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老與林一走上樓臺,才知大事不妙。
一條船體略小的黑帆海船,隔着三四里遠,正堵着天龍派海船的退路。海灘上,冒出了兩個年輕人,身着儒衫,神態輕鬆,如兩個頗具閒情逸致的學子,閒步岸邊。
遠處的黑帆海船還不如這兩個年輕人惹得動靜大。天龍派的海船上已有人認出了這倆人,頃刻間,弟子們已各自抽出兵器,羣情激憤!
林一則從遠處的海船上收回目光,眼瞳微縮,細細打量這兩個來意不善的年輕人。
高個的男子二十出頭,外表清秀,只是面白無肉,雙目狹長,鼻若鷹勾,氣勢凌人。而矮個的男子也不過十*的年紀,圓臉、細眉、小眼,皮膚白淨,說笑間難掩其神色中的奸猾與冷漠。對於這二人的外表,林一併不在意,讓他詫異的是首次在海外遇到修仙同道。
高個的年輕人應是練氣四層的修爲,而矮個子稍差一些,不過二層的修爲。這是些什麼人?難道海船已到了大夏附近不成,隨便見到一個人便是修士不成?
林一暗自忖思時,江長老傳音過來。於是,二人聯袂從樓臺上躍下,迎了上去。
那兩個年輕人距天龍派的海船不到百丈時,錯愕地停下了腳步。他們一路上不緊不慢地追來,抱着純屬戲耍的心思,要好好調理一番這些世俗中的江湖人,同時也是讓自家的海船堵住海上的退路。不然,對方真的出海遠逃,今兒的事情便不好玩了。
誰成想,對方的海船並未遠遁,還出現一老一小兩個人迎了過來,還是兩個修士?這讓二人有些意外!
江長老與林一距對方十餘丈遠落下身形,江長老搶前一步,雙手抱拳說道:“江某見過兩位道友!不知我門下弟子是如何冒犯了天威,以至於慘遭屠戮!如今,你等又步步相逼,意欲何爲?”
那兩個年輕人面色古怪地對視了一眼。隨即,矮個子嗤笑了起來,胸脯一挺,大大咧咧地拱拱手,嬉笑道:“我說這些江湖人爲何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橫渡汪洋,擅自闖入我家的燧島,原來背後有你這樣的高人在撐腰呢!不過,一個練氣四層,一個練氣二層,修爲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江長老聞言,心中一動,回首見林一面無表情地跟在身後,而其身上的靈氣波動分明就是練氣二層的模樣。
那矮個子一拍胸口,傲氣十足地接着說道:“知道回回島嗎?這方圓兩千裡海域,皆爲我回回島顏家所有。而你等竟不經允可而擅自登島,已犯了我顏家的規矩。殺人算什麼,你等皆要由我顏家訊問後發落。念你二人修行一場不易,老老實實束手就擒,說不定我兄弟二人會饒爾等一命呢!”
江長老面色一僵,隨即強作笑臉,抱拳說道:“我等來自偏遠的異域,見識短淺。敢問,這回回島顏家又是如何來歷呀,我等免不了要登門拜訪的!”
那高個子年輕人嗤笑了一聲,昂首說道:“你這老頭,不就是拐彎抹角地打聽我二人的底細嗎?告訴你也無妨。我是顏炳,這是我兄弟顏屺。就憑你二人的修爲,也想去我顏家登門拜訪?哼!”
見到大哥出頭,那矮個的顏屺愈發囂張起來,大聲說道:“我顏家練氣期修爲的弟子便有十數人,七層八層修爲的不在少數,我大伯更是九層的修爲。說出來嚇死你!哈哈!”
眼皮抽搐了下,江長老心道壞了,對方竟有這等*,他嘆口氣說道:“兩位道友,你我萍水相逢,何必如此相欺呢!此處荒島既然爲你顏家所有,我等事先也不知曉啊!人被殺了,我等也不追究,這便離去,如何?”
方纔見對方修爲不高,還想力爭一下,好體面地離開此處。可如今知曉對方還有家族的*,江長老不免心生怯意,只想怎樣去保住身後弟子們的性命。對於見慣世面的他來說,忍一時風平浪靜,受點屈辱也沒什麼。
“哈哈,老頭說的輕巧,快讓船上之人下來,給我在海灘上站好了,我哥倆要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人從我燧島上偷取了寶貝!”矮個子的顏屺愈發囂張起來,對方的老者修爲略高些,都已經膽怯了,對於林一,他根本沒看在眼裡。
站在江長老身後的林一,卻是心頭一怔,要說是從島上取走寶貝的,也只有他一人了。不對呀,那火靈石深置地下,沒有人見了不隨手取走的。又不是路邊的野菜,還要按節時來採取,這隻能是說,那靈石並不是這個顏屺所說的寶貝。那對方有何意圖?無他,訛詐而已!
