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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端坐在靜室的石榻上。
在他的四周,默默佇立着十二道身影,男女各異,神情相貌不同,皆兩眼緊閉而神情肅穆。
那是天煞傀儡,應該經過了重新的煉製與修復,各自的修爲已提升至洞天中期的小成,如此聚在一處,凌厲的威勢與殺氣令人窒息且望而生畏!
仙奴悄然而至,微微詫然,卻沒遲疑,伸出蔥玉般的手指彈出了一滴精血。
師徒倆都沒理會虎頭的大喊,也沒將“強敵來犯”放在心上。
“不夠,四滴。”
仙奴才將彈出精血,便見師父在微微搖頭。她立在靜室門前,一時不敢挪步,再次屈指連彈,又是三滴精血悠悠飛出。
精血,乃血氣神魂的精髓所在。但凡煉器,一滴足矣。如今卻是一連四滴,勢必要損及修爲。而師徒倆一個不加分說,一個毫無遲疑!
林一端坐如舊,淡然如水的面容上波瀾不驚。他見四滴精血飛到眼前,就手祭出一串法訣。當法訣融入,精血倏然分開,一道道微弱的光芒疾飛而去,並瞬間沒入十二位天煞傀儡的眉心之中。
仙奴不明所以,小臉上兀自透着茫然。只見師父又打出了一個手訣,十二位天煞傀儡竟然同時睜開緊閉的雙眼,隨即威勢橫溢,而各自的精血印記卻又清晰可辨,且與自己默契相通。那便如自己的一羣分身,只是一個個的修爲太過強大……
林一拍了拍手掌,收起榻上的鐵棒與銀刀,順勢兩腳落地,自語道:“有了這十二位洞天高手充作侍衛,再沒人敢欺負我的奴兒……”
那十二位天煞傀儡,均爲久經戰陣的死士,與真正的洞天高手相比,要更加的瘋狂可怖。而師父竟將那羣死士留給奴兒防身,他不會又要遠行吧?
仙奴心頭一暖,卻又忍不住慌亂道:“奴兒只想跟着師父……”她話沒說完,眼圈紅了。彼此雖爲師徒,卻聚少離多,動輒數十上百年的分別,孤獨無依的悵惘怎堪消受!
林一低頭打量着一臉委屈的仙奴,像是在端詳着當年的妹子翠兒,眼光中充滿了溫和的神色,說道:“你尚無自保之力,跟着我只能遭罪。而有了天煞衛,自然不同……”
仙奴明眸閃動,腮邊淺笑,而神色中又透着微微的羞澀。自己雖然勤勉有加,卻只有仙君大成的修爲,雖得益於九天塔中的因禍得福,卻始終根基不穩。而如此修爲,在高手如雲的洪荒中根本不堪一提,想要自保還真的有些吃力。
林一卻不再多說,翻手拿出一枚玉簡,隨即又是三粒黑珠子,示意道:“此乃仙骸屍傀的祭煉法訣,以及虎頭得來的一件法寶……”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仙奴,回頭看向四周那十二道肅立的身影,又道:“雖爲傀儡,卻有無畏之決然、必死之尊嚴,還須善待之……”
那天煞傀儡由師父的分神與弟子的精血煉製而成,已非簡單的冷血死士!師徒情深莫過於此,奴兒豈敢有忘!
仙奴臻首低垂,正色稱是。
林一擡腳往外走去,說道:“不知妖荒出了何事,且隨爲師看個究竟!”有意無意間,他的眼光在那石壁刻繪上一掠而過。仙奴嘗試着掐動手訣,帶着十二道身影隨後而行……
……
萬里之外的星空之中,一百多道人影在遙遙對峙。
明崖一方,二、三十人戒備森嚴。
來犯的強敵則有百多位,盡爲洞天高手,雖然人數佔優,卻少了幾分氣勢。那黑臉壯漢應該是爲首之人,只有洞天中期大成的修爲。他不管是面對馬明子等五位洞天后期的高人,還是面對老龍與虎頭,稍顯遲疑不決,又不肯輕易退後半步。
“據我妖荒倖存弟子所言,在九天塔中,我師兄、師妹屢次遭致千荒高手的圍攻,如今已過六十餘年,他二人依然生死不明。還請諸位給我一個說法,不然今日難以善了……”
“鬥將妖尊,你無憑無據之下,豈可率衆來犯……”
那黑臉漢子正是妖荒的鬥將,而明崖一方出面說話的則是馬明子。
“事關生死榮辱,不容有所僥倖。還請九玄上人現身說話……”
“不必了……”
“哼!你在逼我動手……”
“鬥將,我等並不想與你大動干戈,這纔好言相勸。若是不然,數百上千之衆瞬間及至。到時候,莫要悔之晚矣……”
鬥將的意思是說,他要與千荒至尊九玄當面對質。馬明子好像有所顧忌,對九龍塘之戰以及九玄本人避而不提。而他隨後的話,卻非虛言恫嚇。要知道明崖便有上萬修士,只須招呼一聲必將高手雲集。
“我妖荒一行雖無洞天后期的高手,卻有敢拼敢死之勇。我再最後多問一句……”
“所問何事……”
“老龍、虎頭,不知林一老大所在何處?若有推脫敷衍,你我過去的交情就此斷絕。而即日起,我妖荒也必將與千荒糾纏到底……”
“鬥將妖尊,切莫自誤!”
