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俠肝義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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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上,馬蹄揚塵。

掛着順風二字的大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自古道一頭,緩緩行來。

楊小云坐在蘇陌的身邊,低頭盤算:

“一日之間,最多行出五十里。

“若是不算當中耽擱的時間,從這到那御庭山,正好得有半個月的光景。

“不過如今距五月初五,尚且還有一個多月。

“料想縱然是遇到一些麻煩,耽擱一點時日,也不至於影響行程。”

蘇陌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正在地上跑的魏紫衣,不禁一笑:

“估摸着,這一路上不會太平了。

“順風鏢局的牌子,可不是這麼好掛的。

“那位老鏢頭在世的時候,經營的已經大不如前。

“少鏢頭折騰那一場,更是讓這招牌徹底蒙塵。

“咱們頂着這樣的牌子,估計哪一山哪一寨都不會給咱們面子。

“估摸着,只能依靠老陳他們打過去了。”

魏紫衣被蘇陌目光逼視,很是着惱:

“你說話就說話,沒事看我作甚?”

“昨日喝我那麼多茶,今日看你兩眼還不行了?”

“少來……你就是看我笑話呢。”

魏紫衣哼了一聲:

“說好的讓我當總鏢頭的,伱見過總鏢頭跟車跑的嗎?

“至少也應該給我準備一匹馬吧?”

“順帶着練練輕功。”

蘇陌笑着說道:

“你再這般懈怠下去,一身輕功恐怕都不如小小了。”

“我……”

魏紫衣正要不服,但是一琢磨,這話倒也不算錯。

甄小小輕功過去是不行,自重太大,她跳不起來。

但是鯨吞功未曾大成之前,她已經可以一躍數丈高,飛身落下,好似天降神威。

現如今她已經瘦了下來,躍起的高度,絕非先前可比。

自己光是跟她比跳高,還真的不一定能夠比得過她。

一時之間,不禁有些氣悶。

小司徒坐在車尾,聽他們鬥嘴,忍不住掩嘴偷笑。

而此時蘇陌一縱身,就到了地上:

“行了,換班了,換你坐會,我也活動活動筋骨。”

“這還差不多。”

魏紫衣頓時滿臉堆歡,飛身到了板車上坐下,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好似這硬邦邦的車轅,便是什麼寶座一般。

蘇陌則是一笑:

“我去前方探路。”

“我隨你一起去。”

楊小云聽到這話,頓時眼前一亮。

他們兩個最初押鏢的時候,便是二人獨行。

其後領隊,都有趟子手在前面探查。

極少有自己先行一步,探查路線的時候。

此時見蘇陌有這個興致,當即也提起了興趣。

魏紫衣見此一愣:

“我也去啊!”

“你老實點。”

蘇陌瞪了她一眼:

“你見過這麼多趟子手一起行動的嗎?”

“我……”

魏紫衣頓時啞然,卻忍不住說道:

“那下次帶我去好不好?”

“行吧。”

蘇陌答應了一聲,然後跟楊小云幾步上前,來到了陳定海的身邊,抱拳拱手:

“副總鏢頭,我等前去探查一番。”

陳定海聞聽此言,只覺得兩股戰戰,馬背都有點燙屁股了。

強忍着下來給蘇陌磕頭的衝動,硬是撐着這‘副總鏢頭’的面子,輕輕地點了點頭:

“去吧。”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臉好像都大了不少。

“是。”

蘇陌和楊小云對視一眼,施展神行百變,倏然而去。

魏紫衣坐在馬車上,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很是羨慕。

回頭瞥了一眼小司徒:

“你在想什麼呢?”

“哦……我在想軒轅姑娘。”

小司徒低聲說道:

“她的他心蠱剛剛取出,本來也想跟着咱們走這一趟,但是蘇大哥沒允,讓她先在家中好生休養一段時間。

“我給她留了一些滋補身體的藥。

“讓東南西北四位姐姐看顧在旁,當是無礙的……”

“既然無礙,老想她作甚?”

“……我就是感覺,軒轅姑娘好像有心事一樣。”

小司徒說到這裡,輕輕搖了搖頭:

“也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話說至此,擡頭看了魏紫衣一眼,笑着說道:

“蘇大哥對你可真好。”

“啊?”

