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萍有點迷茫,問:“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底是什麼意思。”
“呃,這樣說吧,你試着睜開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了什麼!”
胡一輝就坐在徐若萍旁邊,徐若萍聞言後微微扭頭睜開雙眸,胡一輝那張清俊雋秀的臉龐就倏地映入眼簾。
她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很認真的回答:“眼屎!”
胡一輝:“••••••”
他差點被妙暈,平靜無波的心境彷彿被瞬間砸下來一塊巨石,咚一聲激起了千層浪花一朵朵。
他左手按住氣鼓鼓的胸口,右手迅速往兩邊眼角擦了一把,好不容易纔維持住自己的風度,臉上一陣火辣辣,只好顧左右而言他道:“那你看着前面,前面那棵樹!”
徐若萍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剛纔那句話在胡一輝心目中具有多大的分量,聞言後便老老實實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嗯,一棵大榕樹,估摸着有上百年的樹齡,長得鬱鬱蔥蔥!”
胡一輝趁對方轉移視線的當口,飛快地把自己裡裡外外收拾了一番,直到自己滿意了,纔不慌不忙地接口道:“沒錯,你現在看着它只是一棵樹,但是你再往裡瞧瞧,能不能感受到那榕樹的生命力。”
徐若萍把眼睛眯成一條線,觀摩良久,驀地手腕猛地一震,激動地說:“我好像看見這樹變成了一個人,是一個花甲之年的老爺爺,正在靜靜地回望着我們!”
“這是樹的靈魂,每一種有生命的物體都有其獨特的靈魂,你現在已經達到了開光的境界,獲得了生命的自由權,從天道之下解脫出來,證得超脫。”
“真的嗎?”
“真的!”
“那達到了開光境界的修士身體裡面有什麼變化產生麼?”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你現在以丹田爲中心,向外散射出很多一條一條細細的,發出淡淡白光的線!”
徐若萍一激動,停下吐納低頭往自己身上瞧瞧,這麼一頓,身上散發着的光線驟然變淡,直至消失。
“別停下,唉,多浪費啊,現在你進步神速,應該趁熱打鐵,看看能否再升一重境界纔對!”
胡一輝搖搖頭,一臉的可惜。
徐若萍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對方,急道:“現在繼續還來得及麼?”
胡一輝用力揉一揉眼睛:“試試罷!”
徐若萍忙重新調整好姿勢,吸氣時慢慢引導靈氣從生死竅帶脈,至後腰眼,至雙上兩背尖定住,呼氣時再由兩背間雙走兩肘外,走中指至兩手心定住。
如此反覆了好幾回,身體裡面卻已經沒有了剛纔那樣舒暢無倫的感覺。
胡一輝的目光自上而下掃了她一遍,見剛纔在她身上的靈光已然消失,不便明說,只好輕咳一聲,道:“咳咳,呃,今天就到此爲止吧,雖然剛纔沒能保持住繼續上衝的勢頭,但一天晚上的時間能從築基階段上升道開光階段,已經是很不錯的進步。明天我要閉關一天,沒事你別到處亂跑,下班後乖乖跟肥老鼠呆一起,再好好鞏固鞏固開光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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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萍一愣,心口裡有一種沸反盈天的衝動,沉吟片刻,決定還是有必要跟胡一輝進行一次心交心的促膝長談。
夜已經很深,月光躲在雲層裡,清風山上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大貨車高分貝的喇叭聲外,幾乎沒有任何雜音。
自打碰見離蒼後,徐若萍就完全勾憶起往事,她對胡一輝的感覺就變了,具體怎麼形容,就好像,就好像心裡長了個疙瘩一樣。
這個疙瘩磕得自己很不舒服,徐若萍不得不下定決心要跟胡一輝談一談。
胡一輝見對方欲言又止,立刻意識道她要說的話:“你是不是在擔心,我母親軒轅敬菲還會對你再一次下毒手?”
徐若萍正絞盡腦汁組織語言,如何地更加婉轉地表達這個意思,誰知道卻被胡一輝一語挑破,只好有點遲疑地點點頭:“不錯!其實我覺得,上一世我受制於她,死得很冤。這段時間在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她的嫌疑最大。”
頓了頓,見胡一輝沒有說話,只好歉意地笑笑,道:“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挑撥你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胡一輝聽了她的幾個問題,心情有些沉重,但還是很耐心地解釋道:“這個你放心,這次一系列發生的詭異事件,絕不是我母親所爲。一來,我父王已經下旨要善待於你;二來,我母親已經失蹤了好幾百年,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是她。”
胡一輝的目光很篤定,讓人不得不信服。
徐若萍看着他澄澈的神色,心中漫起一絲絲苦楚,良久方道:“我覺得很奇怪,我頭上有一道‘天乩之卜’,你父王爲什麼會赦免我?”
