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越來越近,衆人終於看清楚,那團黃光的來源是三支串在一起,小巧玲瓏的燈籠。隨後,燈籠的主人也從霧中緩步走出,出現在衆人面前。
她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暖橙色的裙裝,好似粉雕玉琢的人兒,五官精緻,明眸皓齒。月光下,她執着燈籠在霧氣在亭亭玉立,飄帶輕揚,自有一種高貴清雅,靈秀天成的氣質。
高月!
一看見這個女孩,鍾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明少羽兩人,臉色有些古怪。
“道長,你怎麼了?”蓋聶感覺到鍾雲情緒的劇烈波動,不由問道。在他的印象中,這個武藝高超的少年從來都像是一個隱者,飄渺而又淡然,從未有過心情波動的時候。
“哦,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被蓋聶這麼一問,鍾雲也清醒過來,搖了搖頭,臉上又恢復了平常寧靜淡然的樣子,只是視線依然不離高月,心湖中還泛着一圈圈漣漪。
“蓉姐姐正在救治一位重病人,所以讓我來代她迎接各位,請諸位大哥前輩恕罪。”清脆如鈴的聲音響起,高月來到馬車之前,落落大方的說道。
“原來是墨家的朋友,太好了。”范增笑了笑。
“我姓高,名月,大家可以叫我月兒。”
“幾年沒有來醫莊,蓉姑娘居然又多出這麼個水靈的妹妹。”項梁一臉“和謁”的笑容,對月兒說道。
“喂。”天明推了推少羽,低聲問道:“這個月兒是什麼人啊?那個蓉姑娘又是幹什麼的?”
“你打聽這麼仔細幹什麼。”少羽翻了個白眼:“墨家是諸子百家中最仗義的門派,墨家祖師爺與我們楚家有多年的交情,在反抗秦國的陣營中,墨家和我們家族也是最堅決的兩個。”
兩人說話間。衆人已經跟着月兒來到一個被濃霧覆蓋的湖邊,上了二艘小船,向湖中駛去。
“鏡湖醫莊。這是墨家的一個秘密據點,如果沒有墨家弟子的指引。一般人根本無法找到。現在秦國搜查的很嚴,大家都很小心。這裡,還住着一個了不起的女孩子,她的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可她卻是墨家最有名的神醫,我們就是要請她爲蓋先生療傷。她複姓端木,單名一個蓉字。”上了船,少羽繼續向天明介紹着。
“啊。一個聾子。”天明一臉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隨後,又眼睛一彎,傻笑起來:“居然還是神醫,真好玩。”
小舟穿過一叢叢水草,向前滑去。不知過了多久,光線漸漸亮了起來,湖面上開始出現朦朧的紅光。
“啊,天快亮了,這一夜終於可以過去了。”項梁看着天際。雙臂一展,伸了個懶腰。
船舷邊,月兒清澈的眼眸中沒有一點波瀾。一直在靜靜的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湖上的霧氣慢慢淡去,朝陽將升,她纔拿起旁邊的燈籠,旋開上面的蓋子。瞬間,點點螢光從燈籠中飄散出來。
“啊。”天明看着飄散的螢光,一臉驚歎。這個燈籠裡面裝的,竟是一隻只螢火蟲。
月兒走到船頭,將燈籠托起。更多的螢火蟲從燈籠中飛出,點點螢光隨風而逝。如夢如幻。
“墨家真是一個神奇的門派,這裡到處充滿着奇妙的東西。”少羽側着頭。默默看着立在船頭的月兒。
“大家快看,前面就是鏡湖醫莊了。”這時,月兒的聲音忽然響起。
聽到月兒的話,衆人皆向前望去。
只見前方白霧漸散,陽光透射而下,在明澈的湖面上,出現了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島。周邊禽鳥往來,島上林木搖曳,一派靜謐悠然。
“好漂亮的小島。”天明被這景像吸引了注意。
沒過多久,小船便來到岸邊,衆人紛紛下船,跟着月兒來到一個簡潔幽靜,很有農家氣息的莊園之前。
“嗯,這上面的字,我怎麼都不認識啊?”天明一馬當先走到大門前,看見門上懸掛着一塊木板,上面刻着很多自己不認識的文字,不由摸了摸腦袋,問道。
“這是以前燕國的文字,自從秦國要統一文字,已經禁止使用了。”少羽走上前來,冷笑着說:“不過在這裡,根本不用理什麼秦國的法律。”
“這上面寫着什麼?”
“這是端木蓉姑娘定下的醫莊規矩,叫做三不救,”
“三不救?”