魏紫衣臉色頓時一紅:

“你,你可沒要亂說,那老魔頭,什麼時候對我好了?”

“不忍心讓你在地上跑,還說什麼換班。

“這藉口,找的一點都上心,你素來聰明只是在蘇大哥面前裝傻而已,怎麼會看不出來?”

“啊?”

魏紫衣愣了一下,忽然感覺小司徒這話說的有些道理。

不免感覺臉頰有些發熱。

忍不住又看了小司徒一眼:

“我什麼時候裝傻了……我,他對你不也很好嗎?”

兩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覺臉上有些發燒,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聽着馬蹄車轍之聲,各自陷入沉默之中。

……

……

蘇陌不知道車隊里正有兩個姑娘胡思亂想,此時他和楊小云正站在一棵樹的樹杈上。

看着狹道之上的一場亂鬥。

一羣山賊,正在圍攻一行車隊。

這一隊人爲首的是一箇中年人,身邊跟着一男一女,年歲都不算小。

馬車盤成一團,據守四方。

周圍站着的全都是一些青衣弟子。

在這中年人的帶領之下,一羣人打的沒精打采。

山賊這一頭,有幾個姿態非凡的,看上去就極爲兇惡,此時眉頭緊鎖,看着眼前這一幕,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蘇陌和楊小云當趟子手出來探明路徑。

結果沒走幾步,蘇陌就聽到了有打鬥之聲,循聲而來,就在他們的必經之道上,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楊小云看了一會,忽然一笑,對蘇陌努了努嘴。

示意他去看那中年人。

這中年人略顯乾瘦,一臉的大鬍子遮掩面容,手裡的武器卻比較有趣。

是一對銀鉤。

通體雪白,舞動之間,好似皓月當空。

其形似刀,握柄之處多一圈刃,即可防護也可傷敵,而在握柄頭上,則有一枚刺,可做點穴打穴之用。

刃長開封,頂端彎曲如蠍尾。

雙鉤一展,真可謂凌厲非常。

然而不管是蘇陌還是楊小云,只是看了這中年人一眼,便已經認出了出來。

這所謂的中年人,便是昨日押鏢的那位陸仁!

至於身邊那一男一女兩個人,從這伸手來看,只怕不在這陸仁之下。

那女子用的兵器是一條長鞭。

鞭子抖開噼啪作響,似蛟龍,如騰蛇,刁鑽狠厲。

不過在她的腰間,還掛着兩件東西。

一件是鏈子鏢。

繞成一團,懸掛在左腰上,鏈子鏢的鏢頭則用鹿皮囊給籠罩,其中多半塗有劇毒。

另外一件則是一把短刀,懸在右腰上。

偶爾有山賊欺上前來,她便以這短刀應對,刀法狠辣,跟那陸仁絕非一個路子。

最後一個男子卻並未使用兵器,空手應對,姿態懶散之間,就將這些靠近的山賊,各個拍的東倒西歪。

蘇陌和楊小云將這一幕幕收入眼底。

便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心思略略一動,對視之間,楊小云就發現蘇陌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玩味之色。

緊跟着就聽到蘇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楊小云微微點頭,白了他一眼之後,這才飛身而去。

眼見愛妻離去,蘇陌這才微微一笑,開聲喝道:

“順風揚威!

“順風揚威!!”

“順風鏢局?”

幾個山賊頭領一聽到這聲音,頓時冷笑一聲:

“他們還敢出門?

“順風揚威……我還逆風發威呢。

“弟兄們加緊點動手,拿下了他們,還有肥羊上門!”

而陸仁這羣人一聽到‘順風揚威’這四個字之後,立刻對視一眼,緊跟着手底下就越發疲軟,被對方打的節節敗退。

這一幕被蘇陌看在眼裡,險些笑出聲來。

從這情況來看,陸仁表面上來順風鏢局請人押鏢,實則暗中又籌謀了一場跟順風鏢局偶遇的戲碼。

他易容改扮,只怕是爲了不讓那盒子出事。

畢竟順風鏢局這名頭,再加上這新人鏢師,都讓他頗難取信。

他從頭上開始,就沒有將全部的希望,交託在順風鏢局上。

如今在這裡打的沒精打采,主要是因爲這幫山賊其實幹不過他們。

但是如果他們太厲害,直接把山賊掃蕩了,那還有順風鏢局下場,順勢偶遇,結交的餘地了嗎?

