起身的烏奇翁,射穿了胸甲,沒入胸膛。

來自霍華德·史塔克的一擊,這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大臣,顯然並不簡單。

“杜尼尼尼尼尼!”芭維塔的尖叫已達到頂點。

公主綠色的眼眸射出攝人的光芒,整個人忽然飄在了半空。

“當心!”獵魔人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炸裂了,他已經能夠預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人們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桌子飛到空中,不斷旋轉,把桌面的杯盤和食物瘋狂地甩到四周。笨重的椅子在大廳亂飛,在牆壁上撞得粉碎。

伴隨一陣噪音和木頭劈啪斷裂的聲音,守衛手中的鉤鐮槍竟然像小樹枝一樣輕易地被折斷了。

牆上的壁氈和毛毯則不停拍動,揚起大片灰塵,火把點燃了飛絮,宴會廳燃起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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