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索離開監獄後不久,天剛矇矇亮,奧斯頓·寇拉斯就被憲兵押上囚車,送往行刑的廣場。
廣場中央已經豎起絞架,引來許多附近居民圍觀,好奇地打量帶着手銬、身穿軍裝的奧斯頓,私下裡議論這個男人是什麼來頭,犯了什麼罪,以至於多年不見的絞刑架又派上了用場。
現場有見多識廣的市民斷言,“此人必是寇拉斯家族的高層成員”。因爲帝國政府只有對高等貴族執行死刑的時候纔會動用絞架而非槍決,以免“雙手沾上親人的血”。
奧斯頓站在絞刑架下,面無表情的掃視人羣,彷彿人們的議論跟自己毫無關係。
“這些愚民懂什麼？只會看熱鬧罷了。”他不屑地冷笑一聲,正想閉上眼睛靜候死神來臨,突然在人羣中看到一個另類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穿黑色鵝絨斗篷的少女,梳着利落的齊耳短髮,皮膚白皙模樣清秀,烏黑的眸子清澈靈動,望向自己的目光裡卻帶着一絲徹骨的寒意。
顯而易見,她是所有看客當中唯一認出自己身份的人。
這時候少女摘下斗篷兜帽,向他揮了揮手,似乎在道別……
奧斯頓見狀不禁一怔,越發覺得她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誰。
正思索的時候,腳下梯子已被行刑官扯去,絞索勒住喉嚨,把他的思緒永久定格在這一瞬。
黑髮少女重新戴上斗篷兜帽,轉身離開刑場,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就此消失在人羣當中。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尹劍一行來到鐵血星已經滿一個月了。
兩天後星海學院訪問團即將返回藍星,動身之前馬修想回風車鎮一趟向家人道別,特地打來電話邀請尹劍同行。
正巧想起風車鎮還有些手尾需要處理,尹劍便欣然應邀同行。
第二天早上,陪馬修和尹劍一同踏上返鄉路的還有溫妮,見面後先向尹劍深深鞠了一躬,滿臉感激之色。
“尹劍同學,我母親的病就拜託你了”
“溫妮,你先別激動,我可不是神仙,哪敢保證藥到病除。”尹劍苦笑。
“隊長,你連我爺爺的老風溼都治好了,溫妮媽媽的病肯定輕鬆搞定”馬修信心十足地笑道。
“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這是要把哥架在火上烤啊”尹劍瞪了他一眼,“還不快上車,先帶我去看看病人的情況再說。”
尹劍這次造訪風車鎮,主要目的就是去探望溫妮的母親,看有沒有辦法治癒她的頑症。
溫妮把從皮卡斯那裡拿來的錢分成三份,一份給馬修作爲在藍星留學的生活費用,馬修本不想要,但她在這個問題上態度異常堅決,根本不容他拒絕;另一份交給母親存起來,最後一份自己留下日常開銷。
她用這筆錢買了一部新車,親自駕車載着尹劍和馬修飛往浣熊鎮。
一路上尹劍詳細詢問了溫妮母親的症狀,卻聽不出具體是什麼毛病,難怪花了那麼多錢還是臥病在牀沒有多大起色。
車到風車鎮口,馬修遠遠看見很多鎮民聚集在一起圍觀什麼,頓時觸動心事,禁不住怒形於色。
“法克該不會是皮卡斯家那個死胖子又來找茬吧？”
自從在鐵血擂臺上擊殺皮卡斯,馬修一直擔心皮卡斯的鎮長老爸爲子報仇心切,遷怒於爺爺和吉米,因此一看到鎮子裡有異常動靜立刻緊張起來。
尹劍眼神比他好得多,遠遠地審視了一番,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別慌,鎮民聚集的地方不是爺爺家的農莊,那是一棟挺豪華的大宅子,我看這鎮子裡沒有誰家的房子比那更闊氣了。”
“那好像是……皮卡斯鎮長家的房子”溫妮也看清楚了,困惑地自言自語,“奇怪,鎮長家門外怎麼圍了那麼多人。”說着便把磁浮車降落下去。
