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回到那片海灘時,篝火燃得正旺。
衆人見林一面色輕鬆地歸來了,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下,各自上前問候。
“林兄弟,得手了沒有?”江長老更要惦記島上的情形,他得知島上僅餘的一條大蛇已被林一斬殺,這才哈哈大笑起來。
危急關頭,林一能挺身而出,扶危解困,令江長老甚爲滿意。
林一極想拿出在山洞中所得,向江長老請教,心中躊躇了一下,還是作罷。許多事說不清楚,還是少言爲妙,以免橫生枝節。
見真元子等人頻頻望向自己,林一衝江長老道了聲失陪,便走了過去。
真元子師徒和石堅與黎采衣圍坐在一起,篝火上掛着一串烤得焦黃流油的海魚,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小師叔,快坐下,來嚐嚐烤魚的味道如何?”元青師兄弟殷勤地招呼着林一坐下,對於二人口中的稱呼,石堅和黎采衣稍有詫異,卻不好多問,也起身相邀。
見林一坐在身邊,真元子按捺不住問道:“島上還有大蛇嗎?”
“師兄不必擔憂,島上僅有的兩條大蛇,皆被我斬殺,放心便是!”林一接過元青遞來的烤魚,笑着說道。
白雲觀的觀主怎麼又成了林一的師兄?石堅與黎采衣面面相覷。
“如此便好!別急着吃啊,我這壺酒替你留着呢!”真元子從懷中掏出酒壺。
“哈哈!你這小輩,一壺酒怎麼夠喝的,老夫送你一罈。”林一尚未答話,江長老已走了過來,隨手一抓,一個酒罈出現在手中,揚手拋給了真元子。他接着傳音道:“林兄弟盡興啊,我去船上,這些弟子有勞你看護!來日,江某定有重謝!”
真元子忙起身施禮,江長老不以爲意地擺擺手,衝林一點點頭,便獨自回海船了。海灘上的弟子們也都忙着起身相送,惟有林一坐着,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
拍開酒罈的泥封,真元子取出一隻酒碗滿上,遞給了林一。在江長老的眼中,他真元子只是小輩,對此他毫無怨言。
不過,自己認的師弟,竟與江長老平輩相處,老道也是與有榮焉!
真元子只拿出兩隻酒碗,擺明要與林一對飲。看着元青與元風口饞模樣,還有石堅的神色,林一邀幾人同飲。
元青師兄弟倆樂得跳起來,便是面色陰冷的石堅,也訕訕地咧起嘴來。黎采衣見狀,要起身代勞斟酒,誰知真元子抱緊酒罈子不撒手,直搖腦袋。
黎采衣自知對方顧忌所在,面色一紅。
“我等前來相擾了!”一個洪亮的嗓門響起,俞子先與羅融,帶着木青兒和徐師姐走了過來。俞子先走在前頭,連連抱拳。
林一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只是真元子把酒罈子抱得更緊了,他眼睛一翻,嚷嚷道:“你這幾個臭小子,聞到酒味便跑過來了!有本事尋江長老討酒喝去!”
羅融從後面走上前來,亮出手中的一個小酒罈子,笑道:“道長可是怕我等搶你酒喝?其實不然,我等只是前來拜謝林兄弟大恩!他不僅救下我等衆人性命,更是救下我小師妹二人。”
真元子見到對方有酒,手上稍緩,卻皺眉道說道:“林一是我師弟,你等小輩不要亂了輩分!”
俞子先遠遠聽到這邊師兄師弟的稱呼,還真未想到有這一出,愕然問道:“道長與林一是師兄弟?”
“那是自然!”真元子哼了一聲。
羅融與木青兒等人也是露出古怪的神情,這個養馬弟子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林一笑着擺擺手,說道:“你等與我師兄論長幼,你我的稱呼還是自便吧!”
真元子瞪了一眼林一,甚爲不滿。他只想藉機擡高林一在天龍派內的身份,誰知對方並不領情。
俞子先面露喜色,與羅融一道拱手爲禮,說道:“那就多謝林一救命之恩了!”
木青兒吶吶不出聲,躲在一旁,倒是徐師姐落落大方,越步而出,抱拳說道:“林師弟三番兩次救我姐妹二人性命,徐紫萱拜謝了!”
徐紫萱,名字倒是好聽!林一還是首次得知徐師姐姓名。他含笑說道:“同門之間,守望互助也是應有之義,各位不必多禮!”
林一沒起身答禮,隨和一笑,擺手讓幾人坐下。其周身全無往日外門弟子的小心和溫順,舉手擡足之間,只有從容和隨意。
俞子先和羅融不以爲忤,笑呵呵地圍着篝火坐下。木青兒見徐師姐也坐到篝火旁,遲疑一下,擡眼瞅向林一,說道:“林一,先前的不快,就算過去了啊!我不與你計較了!”說完,她吐了下舌頭,小鹿似的跳到徐師姐身邊,便去抓篝火上的烤魚。
林一暗自搖頭,他實在不知何處得罪過這個木青兒。
“林兄弟,我等也來湊個趣如何?”