現在聽到蘇陌喊‘順風揚威’,更是表現出疲態。

如此一來,順風鏢局的到了之後,下場救人,他們暗中出手,兩者合力將這羣山賊給一掃而空。

爲了感謝這‘救命之恩’,自然會對順風鏢局‘感恩戴德’。

而他們的目的地必然也是御庭山未央宮,此來同行也就順理成章。

念及此處,蘇陌忽然搖晃了一下樹枝,弄出動靜來。

那些山賊雖然都在攻打陸仁一行人,但是幾個山賊首領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這動靜一起,當即便有一個山賊老大怒喝一聲:

“出來!!!”

說話之間一甩手,鋒芒破空,轉眼而至。

就聽到哆的一聲,緊跟着哎呦慘叫,有人影跌落樹下。

正是蘇陌,他滿臉倉惶之色擡頭仰望場中。

幾個山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哈哈大笑:

“好一個順風揚威,且看你一人如何揚威!!”

陸仁一行人更是無語,自己這邊都已經被打的‘節節敗退’了,怎麼就下來一個人?

這不能敗的太快啊!

當即奮起反抗,卻是給山賊們也整迷茫了。

只覺得對手實力忽高忽低,飄忽不定,屬實是高深莫測。

而那山賊老大說完這話之後,又一抖手,一枚飛鏢悍然打出,又快又急,只取蘇陌眉心而來。

蘇陌本想裝瘋賣傻,連滾帶爬的離去。

他下來這一趟,就是逗逗這陸仁而已,如今目的達到,自然無需多留。

卻沒想到,正要離去的當口,就聽得嗖的一聲急嘯響起。

鏈子鏢刺破虛空,正好打在了那山賊老大的暗器之上。

一聲脆響落下,鏈子鏢順勢收攏,被那女子掛在腰間,繼而對蘇陌大聲喊道:

“小兄弟快走!”

蘇陌點了點頭:“多謝救命之恩。”

“是你先救我們的。”

那女子看向蘇陌眼神卻頗爲感激:“你想要用鏢局名頭,震懾山賊,這份心意咱們領了。

“此乃是非之地,速速離去,免得平白丟了性命。”

蘇陌聽到這裡才明白這女子是什麼意思。

她以爲自己方纔喊‘順風揚威’,是爲了借用順風鏢局的名頭嚇唬人,好給他們解圍。

雖然這一番思慮也不能說是錯的吧,但是距離真相多少有點相去甚遠。

不過有此一招,倒是可以不急着走了。

當即一拍胸脯,大聲喊道:

“這位大姐將在下當成什麼人了?

“這幫山賊爲非作歹,我若是未曾遇到便也罷了,如今見到,豈能置若罔聞,先行逃命?

“我順風鏢局弟子,怎會貪生怕死?”

“大姐……”

那女子臉色一黑,不過聽完蘇陌後面的話之後,卻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豪氣!”

陸仁這頭則是心頭暗罵不已。

救你性命,趕緊去搬順豐鏢局的救兵啊,哪個要你在這裡逞英雄?

正當其時,便聽得那山賊首領也是狂笑不止:

“好一個怎會貪生怕死!

“且看你有幾顆腦袋!”

話音至此,他飛身而至,直奔蘇陌而來。

“你敢!!!”

