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大公連同她的野心一起被埋葬在海底冰宮,“巴別塔之戰”宣告了極地蟲族由盛轉衰,南極大陸上舊有的秩序已然瓦解,新的秩序尚待確立。
作爲此戰的贏家,秘銀兵團、羅剎教團、神無月家族和維京海盜都有資格參與確立新秩序,然而各方勢力的利益訴求並不完全一致。
神無月風華很清楚自己只是這片冰雪高原上一介匆匆過客,只有與“巴別塔”和秘銀兵團搞好關係才能在南極獲得長久的收益。
原本屬於夜叉教派的一座大型秘銀礦山現在轉到她的名下,實際開採和日常管理由神無月羅剎派人負責,她只管在產權人證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其他什麼都不用管,每年淨賺五成利潤。
這對神無月羅剎來說也是一筆雙贏的交易。她取代哥哥擔任教宗後固然得到大多數教衆的支持,但是末日教團與王家的合作關係卻因尹劍介入必然走向破裂,今後王家非但不會再資助她的教團,翻臉打壓也在預料之內。
爲此她急需尋找一個勢力不遜王家的豪門當靠山,神無月風華及其背後的神隱星無疑是最佳選擇。
神無月風華來到南極的初衷就是招安末日教團並加以洗白,與神無月羅剎的訴求一致,這筆交易自是一拍即合皆大歡喜。
“巴別塔之戰”結束不久,神無月風華便搭乘“千尋號”返回神隱星。
臨走那天,尹劍和神無月羅剎去碼頭爲她送行。分別之際,神無月風華拉着神無月羅剎的手,擺出“親密姐妹”的姿態拍了一張合影。
這張合影的政治意義將在不久之後體現出來。
神無月風華這兩天忙裡偷閒寫了一篇通訊稿,重點講述“巴別塔”的教派權力鬥爭,以及最終導致神無月兄妹反目成仇的那場內亂,最後理性的羅剎教派首領神無月羅剎在“堂姐”神無月風華的大力支持下,推翻了瘋狂的前任教宗神無月夜叉成爲新任教宗,整頓教務,修改教條,力圖扭轉教團在世人心目中的負面形象。
這張合影即爲通訊稿的配圖,將會刊登在神隱星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表明她力挺神無月羅剎的態度,以此爲前奏,後續還會有大量御用筆桿子爲洗白羅剎教團撰寫相關文章,引導輿論風向。
在這些報道當中,尹劍或者“風間吹雪”的名字全都被刪除,其顛覆神無月夜叉統治的事蹟則通過“移花接木”的手段挪到神無月風華頭上,以此塑造她在“巴別塔動亂”期間力挽狂瀾的光輝形象。
儘管尹劍不介意替她做嫁衣,神無月風華心裡還是有點過意不去,跟羅剎合影過後便把他拉到僻靜處表示感謝。
在感激與愧疚等複雜情緒的促使下,神無月風華終於鼓起勇氣,紅着臉兒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小表弟,下次見面……我就把‘太陰,的秘密告訴你。
“我盼望那天早點到來。”尹劍並未聽出神無月風華的言外之意,而且他也不可能猜出“太陰的秘密”對她究竟意味着什麼。
此時他的心中唯有離愁別緒,輕擁着風華姐亭亭玉立的嬌軀,在她朱脣上印下一個依依惜別的吻。
當初在鐵血星約頓海姆太空港分手的時候,神無月風華還有點接受不了當衆吻別,現在卻習慣了這樣的溫存,皓腕纏着他的脖子,主動吸住他的舌頭暗示心中的依戀。
一吻過後,“千尋號”拉響汽笛。
尹劍拿出一隻織錦荷包塞到她手裡,隨即揮手作別。
“千尋號”啓動反重力引擎徐徐升空,神無月風華站在舷窗前,目送他的身影漸漸遠去,最終融入那片一望無際的皚皚雪原。
擦擦眼角淚痕,神無月風華打開荷包一看,裡面有一串美麗的串珠手鍊,試戴一下,與她的手腕正相稱。還有一張便籤紙,是尹劍的留言,除了幾句令她臉紅耳熱的情話,還講述了那隻叫“百寶囊”的荷包以及那串“元辰寶珠”的用法。
直到此時,神無月風華才知道尹劍的贈別禮物是何等寶貴,不禁感動地眼圈泛紅。
“千尋號”後,尹劍發動軍車——不是以“風間吹雪”的身份,而是以他的真面目——載着神無月羅剎返回“巴別塔”。
現在他的身份是“秘銀谷”派駐“巴別塔”的軍方代表,負責監督羅剎教派銷燬“違禁武器”事宜。
這是軍部大佬們支持羅剎教派洗白的前提條件。方家和徐家將配合神無月家族在聯盟會議上推動一項特赦法案,特許那些得到教團新任教宗神無月羅剎認可的末日教徒,在藍星聯盟所有加盟行星範圍內獲得合法公民權。
這實際上是在政策上爲羅剎派教徒鬆綁,推動末日教團改革。一方面對夜叉派嚴懲不貸,一方面對羅剎派網開一面,前者的沒落與後者的興起已成定局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神無月羅剎及其教徒想摘掉恐怖分子的帽子,除了改革教務,在教團武裝力量方面也要做出讓步。
軍方不能容忍“巴別塔”擁有對抗“秘銀兵團”的武力,因此武器裝備——特別是機甲的數量必須受到嚴格控制,超過限度的部分必須在軍方代表的監督下予以銷燬。
尹劍就是肩負這一使命來到“巴別塔”。
其實這個差事是他自己向方少雲討來的,只有他清楚“巴別塔”的地下兵工廠是何等恐怖