“呵呵呵呵。”旁邊的月兒捂嘴輕笑了一聲,搖頭道:“蓉姐姐她醫術高明,但是有三種人她是絕對不會醫治的。第一,秦國的人不救,第二,姓蓋的人不救,第三嘛,就是因逞兇鬥狠,而比劍受傷的人不救。”
“這是什麼怪規矩啊。”雙臂抱胸,天明一臉的困惑。
“呵,反正和你也沒什麼關係,你記住就是了。”少羽拍了拍天明的肩膀。
“三不救?好怪的規矩。”鍾雲看了身邊的蓋聶一眼。
接下來,由月兒打頭,衆人陸陸續續進了莊園。
“蓉姐姐。”一進大門,月兒便喊了一聲,向站在院中,扎着頭巾,身穿灰色的裙裝的清秀女子走去。看來,這個清秀女子便是那個被稱爲神醫的端木蓉了。
“月兒,路上還順利。”
“順利。”月兒來到端木蓉身邊,一臉擔心:“你兩天兩夜都沒睡,怎麼不休息一下呢。”
“蓉姑娘。”
“蓉姑娘。”
……
項家氏族人隨後上前見禮。
“嗯,好久不見。”端木蓉點了點頭。
“這個小孩是誰啊?”這時,端木蓉看見了站在最前面的天明。
“他叫天明,是少羽的朋友。”項梁立刻爲她介紹起來。
“這個人就是月兒的姐姐啊,月兒那麼討人喜歡,這個傢伙怎麼老是板着個臉,好像誰欠了她錢似的。”天明看了看一直冷着個臉的端木蓉,又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范增,心中想道:“原來以爲範老頭那張臉已經夠死板的,誰知道這個傢伙比範老頭還厲害啊。”
“那這兩個人又是誰?”端木蓉又看向蓋聶和鍾雲。
“這次我們村莊遭受秦國鷹爪的攻擊,幸好雲中子道長和蓋聶前輩這兩位義士出手相助,擊退強敵,不過蓋聶前輩也因此受了重傷,所以纔來請醫仙蓉姑娘治療。”少羽上前,輕聲說道。
“雲中子,就是那個被江湖中人稱爲“道家有子,一劍劃陰陽”的鐘雲?”端木蓉臉上的神情稍有變化。
“就是我,見過端木姑娘。”鍾雲點了點頭。
“哦。”端木蓉淡淡的說着,把視線投向鍾雲身邊的蓋聶:“那麼,他就是這次的病人了?”
“是的。”
“我這裡三不救,樑叔應該知道。”端木蓉仔細看了看蓋聶之後,冷着臉說道。
“知道。”
“你可曾見過有例外嗎?”
“呃,這個……”項梁語塞。
“這個人是不是用劍的?”
“呃,這個……”項梁再次語塞。
“蓉姑娘何以斷定他是用劍的。”少羽見項梁語塞,立刻上前,正色道。
“此人的手以及手臂上的肌肉、骨骼都是長年練劍之後,纔會有的特點。這個人非但用劍,而且還是一個好手。”看着蓋聶被鍾雲扶着的那支手臂,端木蓉緩緩道。
“這位前輩是爲了救楚家,才身受重傷的。”
“哼,又在撒謊。”端木蓉轉過身來,掃了衆人一眼:“你們其它人身上都是淤青,並無劍傷,可見襲擊楚家的敵人用的是鈍器而非利器。這個人身上沒有一處淤青,卻有二三十處各種利器的傷痕。如果他因爲救你們而受的傷,我可以治療,可惜,他身上的傷都是在此之前受的。”
衆人見此,都說不出話來。
“把人擡出去。”
“等等,墨家鉅子提倡兼愛天下,六國豪傑莫不景仰,蓉姑娘身爲墨家弟子,難道見死不救。”
“月兒,送各位大哥出去。”端木蓉好似沒有聽到少羽的話,說着,就要離去。
“蓉姑娘,請你無論如何要幫幫蓋先生,他的確是用劍之人,但不是爲了比劍,而是爲了與秦軍作戰。”
“醫生救人是天經地義,偏偏你這個怪女人,定出那麼多的臭規矩,這個不救,那個不救,我看你的三不救改成一條,就可以了。活得不救,那不就更簡單啦,哼。”天明一臉氣憤,他已經忍不下去了。
“我還有其它病人,你們可以滾了。”端木蓉漠然的道。
鍾雲聞言也是搖了搖頭,要不是知道劇情,他也覺得沒戲。
轉頭看向蓋聶,只見他靜靜的看着端木蓉,略顯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世上居然有你這種怪女人,我,我拆了你的破木牌。”天明一手指着端木蓉,幾乎被氣的七竅生煙。他說完,便快步向門口走去,看來還真打算把那塊木牌給拆了。
不過天明剛走到門前,大門突然打開,一支木製的機械手臂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脖子。
“在墨家的地盤上,可不能殺人放火喲。”一個身穿黃黑雙色袍服,鬚髮皆白的矮胖老者出現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