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秋意正濃,牟凡與雲無依進了客棧,尋了處乾淨的桌椅坐下。
客棧中食客不多,進城來的人似乎都涌到城中去了,兩人隨意點了幾樣小菜之後,雲無依便輕聲問牟凡道“小凡,你可還沒有告訴我,你那日是怎麼活轉過來的,這些日子裡我幾次問你,你都說得不甚清楚,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和掌門師兄都以爲你已經……”
牟凡哈哈一笑,右手牽住雲無依左手,身體向雲無依面前湊了湊,輕聲說道:“無依,其實這件事情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當時只是感到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黑暗的世界一般,最後在那一片純粹的黑暗中看到了九個符咒……嗯,這些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嗎?”
雲無依“撲哧”一笑,右手纖蔥五指輕掩櫻口,低聲道:“這些你早已經說過啦!我不明白的是,那九個符咒,還有那顆神奇的種子是什麼東西!”
牟凡撓了撓頭,赧然笑道:“無依,我這些日子細細回想,那九個繁複難辨的符咒,怕就是當初在東海之上所見到的那九個,至於那顆神奇種子是什麼?我也猜它不透啦!”
雲無依一雙美目瞧着牟凡,目光中無限溫柔:“小凡,這世上強手太多,以後若遇上極厲害的高手,你可千萬不能逞強,比如那冷如冰,你若遇上,可要躲着些兒!”
牟凡哈哈笑道:“無依,你儘管放心,上次他的‘天神御劍訣’都沒能將我殺了,難道現在反而能夠了麼,無依,實話對你說吧!這兩個月來我日夜研習,終於讓我掌握了一門新的法訣!”
“新的法訣!”雲無依先是驚訝,然後掩嘴笑道:“小凡,你莫騙我,自從離開聖賢峰迴到依臣府你家裡之後,這些日子以來我都見你在爲我們的婚事奔忙,哪有閒暇功夫修煉呢?”雲無依說着,臉頰悄悄地泛上了紅暈,想起兩人終於結爲連理,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歡喜。
牟凡壓低了聲音,湊到雲無依面前道:“無依,我可不瞞你,我新近學會的這門新法可厲害得緊,名叫‘巫皇不死身’。雖然好像不能用來攻敵,但是我直覺地感到,我之所以能在冷宗主的‘天神御劍訣’下而不死,便與這門法訣有關!”
“‘巫皇不死身’,挺嚇人的名字!”雲無依吃吃笑道:“依你所說,這該是巫門的法訣吧!可是如今最強的巫門法訣,乃是陽滎山‘靈僕宮’的‘九黎大巫咒’呢?”
兩人正說着,突然御風的呼呼聲響自天空之上傳來,間或還有飛劍呼嘯縱橫的聲音。
“嗯,是兩個女子在空中追逐!”牟凡笑道,如今牟凡的神識強大了許多,略一窺探便已察覺,在天空中正有兩位年輕俏麗的女子在御風飛行,前面那位少女身穿黑衣,渾身魔氣纏繞,顯然修煉的是魔門法訣,懷中不知捧了一包什麼東西,以致在後邊那位白衣少女的飛劍下,幾次險些中劍受傷。
雲無依也發現了空中的情形,當下也道:“是魔門、巫門的弟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然連陽滎山的人也出動了!”
雲無依說着,與牟凡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地向兩邊避讓。
只聽“喀嚓”一聲輕響,一柄寒光閃耀的飛劍自客棧頂部落下,穿透了兩層高的客棧:“奪”地一聲穿透了牟凡、雲無依面前的桌子,再筆直地插入地面。
劍鋒顫動,兀在“嗡嗡”作響。
“極品靈器!”雲無依瞧着這柄飛劍,冷笑道:“也只有陽滎山才如此財大氣粗,連一個普通弟子,竟也用上極品靈器啦!”