這十多年來,神無月夜叉把從教徒身上搜刮來的金錢絕大部分用於採購軍火,這還不算王家出於政治野心無償幫他建立的獵豹、渡鴉和射手座等制式機甲生產線,而在那座地下“戰術核彈實驗室”上投入的人力物力更是無法估量
如果被軍方發現“巴別塔”的地下工廠中儲藏着足以將整個藍星夷爲平地的核彈頭,神無月羅剎再想洗白上岸便形同癡人說夢,因此尹劍要親自處理掉這些危險的東西。
當然,全部銷燬的話就太浪費了,正好白虎山兵工廠急需這些資源,尹劍同學便統統笑納,將之一股腦的收入八卦牌。
回“巴別塔”的路上,神無月羅剎便流露出憂鬱之色,當尹劍提出告辭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問：“你還會再回來嗎？”
她知道尹劍即將結束實習返回星海學院,今日一別,真不知何時才能重聚
“當然會回來,這裡也是我的家啊。”尹劍幫她擦擦眼淚,深情地說,“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家人,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鄉,我怎麼會狠心不回家？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可以帶你迴天都市生活,幫你搞一個星海學院指揮系特招生的名額,我的小巫女,願意當我的學妹嗎？”
“願意”神無月羅剎破涕爲笑,先是興奮地點頭,猶豫一下,卻又搖頭嘆道：“我知道你在天都市有不少相好的女人,我去了,會忍不住吃她們的醋,而且我也不懂得怎麼跟那些姐姐相處,還是留在南極幫你守好這片基業吧。”她已經把尹劍視爲末世天使的化身,自己只是代他管理信徒。
尹劍聽她這麼說既感動又好笑,捏捏她的小手道：“我早看出來你是個小醋瓶子,剛纔送風華姐的時候你就不大高興了。”
神無月羅剎扁扁小嘴,委屈道：“誰讓你當着我的面親她來着……”
尹劍微微一笑,把這幽怨的小巫女抱在懷裡吻上櫻脣,過後還送給她與神無月風華相同的百寶囊和元辰寶珠以示公平。
神無月羅剎這下心裡平衡了,拉着他的手正色道：“你不在南極的日子裡,我會繼續改革教務,收回被夜叉派佔據的礦區,跟秘銀兵團和維京號,搞好關係,此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你都跟我說說。”
尹劍沉吟道：“我有一些特殊的朋友,過段時間會來南極旅行,他們需要一個安全隱秘的場所以供渡劫,你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神無月羅剎奇道：“什麼叫渡劫,？”
“這是一種特殊且危險的宗教儀式……渡劫者要持續承受神明降下的雷霆,若能通過雷霆考驗,便可獲得神的祝福。”尹劍用她易懂的方式加以解釋。他從小青那次渡劫中嚐到甜頭,打算把這一“跨位面渡劫”的模式發揚光大,將來還會引領修真世界的其他親友來南極渡劫,故此需要一個固定的場所。
“神的考驗啊……”神無月羅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尹劍說“渡劫”會引發氣候異變,這讓她聯想到兩個多月前10號露天孵化場上空的那場雷暴,恍然醒悟那就是所謂的“渡劫”,由此越發堅信能夠幫人“渡劫”的尹劍同學是神的化身,對他交代下來的建造“渡劫場”一事不敢有絲毫怠慢。
尹劍看天色不早,便提出告辭。今天下午迪奧和可兒也要離開南極,他還得趕着去送行。
神無月羅剎送他到聖女宮門外,分手時讓他稍待片刻,閉上美眸唸唸有詞,似在發動某種靈術,片刻後將一枚念頭送入他的識海。
尹劍問她在做什麼,她也不說,只是神秘的笑笑。
一直送到“巴別塔”外,終於到了分手的時候,神無月羅剎強忍淚水問：“最後,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
“還記得當初在天都市,咱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用一種特殊的靈術能夠照出別人身上的功德和罪業,現在你照我一下,看看我的功德比從前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
她對放逐神無月夜叉一事至今無法釋懷。縱然神無月夜叉罪有應得,可那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難免懷疑自己的做法有不義之嫌。
尹劍瞭解她的心事,遂放出大衍神術顯示她的功德。過後笑着告訴她：“你的功德,比一個月前咱們在冰海中初次見面時提升了一萬多”
神無月羅剎聞言心結盡去,俏臉泛起如釋重負的笑容。
現在她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什麼,無論信仰還是愛情,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