弘安帶着弘寶和白潛川走了過來……
……
“啪——!”一聲清脆的爆裂,又一片玉佩成了碎屑。
林一不以爲意地又拿起一個玉佩,陷入了沉思中。
屋子如同一個玉石作坊,到處都是玉石的碎片和粉屑,林一身坐其中,卻半點也不像工匠。一堆上好的玉材都毀在了手中,擱在以往,定會心疼不已,這要白白扔了多少銀錢啊!
可如今,他對這些無動於衷。乾坤袋中,還有堆成小山似的玉石,足夠煉製玉佩陣法的消耗了。
船行海上,風景再好,也有生厭之時,林一卻是藉機琢磨起玉佩的煉製來。
乾坤袋中玉石很多,沒有煉製玉佩的後顧之憂。將《玄元符籙》又細細揣摩了一遍,選取了幾個簡易些的符籙作爲練手。有了在京城中的那次體會,再次入手煉製玉佩少走了些彎路,只不過失敗在所難免。
看着一地狼藉,林一笑着搖搖頭。半個月來,上千塊玉佩成爲了碎屑,卻不無收穫。
“林公子,孟山求見!”
門外傳來孟山的聲音,不是沒人敲門,是根本無人能觸及到房門。旬日前,元青來找林一,手掌剛碰到房門便被震飛,好在船樓不高,人也無恙,虛驚了一場。
在房中修煉不願分心,林一便傳音讓孟山告知衆人,無事不要前來打擾。
林一收起榻上的十餘片玉佩,掐動手訣,一道旋風平地而起,裹起地上石屑,順着打開的窗戶飛出了船外。他這才召回四象旗,說道:“孟長老請進!”
房門無人自開,驚得孟山後退了一步。聽得是林一的聲音,他揣起了紛亂的心思,走了進去。
“孟長老的傷勢痊癒了,恭喜啊!”林一輕聲說道。
孟山躬身一禮,說道:“孟某傷勢見好,特來拜謝林公子救命大恩!”
林一皺起眉頭,想起初見對方時的情形。那時的孟山是何等英豪氣概,如今竟在自己面前如此執禮。他搖頭說道:“孟長老還是見外了,稱呼我林一吧!何況我受江長老所託,同門有難,在我力所能及之下,自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聞聲後,孟山躬着的身子頓時直起,凝視着林一片刻,哈哈大笑道:“孟某倒是小氣了,先前爲了天龍派,難免有得罪之處。多謝你曠達不羈,反而在危急關頭出手相救,這份情,我記下了!”
孟山的如此轉變,令林一頗感意外。他與其敷衍了幾句後,便走出了房門。半個月足不出門,也該四處走走了。
……
孟山來到江長老的房中,抱拳說道:“弟子已主動與其示好!只是心中尚有不解,不知師叔爲何要如此厚待於他?”
江長老手指一點,房間隨即被陣法遮蔽,他這才略有失望的看着孟山,嘆道:“你所擔憂的,不就是他的來歷嗎?他這樣的一個人,還會圖謀天龍派,還會在意江湖中的名利嗎?”
孟長老垂首說道:“弟子……弟子懵懂!上次師叔本來要將其擒下,不知爲何又……”
江長老坐在榻上,雙目微閉,搖頭嘆道:“你我設下計策,來對付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唉!誰料……老夫也制不住他……”
“什麼……”孟山擡起頭來,一臉的詫然。若是江長老也不敵林一,那豈不是說,這個林一根本不是江湖中人。他遲疑了下,不敢相信地問道:“莫非他與師叔是一樣的人?”
江長老點點頭,緩緩睜開眼睛,說道:“不然的話,他又怎能輕易斬殺那大蛇呢?此人一直隱忍至今,若不是大意了,老夫還難辨其究竟呢!
何況,他已表明對我天龍派並無惡意,並於危難中一次次出手相救,老夫不信他又如何?讓你去拜謝他,也是想讓你與其交好。畢竟是個年輕人,待之以誠,總好過待之以惡。此行若是多一臂助,豈不善哉!”
“不知師叔良苦用心,是弟子駑鈍了”
孟山心頭一陣的狂跳後,暗呼僥倖!一個可以任意呵斥的養馬弟子,竟真的是與師叔同樣的存在。真的令人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好在這個林一併非薄涼寡恩之輩,不然,天龍派衆人的下場可真是難以預料。師叔百歲人瑞,才修得一身仙家功法。林一纔多大的年紀啊!原先還爲其高超的武功所震驚,如今才知道,這還是他故意隱藏修爲後的有意爲之。
“不要亂想了,修煉之途,不同世俗武功,不以年紀分長幼和修爲的。此事你知曉便可,莫對他人提起。老夫不想讓林一有所察覺,而心生它意。切記!令門內弟子竭力與之交好,萬不可得罪此人!”江長老見慣了世故,心知孟長老所想。
“弟子謹記師叔教誨!”
孟長老不敢大意,原先的養馬弟子,如今關乎着此趟出行的安危,他不能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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