飛劍落下,將客棧中的客人全都驚動,許多客人都從廂房中跑到了街道上去遠遠地瞧熱鬧,還留在地層中的,也只剩下牟凡這一桌。
牟凡已輕輕地從地面上拔出飛劍,點頭讚歎道:“的確是好劍!”說着,右手蓬地涌上一股黑色的魔氣,魔氣注入飛劍,瞬間發出了妖異的黑色光芒。
此時雲無依卻仰面瞧向天花板,冷哼道:“兩位如此作爲,不嫌太過驚世駭俗了麼,給我下來吧!”右手纖纖五指曼妙地舞動,一柄精光閃耀的飛劍倏地沒入了天花板中向二樓中射入。
須臾,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踩榻了樓層,自上方飄落下來,俱都目光驚駭地瞧着雲無依。
兩位少女在看到雲無依之後,目光又迅速落到牟凡身上。
當看到牟凡身上滾滾升騰的漆黑魔氣時,黑衣少女臉上一喜,兩顆明亮的眸子也散發出了令人心動的光芒。
“大人!”這黑衣少女急上前一步,向牟凡恭敬說道:“小婢乃‘羅剎海’墨宗主麾下,請大人看在彼此同是魔門一脈,出手相助!”說着伸手自腰間取出一塊黝黑令牌,呈到了牟凡面前,令牌上除了鐫刻着一些火焰狀花紋之外,便是唯一的一個“墨”字。
敢情這少女看到牟凡驚人的魔氣,立時將牟凡當成是“魔門二海”八十一個附庸宗派中的哪一宗長者了呢?
此時那白衣少女卻有些着急,遙對着牟凡說道:“我乃陽滎山‘靈僕宮’風兒小姐麾下,這柄飛劍乃是我陽滎山之物……”
這少女還沒有說完,牟凡已將劍一拋,淡然說道:“知道了,還給你吧!”
白衣少女愕然地接過飛劍,然後立即回過神來,對黑衣少女叱道:“魔門賊子,快將‘墨茸石’交出來!”
“‘墨茸石’!”牟凡、雲無依二人皆是一驚:“墨茸石”乃是新近發現的一種礦石,乃是煉器的最佳材料,除了傳說中的“天殞石”外,就數這“墨茸石”最適合煉製稀世靈器了。
黑衣少女急將手中捧着的那包東西緊了緊,往牟凡身後走出兩步,俏眼生寒地冷哼着回道:“哼,這‘墨茸石’如今被我奪得,你們陽滎山就想打橫裡伸手搶奪麼,那是休想!”
白衣少女怒叱道:“這塊‘墨茸石’本是遙山府主獻與我陽滎山之物,你出手搶奪,是何道理!”
“哦,跟我講道理麼!”黑衣少女格格嬌笑,不緊不慢地道:“我們魔門本就是不講道理的,誰讓你們陽滎山派出了你這麼個膿包護送,要是派其他人出來,我也不會輕易得手啦!”
兩位少女一言不合,看似又要交手,牟凡已經微怒道:“夠了,你們兩個驚擾了我們夫婦,非但不賠禮道歉,還要繼續在我二人面前囂張麼!”
牟凡雖然看起來年輕尚輕,可是修真者大都駐顏有術,這兩位少女誰也不會將牟凡當作一個同齡人來看待,此時看到牟凡發怒,俱都心下惴惴,黑衣少女急躬身道:“大人息怒,小婢侍琴,特向大人賠禮啦!”
自從墨小璐任“羅剎海”宗主之後,聲威比起薜山、傷別離之時已經遠遠不如,對八十一個魔門附庸宗派的操控也越來越無力,否則這婢女侍琴根本就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雲無依此時已經開口說道:“小璐妹子與風兒妹子我都是認得的,她們兩人之間本也是舊識,人間界魔、巫兩門之間何須如此劍拔弩張地對敵呢?兩位,我看這塊‘墨茸石’還是大家一人一半均分罷了!”