那女子眼見於此,竟然飛身而起,脫離本陣,手中一條長鞭揚起,就聽得噼啪一聲響,直奔那山賊首領而去。

山賊首領哈哈大笑,背後的單刀驟然出鞘。

刀刃一轉,順勢去切這鞭子。

女子目光一凜,當即再一抖手,長鞭倏然而回。

經此一耽擱,那山賊首領已經到了蘇陌跟前,單刀一斬正取人頭。

蘇陌卻是讓都不讓一步,好似已經嚇傻了一樣。

可山賊首領這一刀卻是劈不下去。

那女子猱身而上,手中短刀已經快要到了雙眼賊首領的後脖頸。

而在山賊首領跟前的蘇陌,則是見到這山賊首領眼珠子亂轉,嘴角勾起笑意,顯然是故意引人上鉤,當即立刻喊道:

“大姐小心,他要偷襲……”

那女子聞言頓時臉色一變。

果不其然,蘇陌話音剛落,山賊首領忽然回頭,手中單刀驟然揚起千百刀芒,眼瞅着就要將這女子亂刀分屍。

卻忽然覺得手腕一突,好似抽筋一般,刀芒整個一頓,盡數消散的無影無蹤。

“什麼?”

山賊首領頓時滿臉愕然。

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當口,那女子手中短刀已經刺入肩膀。

刀刃入體,驟然一轉一揚,血花飄飛,骨斷肉離。

緊跟着那女子身形落地,手中單刀飛舞,劃出道道殘影,剔骨削肉,不過片刻之間,這山賊首領只覺得自己身體輕了許多。

低頭一看,一條臂膀已經離體而去。

骨頭拆分,更是散落一地。

“啊啊啊啊,我殺了你!!!!”

山賊首領震怒,失去了一條臂膀,終究不至於立刻就死。

手中單刀一起,想要將這女子斬於刀下。

卻不想,方纔他借殺人之勢,引這女子上鉤,對方救人心切,這才險些中計。

若非如此,真的單打獨鬥,他只怕還不是這女人的對手。

現如今深受重創,又憑什麼取人性命?

刀光落下,眼前卻是空空如也。

再回頭,這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蘇陌的身邊,拉着他就往後退。

待等身形站定,就聽得鞭子狠狠一抽,啪啪一聲響,山賊首領這單刀已經落地。

緊跟着再來一鞭子,就要取走他的性命。

就聽到陸仁連忙喝道:

“且住!!”

那女子聞言,卻是理都不理。

一聲怒喝,鞭子已經纏繞在了那山賊首領的頭顱之上,一甩手,就見得鞭子刷刷刷卷動起來,一卷一拉,形成罡風似刀,竟然是將這山賊首領的大好頭顱,整個切了下來。

陸仁一看,頓時連連跺腳。

這殺了山賊首領,其後順風鏢局的人來了之後,那又該如何是好?

山賊潰敗,人家撿了個現成的,自己這邊就算是想要感恩戴德,也無恩可感,無德可戴。

目光一轉之間,落在了蘇陌的身上,難道要感謝他家趟子手,仁義無雙不成?

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當口,就聽得一聲聲怒喝響起,一回頭,就見到一羣順風鏢局鏢師打扮的人,衝入場中,見人就殺。

昨日那副總鏢頭身先士卒,拳打腳踢,掌下全無一合之敵。

也不知道這幫山賊怎麼招惹他們了。

下手全然無情,狠辣至極。

陸仁見到他們本是大喜,還琢磨着倘若他們武功不濟,實力不行,那就暗中幫他們一把,擊退這羣山賊。

現如今眼看他們如狼似虎。

不僅僅不敢隨便出手,免得漏了痕跡,更是趕緊收束手下的青衣弟子。

生怕這幫殺人不眨眼的鏢師們誤傷之下,再將自己這邊的人給順手打殺幾個。

那女子眼見這一幕發生,也忍不住心頭震驚,這幫鏢師好生厲害。

回頭看了蘇陌一眼:

“你們的人?”

蘇陌當即點頭,笑着說道:

“厲害吧?”

“……厲害。”

女子衷心讚歎:“可他們這麼厲害,你怎麼這麼沒用?”

“我……”

蘇陌一時無語。

那女子只覺得自己說話可能過於直接,蘇陌有些下不來臺,便笑着說道:

“沒關係,武功可以慢慢練,但是你俠肝義膽,不比任何人差。

“要不,你拜我爲師,我傳你我這一身絕學。

“將來行走江湖,便無需仗着他人之名,嚇唬別人了,憑藉自己的本事,也可以將對方給活活打死!”

“……”

蘇陌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女人,一時之間屬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乾笑兩聲:

“下次,下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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