馬修第一個跳下車去,迫不及待道：“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馬修哥哥尹劍哥哥溫妮姐姐”小吉米從人羣裡跑出來,向這邊揮舞手臂,一臉興奮地嚷道,“快來看啊,皮卡斯家出大事了”
尹劍走了過去,先跟索比亞爺爺和小吉米打過招呼,隨即向騷動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鎮長家裡一片狼藉哭聲不絕,還有持槍的憲兵在門外把守,阻止圍觀羣衆靠近,不禁暗自納悶。
“索比亞爺爺,這是怎麼回事？”
老索比亞點上一支手工菸捲,面無表情地回答：“還能是什麼事,抄家唄
“抄、抄家？”
馬修和溫妮大吃一驚,相顧失色,尹劍也擰緊眉頭。
老索比亞吐出一口煙,淡然道：“老皮卡斯退役前曾在奧斯頓麾下任職,現在奧斯頓這顆大樹倒了,猢猻們的日子當然不好過,老皮卡斯也受到牽連,據說參與奧斯頓謀反一案被人告發,恐怕全家性命難保。”
尹劍聞言不由暗自嘆了口氣。
老皮卡斯十多年前就退役了,一鎮之長當的好好的,他有毛病纔會參與什麼謀反,這擺明了是路德維希一系在藉機找茬,大肆清洗奧斯頓的黨羽。正所謂“有錯殺勿錯過”,老皮卡斯明顯屬於被翻舊賬的那一種,政治鬥爭的殘酷性可見一斑。
憲兵隊封了老皮卡斯的宅子,將其全家押送出鎮,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鎮長大人戴上手銬,灰頭土臉地出現在鄉親們面前,馬修和溫妮不由得對視一眼,心裡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老皮卡斯一家被押走了,看熱鬧的人羣也散了。
老索比亞帶着一衆晚輩回了自家農場,路上聽馬修說起溫妮家的窘迫境況,便勸她帶上母親搬到農場來住。
“你爸爸在世的時候欠了一屁股債,連你們現在住房子也抵押給了老皮卡斯,現在老皮卡斯垮臺了,房子的產權怕是要被公家沒收,你們娘倆豈不是無家可歸？不如搬到農場來住也好有個照應,而且將來你跟馬修結婚的時候就不用再折騰一回了。”
正閒聊的時候,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從門縫裡探頭進來,眼珠滴流亂轉,怯生生地四處張望,見房間裡沒有別人,才把肥碩的身軀擠了進來。
尹劍乍看此人有點眼熟,仔細一端詳不禁失笑。原來這廝就是當初來索比亞家找茬的胖管家,卻是穿了一身奴隸的黑袍,顯得鬼鬼祟祟。
“你來於什麼”馬修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胖管家哆嗦了一下,趕緊從胳肢窩裡一份合同遞給老索比亞,滿臉諂笑道：“老爺子,這是您家隔壁那棟別墅的房契,我現在的境況你也看見了,急着逃難手裡沒有現錢,您老人家看着給點盤纏,那棟房子就是您的了。”
老索比亞掃了一眼房契,皺眉道：“這是老皮卡斯的產業,怎麼過戶到你名下了？”
胖管家搓着手,只是訕笑卻不答話。
尹劍見狀啞然失笑,不用問也猜得到,準是這胖子利用職權之便侵吞了主人家的財產,望向他的眼神便帶上了鄙夷。
老索比亞倒是無所謂,只要手續合法就好。真說起來他還挺中意那棟房子的,正好趁對方走了黴運抄個底,買下來給準孫媳娘倆住,於是便跟那胖管家討價還價。對這種卑鄙小人當然不能手軟,殺價殺的胖子頭冒冷汗。
看到價錢談得差不多了,快到籤合同的時候,尹劍給溫妮使了眼色,示意她給憲兵隊掛個電話。溫妮心領神會,悄悄離開客廳。
這邊胖管家和老索比亞談好價錢,強忍着肉疼簽了合同,正要收錢的時候兩個全副武裝的憲兵破門而入,二話不說將他銬起來拖了出去,一路傳來殺豬似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