“馬明子,休得倚老賣老。倘若我帶人圍着千荒四處強殺劫掠,你又能攔得住嗎……”
“兩家大戰,恐怕你擔待不起……”
“哼!我大師兄與小師妹都沒了,我又哪裡管得許多。老龍、虎頭,還不給我回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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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本想湊個熱鬧,卻被老龍暗中制止。要知道來的並非旁人,竟然是妖荒的鬥將。而自家兄弟與妖荒有些淵源,着實不便參與對方與千荒的紛爭。在老大林一尚未現身之前,且躲在一旁看兩方在對話。
不過,鬥將點名,兄弟倆再也躲不下去了。
“我說鬥黑子,你與千荒的恩怨,關我家老大屁事……”
“鬥黑子?虎頭道友,還請慎言,你家老大並非外人……”
“我有說錯嗎?那傢伙長得黑,叫他黑子才名符其實。而千荒造下的罪孽,便如拉下的屎粑粑,總不能讓我家老大來擦屁股吧……”
“這……”
“虎頭少說兩句!”
“哈哈,龍哥……”
虎頭與老龍在明崖呆了二十年,也算是與千荒的修士朝夕相處。而兄弟倆卻根本瞧不上對方,依着虎哥的話來說,一個個見風使舵的傢伙,沒有好東西!
馬明子左右尷尬,無言以對。
鬥將則是神色疑惑……
便於此際,十餘道人影騰空而來。爲首的灰袍男子極爲年輕,周身上下全無法力修爲,便如一道神識幻影而虛實不定,卻又深不可測而威勢天成!隨後的是一位白衣飄飄的妙齡女子,冰清玉潔而驚豔照人,更有十二位洞天中期的高手環繞左右,皆神色漠然而殺氣森森!
與之同時,對峙的雙方紛紛出聲——
“老大……”
“吼吼,老大……吼吼,奴兒好威風……”
“見過林尊!此前不敢驚擾,勿怪……”
“林……老大,兄弟有禮了……”
來的正是林一師徒倆,以及十二位天煞傀儡。他揹着雙手,徑自到了對峙雙方的當間,稍稍站定,這才左右環顧而微微點頭致意。
一百多道人影飄蕩在靜寂的星空下,並相隔十數裡而敵我分明。千荒的馬明子、春道子、單羅子、沈元子、呂元子均在,還有馬寧子、孔道子等十餘位洞天中期的高手;妖荒則是人多勢衆並神色不善,卻並無威震一方的高手,除了鬥將等二十多人之外,餘下的盡爲洞天初期的修爲。仙奴則是帶着天煞傀儡早早停下,與迎來的老龍與虎頭匯爲一處……
林一將兩家的情形看在眼裡,衝着還要說話的馬明子搖了搖頭,轉而似笑非笑道:“事過多年,爲何今日纔想起來過問畢亢、天星的下落?”
鬥將越衆而出,瞬間已到了數百丈之外,一邊匆匆打量着林一,一邊匆匆止住身形,黑臉上神色變幻,錯愕吞吐道:“林老大……你的修爲……有傳聞……唉……”他雙拳緊握,重重嘆了一聲。
林一眉梢輕挑,衝着欲言又止的鬥將說道:“稍安勿躁!且道明來意,我自會告知令師兄、師妹的下落!”
鬥將兩眼一亮,神色中隱隱振作起來,忙傳聲道:“我當年返回妖荒之後,便欲前來千荒尋仇,怎奈二師兄食古不化,直至前段時日……”
在當年的九天塔中,千荒暗中坑害妖荒,雖然行事隱秘,卻還是被鬥將有所獲悉。當他返回妖荒之後,不見大師兄與小師妹歸來,知道大事不好,便要帶人前往千荒詢問究竟,卻被二師兄角霸阻攔。他鬱郁無奈,只得在天蛟谷借酒澆愁。
而兩年之前,突然有風聲傳到妖荒。林一爲了搶奪千荒的至尊之位,竟然前去挑戰九玄上人。至於詳情如何,卻沒人說得清楚。
鬥將以爲時機來臨,再次找到二師兄角霸,要帶人前往千荒一探究竟。角霸也覺着有機可趁,便答應了下來,卻又叮囑道,若是尋不到大師兄、小師妹的下落,切莫多事,勸說林一返回妖荒就是大功一件,他願以至尊之位相許,等等。
如此這般,鬥將帶着百多位洞天高手來了。而其所面對馬明子等人,無一不是老奸巨猾之輩,莫說佔不到半點便宜,便是想要探聽口風都不能如願。所幸林一及時現身了,卻比原來更加的深不可測,還被諸多高手敬稱爲“林尊”,分明就是一方霸主的架勢。他頓時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應變。
此外,還有風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