胡一輝全身一震,不過只是一瞬,很快便正色道:“自離京一戰,我父王完全變了,不但不理朝政,還終日沉迷於煉魂之術,對你們棲仙國的態度,也不像從前那樣恨之入骨,反而是採取了一系列溫和放任的政策。”
“爲什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
“那你呢?如果我外公要進行一些復國的活動,你會採取什麼樣的態度?”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胡一輝想了想,很謹慎地回答:“餘生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別的都不去想了。”
心裡面卻道:你只能是我胡一輝的女人,七煞星君復不復國,結果不是一樣的麼,復國成功就最好,以你的尿性和能耐,到時候家國之事不都要我來處理,跟當上國主有什麼區別,這樣一來,比跟一班兄弟姐妹鬥得頭破血流再繼承王位省事多了。
當然,這些心裡話決計不能宣之於口,胡一輝只能裝得一派高風亮節的大義凌然。
徐若萍一直是個大大咧咧,不喜疑神疑鬼的人,但綜合兩世的經歷,她不得不變得敏銳起來。
胡一輝從前在校的時候,就經常對她說出這種戲謔的話,徐若萍從來沒有把它放到心上過,而如今,她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突,卻不是男女情愫,而是一種察覺蛛絲馬跡後的突兀。
時間一點點過去,二人相對無言了片刻。
徐若萍還想繼續,拿過來手機一看,已經是凌晨一點,作爲一名剛剛達到開光境界的修士,還沒能夠抵抗來自自身最原始的休息需求,她的眼皮開始打架,思想也開始迷糊起來,只好與胡一輝匆匆道別。
回到公寓裡頭,見那隻肥老鼠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徐若萍登時就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情,只好和衣躺在牀上睜眼等天亮。
凌晨四五點,生活節奏異常繁忙的大G市就已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徐若萍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經過沙發時儘量彎腰低頭,做賊似的逃出了自己的公寓,匆匆忙忙在地鐵站附近的早餐攤檔犒勞了自己的五臟廟,拖着一身的疲憊趕到了自己單位。
徐若萍的工作場所在醫院三樓的心血管內科,今天是馬主任每星期一次的例行查房授學日子。
馬主任是她們醫院神話般的存在,不僅醫術了得,品德也十分高尚,七十幾歲的老太太,被醫院返聘又返聘,帶教出來的學生都十分有出息。
徐若萍雲裡霧裡地混在一大堆實習生中堅持走完了整個病區,最後回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困得實在不行,腳步踉蹌,一頭撞在了馬主任身上。
虧得馬主任平時經常打太極,身子骨硬朗的很,不僅沒有被撞倒,還眼疾手快順道扶了她一把,避免了她在衆目睽睽之下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的尷尬場景。
徐若萍嚇得瞌睡蟲全部跑掉,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誰知道馬主任非但沒有生氣,還和顏悅色地安慰道:“你就是新來的小徐同學?聽說你非常努力上進,不僅把科裡大部分夜班全包了,還幫許多同事值掉了許多節假日的白班,真不愧是國家培養出來的棟樑之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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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萍心道:真是太擡舉我了,值夜班是爲了休假,值節假日的班則是爲了拿補貼,跟國家棟梁沒有半毛錢關係?
心裡面這樣想,嘴上卻裝作不好意思地回答:“應該的,趁年輕多爲科裡發點光和熱!”
這話主任愛聽,當下眉開眼笑地說:“年輕人嘛,勤奮點也對,但是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注意休息。這樣吧,我看下午也沒什麼事,你的班讓小郭頂一頂,回去補個覺吧!”
主任開了金口,管班表假期的孫老師哪敢不允,立馬大筆一揮,就給徐若萍排了個下午的紅休。
徐若萍千恩萬謝地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奔後門的醫生休息室。
家裡有隻肥老鼠等着,徐若萍怎麼也不願意回去,再說了,今晚還接了個上夜,一來一回得在路上耽擱多少時間。
醫生值班房十分空曠,青一色的白被子白牀單上下兩鋪,徐若萍舒舒服服地躺在軟綿綿的下鋪牀上,美滋滋地拿着部手機刷微博,逛朋友圈,瀏覽新聞。
倏地一陣“吱吱吱”的熟悉響動,徐若萍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身,一擡頭就瞥見了本應該在自家公寓裡睡懶覺的肥老鼠,懶洋洋地趴在醫生值班櫃子上面,好像在脆生生地說:“餓了,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