“不行!”兩位少女竟都齊聲說道。
白衣少女瞧向牟凡,威脅道:“我看這位大人還是不要插手管我們陽滎山的事情,否則……”
牟凡雙眉一皺,不悅道:“否則怎地!”說着欺身疾進,一把奪過白衣少女手中飛劍,只屈指一彈:“錚”地一聲脆響,飛劍頓時斷爲兩截。
“你、你……”白衣少女驚得疾退了幾步,伸手指着牟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在她心中,敢如此藐視陽滎山的,數百年來還未曾有過。
牟凡此時用的是傳自邪魔那迦的“震日魔天訣”,如今在他所會的幾種法訣中,魔門法訣“震日魔天訣”最強,那融合了的碧綠元力次之:“崇天門”的“天心浩渺訣”最弱。雖然牟凡多了一門由九篇殘缺法訣連貫而成的“巫皇不死身”,可惜卻並非攻擊性的法訣。
白衣少女驚訝不已,最後猛一跺腳,惡狠狠地道:“大膽賊子,敢得罪我們陽滎山,你一定會後悔的!”說着,這白衣少女惡狠狠地瞪了牟凡與那黑衣女子一眼,然後御風穿破屋頂而遁。
看到那白衣少女退走,黑衣少女侍琴望空啐道:“呸,若非你這丫頭仗着極品靈器飛劍,我侍琴還真不怕你!”侍琴說着走近牟凡,恭敬說道:“這次謝謝這位大人,不知大人是我魔門哪一位前輩!”
牟凡這次與雲無依出來,本是想先在這吃點東西,然後趁着“扎秋節”在這城中逛逛,哪知道在這裡鬧了半天,一開始點的吃食,因爲這兩位女子的打擾,直至此時也還沒能吃上。
牟凡看着對面的雲無依,想到妻子已經有了身孕,正應好好補些營養,誰想卻有這多事情驚擾,牟凡冷眼瞧了瞧侍琴,哼道:“我管你什麼魔門巫門,快給我滾!”森森魔氣磅礴涌出,瞬間便將侍琴轟退出丈許開外。
“那什麼‘墨茸石’,給我拿來吧!”大喝聲中,牟凡一伸手,就將侍琴手中的那包東西攝到手中。
上前挽着雲無依纖腰,牟凡輕聲道:“無依,我們走吧!”
雲無依低聲嗔道:“小凡,你這就不對了,幹嘛要搶人家的東西!”
牟凡低聲回道:“這包東西也是她搶來的,既是不義之財,那我奪了他的,也只能怨她本事不濟了!”
“那你就不怕‘羅剎海’的墨小璐找你麻煩!”雲無依笑罵道。
“什麼墨小璐,我牟凡可不放在心上!”牟凡溫柔地對雲無依道:“難道那個墨小璐和那個陽滎山主人風兒,還能比冷如冰更厲害!”
雲無依輕輕一點牟凡鼻尖,嗔道:“你呀……好了,走吧!我想就算她們找來,相信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太過爲難我們的!”
三天之後,在大陸西北,達沃沙漠的地下宮殿中,面覆黑紗的墨小璐在聽了婢女侍琴的回報後,狠狠拍碎了椅子的扶手。
“混賬,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墨小璐右手屈指輕彈,一道強悍的黑氣瞬間擊中了侍琴,將之擊得口吐鮮血,側身伏在地面上。
“看在你跟隨我多年的份上,饒你不死,滾!”
在墨小璐的喝叱聲中,侍琴一聲不吭,步履踉蹌地退出了大殿。
眼看着自己的婢女消失在殿門後,墨小璐一雙露在面紗外的美目掠過了一絲憂色,同時心中暗忖道:“唉!想不到風兒那丫頭也跟我搶那‘墨茸石’,若是平時,這‘墨茸石’我讓與她也就罷了,只是這一次,我卻拿什麼跟魔尊大人交代呢?還有那一對年輕的夫婦,究竟又會是哪一位!”
空曠的幽深大殿上,墨小璐身影迅速隱入暗處,只留下了一聲輕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