即便是百歲的年紀,江長老也被這兩個蠻不講理的年輕人給氣糊塗了,因顧忌身後海船上的弟子,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一見狀,遲疑了下,嘴角翹起,晃到了江長老的身前,看着這一高一矮倆兄弟,說道:“此處既然是顏家所有,我等多有冒犯,只是一路行來,並未見到有什麼回回島啊!你等不會是……”說着,他語氣遲鈍了下,面露苦笑,搖起頭來。
“小子,你吞吞吐吐的,要說什麼?”顏屺見林一還沒自己年紀大,竟敢懷疑自己與大哥的身份來,不由得瞪起了眼睛。
林一忙帶着歉意,擺手笑道:“我等是爲錯過仙門而追悔啊!只是沒聽說過這片海域有什麼回回島,想必是我見識短淺,罪過啊,罪過!”
高個子顏炳嘴巴一撇,冷哼道:“若是你等此去東南千里,或許還有這段仙緣也說不定呢。只是,眼下你等沒這個福分了。不必廢話,交出身上乾坤袋,船上之人都給我下來吧!”
“哈哈!快點兒依着我大哥的吩咐,不然有你等好看!”顏屺已開始挽起袖子,氣勢洶洶。
“二位且慢啊!”江長老見狀心急之時,耳中卻突然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動手!”
林一本來是面帶笑容與對方陪着不是,卻在這高矮兄弟有些得意忘形之時,他的身子突然在原地消失,眨眼間便到了那矮個子顏屺的身後。
“你狗膽……嗚……”顏屺脖頸一條血線殷紅而醒目,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轉過身子找出那個出手暗算之人,腳下卻是一踉蹌,‘噗通’摔倒在地。其頸上血如泉涌,掀飛了的一顆頭顱,在沙灘上滾動着,死不瞑目。
瞬息驚變,駭得顏炳面色大變。他也是隻覺得眼前一花,便看到族弟已橫屍當場。而那個方纔還笑嘻嘻的年輕人,手中劍芒吞吐不定,已化作一陣旋風到了跟前。
顏炳震怒之餘,往後疾退。他雙手翻飛着,幾片符紙憑空而出,化作一隻金光閃動的大鐘罩在了身上。
江長老亦從驟變中驚醒,手指一點,飛劍嗡鳴一聲,便迅疾刺向了顏炳。而其本人身形閃動,攔住了對方的退路。
“當——!”的一聲轟鳴巨響,顏炳身上光芒一盛,竟磕飛了江長老的飛劍。
林一偷襲得手後欲故技重施,卻因顏炳的警覺而功虧一簣。見江長老飛劍未能奏功,他並不後退,腳下一點,身子已飛起丈餘,手臂猛地向下一揮,一道劍芒匹練般卷向了對方。
顏炳面色猙獰,目含殺意。實在想不到,這麼一個二層修爲的人,竟能憑着偷襲殺了自己的族弟,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看着林一的劍芒飛來,顏炳手指一點,一道赤色光芒倏然飛出,直奔對方的面門。
顏炳獰笑着,他恨不得將這個土包子一般的小子給一劈兩半,不如此,不足以解心頭之恨!
林一人到半空,眼前赤色光芒閃動,心知不好,躲避不及之時,心念一動,周身白芒炸開,玄天盾剛剛浮出體外,“轟”的一聲,赤色劍芒已到面前,巨大的衝撞之力,將其震飛出兩丈開外。
身子倒飛之際,林一手臂一揚,劍芒脫手,幾乎同時扎到了顏炳的身上。
“當——”
又是一聲巨響後,顏炳身上的金鐘罩已碎裂開來,嚇得他忙抓出一把符紙祭出,一個新的金鐘罩將將護住周身,‘當,當’又是兩聲轟鳴,駭得他魂飛天外。
此時,江長老與林一的飛劍,已不失時機地刺到了顏炳的身上。金鐘罩隨即碎裂,又是兩層新的金鐘罩飛速形成,將其護得嚴嚴實實。
“你隱匿了修爲——”顏炳被江長老與林一前後夾攻,無路可退。羞怒之下,他指着林一吼道。
到了此時此刻,顏炳心中算是明白了,他被人給騙了。這個年紀小的最壞,他哪裡是什麼二層的修爲,駕御飛劍者非練氣四層不可爲之。金鐘符根本不是四層修爲的人可以破開的,難道,這個可惡的小子比自己的修爲還高?幸虧身上帶了十幾張金鐘符,不然早一命嗚呼了!只是這麼下去,被這兩個人糾纏,性命堪憂。
顏炳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林一不放。他恨此人隱匿修爲騙了自己,更恨其斬殺了自己的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