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到了現在葉兄弟還要猶豫嗎?”楚留香見葉開神色變幻不定,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葉開心裡有了決定,臉上渾不在意的笑笑,“只要楚兄不擔心小弟將寶物捲走,小弟自然沒有問題。”
“哈哈,葉兄弟多慮了,楚某相信葉兄弟的爲人,事不宜遲,楚某這就動手,葉兄弟千萬記住,一旦楚某糾纏住那些晶絲,葉兄弟斷不能有半點猶豫,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將寶物拿到手,遲則有變!”楚留香神情凝重的交代道。
“楚兄放心,如今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豈會在這個時候扯你後腿。”葉開淡淡道。
“呵呵,倒是楚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葉兄弟不要見怪。”
“無妨,楚兄請吧。”
楚留香點頭嗯了一聲,隨即猛地一跺腳,身形拔地而起,朝那三個玉臺疾速掠去。
登時間,大殿兩側的牆壁和柱子上分別傳來機括轉動的聲音,隨着一陣嗤嗤嗤響,大片閃爍着森然寒光的冰針蜂擁而出。
楚留香立即將身法催動到極致,身形變得十分模糊,幾乎只能看到一個影子在場中穿梭,其實以他的速度是可以直接穿過冰針籠罩範圍的,但他要想解除葉開的後顧之憂,就必須將所有飛針暗器都引出來,至少保證短時間內不會射第二輪。
這些冰針姑且不說威力如何,單就其數量和速度而言也着實恐怖了點,饒是葉開已經見過一次,此刻仍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不禁尋思這要換成了自己,有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數息過去,楚留香身形閃爍,在場中極速奔走,輾轉躲避,一連轉了三圈,終於,最後一根冰針射在了空處,機關總算消停了下來。
他神情凝重的瞥了玉臺一眼,深吸口氣,猛地一步跨出,瞬間到得玉臺前數尺,只要一伸手便能夠到中間玉臺上的寶物,不過他卻沒有這麼做,雙腳一落地,馬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葉開循着他所看的方向看過去,登時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見四面八方的虛空中浮現出一根根晶瑩雪亮的晶絲,並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楚留香席捲過來,數量之多,數不勝數。
他還是第一次看清這些晶絲的全貌,那纖細的程度,彷彿吹口氣都能吹斷,卻附着一股冰寒的銳氣,若隱若現,防不勝防。
楚留香對此早有準備,雙手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雙破破爛爛的白色手套,待晶絲到得近前,他雙臂張開,大手朝兩邊一撈,瞬間將大片晶絲撈在手裡。
他那雙破手套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居然可以硬接這些晶絲而不被劃破,要知道晶絲雖然纖細,卻連石頭都可以穿碎,可見其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麼弱不禁風的。
“寶物還不少嘛……”葉開目光微微一閃,對這人的防備又深了一層。
楚留香雖然抓住大把的晶絲,但並非晶絲的全部,很快,其餘晶絲又分別纏向他的雙腿和腰身。
電光石火之間,他身形滴溜溜一轉,避開襲向腰部的晶絲,同時雙腿彈起在空中劃了個詭異的弧度,倒好似主動將腿伸出去給晶絲纏一樣,待所有晶絲都纏得差不多了,他馬上雙腿一合,使了個千斤墜,砰的落回地面。
至此所有的晶絲不是被他用手抓住,就是被他雙腿連纏帶夾的困住。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不過彈指間的工夫,葉開從頭至尾一眼不眨的盯着,卻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
這時楚留香聲音艱難的喊道,“葉兄弟,快,我堅持不了多久!”
他的臉龐有點扭曲,臉色漲得通紅,雙臂極力拉伸,雙腿微微顫抖,似乎很吃力、很痛苦的樣子。
“難道是我想多了?”葉開實在看不出什麼破綻,不由生出這樣一個念頭,其實仔細想想,這個楚留香自認識以來,行事磊落,坦蕩豪邁,有城府但並不陰險,與印象中原著裡的形象幾無差別,實在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葉兄弟!”楚留香又叫了一聲,嗓音已有幾分沙啞,似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葉開定睛一看,才發現他手上所抓的晶絲正極力扭動着朝他脖子纏去。
“我也真是的,都這關頭了還要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是不是被邀月傳染了?”葉開頓時疑慮全消,心裡有點慚愧的想着,嘴上說道,“楚兄堅持住,我馬上取寶!”
話音落下,他肩頭一晃,眨眼間跨越數丈距離,來到最右邊的玉臺前,兩手一伸,直接去摘墨玉梅花上掛着的玉珏。
他來這的目的就是爲了明玉功,自然優先奪取玉珏。
事情出奇的順利,玉珏很快到手,他心頭一喜,打量了眼面前的墨玉梅花,黑如純漆,質如羊脂,紋理精細,光潔典雅,通體籠罩着一股神秘深邃的奇特氣息,細細感應之下只覺頭腦清明,心神寧靜舒適。
“真是好寶物啊!”葉開臉上有些意動,這枝號稱移花宮鎮宮之寶的墨玉梅花,傳說用之修煉可使心境清明,萬物靈通,功力進展神速,甚至還有延年益壽,提升心智的效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還有中間那不知裝着何物的神秘玉盒,以及最左邊玉臺上寒意逼人的上古神兵碧血照丹青,這年頭凡是跟什麼“上古”啊、“神兵”的扯上關係,都不會是普通貨色,他雖有飛刀,但那是壓箱底絕活兒,不到最後時刻都不能使用的,手上正好還缺一件趁手兵器。
三件寶物每一樣都十分不凡,單從擺放位置來看,明玉功甚至只能算添頭,葉開要說不動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根本就沒打算、也沒辦法離開移花宮,即便今天捲了寶物明天就得吐出來,只取明玉功則問題不大,因爲功法他是可以記載腦子裡的,歸還玉珏沒什麼影響。
否則以他的性格,怎麼可能答應楚留香讓出碧血照丹青。
想到這,他咬了咬牙,艱難的移開了目光。
身形一閃,來到最左邊的玉臺,葉開伸手就要去拿碧血照丹青,突然,他眼角急跳了兩下,手臂僵在半空中,“不對,按照楚留香的說法,他是近距離接觸過這些寶物的,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根本沒法靠近玉臺,又怎會接觸到寶物?既然接觸到了寶物,又怎會落入移花宮手裡?這豈非矛盾重重?”
“葉……兄弟,麻煩你快點,楚某要不行了……”這時楚留香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諸多念頭在葉開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扭頭瞥了眼楚留香,見其已是滿頭大汗,青筋暴起,目光微微閃爍了下,手掌不着痕跡的在嘴角一抹,隨即不再遲疑,閃電般伸出手去,一把抓起墨綠短劍。
就在這時,噗的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響起,一道銀色匹練自短劍下激射出來,如靈蛇般扭動着“身子”朝葉開脖頸捲去。
葉開臉上並無多少意外之色,卻也被嚇了一大跳,想要抽身後退,但銀色匹練速度極快,且裹挾着一股極致陰寒的氣息,被這氣息一罩,身形瞬間變得滯澀起來,渾身經脈好似要被凍僵。
他連忙運轉明玉功,身上的寒意立即消退不少,可就這一耽擱的功夫,銀色匹練已繞着他的脖頸轉了一圈。
千鈞一髮之際,他只得兩手交叉護在胸前,至少先保證不會被勒死,剛剛做完這一動作,頓覺周身一緊,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脖頸以下,雙膝以上,已被裹成了糉子。
原來銀色匹練不止一條,從另外兩個玉臺上還無聲無息的鑽了兩條出來,剛纔他驚慌之下並未察覺。
細細一看,這銀色匹練是一種拇指粗細,色澤晶瑩,幾若透明的繩索,繩索上附着極強的黏性和寒氣,像蠶絲又不像蠶絲,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
他運轉功力,試圖將其震斷,奈何這繩索韌性極強,任他使出渾身的力氣,竟一點用都沒有,掙不脫,甩不掉,好在他的明玉功對寒氣有着極強的抗性,否則這會兒工夫指不定都被凍成冰棍了。
“楚留香,你敢陰我!”到了現在,葉開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扭頭朝着楚留香所在的方向怒喝道。
不料他這一轉頭,適才楚留香被困之處只剩下一些散碎晶絲,人已不見蹤影。
這時手裡一輕,那柄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墨綠短劍也被人拿走了。
“葉兄弟,”耳邊響起楚留香低沉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是他語氣中並沒有什麼陰謀得逞的得意,有的只是濃濃的愧疚,“不管你信不信,楚某無心害你,只是逼不得已纔出此下策,楚某不奢求你能原諒,但若將來有緣再見,你要殺要剮楚某絕無怨言。”
葉開循聲望去,就見楚留香完好無損的站在旁邊,手上握着碧血照丹青,臉上充滿愧疚和痛苦的神情,似有什麼難以言說的苦衷。
葉開可不管他什麼苦衷不苦衷,胸中怒意已沸騰到了極點,在他的人生信條裡,只有他可以陰人,別人不可以陰他,誰若這麼做了,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不過他也沒有失去理智,嘴角冷笑一聲,“將來?你覺得我還會有將來麼?”
說話間,目光緊緊盯着對方手上的墨綠短劍,意思很明顯,這既然是柄切金斷玉、鋒利無比的上古神兵,幫自己斬斷繩索應該不成問題吧?不管如何報這一箭之仇,總歸要先脫身才行。
楚留香自不難看出他的心意,微微搖頭,“葉兄弟,並非楚某過河拆橋,如果此劍能夠斬斷千年冰蠶所吐之靈絲,楚某上一次就不會栽在這裡了,移花宮也不會用它來守護這紅樓夢殿。”
“千年冰蠶?”葉開悚然吃了一驚,“你說這繩索是千年冰蠶所吐的靈絲?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