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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此事可行嗎?”鄭同的圓臉上露出了喜色。
鄭金得意地冷哼一聲:“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兒,銀子算個屁啊!別忘了你我的身份!”
“呵呵!師兄說的有道理,此計若能成功,我兄弟二人可是發了筆橫財呢!眼前我等修爲還是離不開吃喝啊!要不,先給我幾兩銀子,我想吃肘子了!”
鄭金一把打開鄭同肥膩的手掌,恨鐵不成鋼地叱道:“將你的爪子拿開,別用銀子辱我的修爲。算啦,算啦,晚上喝酒時給你加一個紅燒肘子便是。”
當鄭氏兄弟二人,在爲銀子和修爲取捨之時,林一隨着衆人已到了城中安置了下來。由於人數衆多,一行人被分作兩家住下。
江長老帶着一幫人住在一家叫做‘風平’客棧,林一帶着真元子與滄海幫的人,所住的客棧名叫‘安平’。客棧取名無非討個彩頭,行船之人無須高升之類的吉利話,倒是風平浪靜,平安如意,來得貼切討喜。
兩家客棧相鄰,有事兒聯絡也方便。許久沒有入住客棧了,很多人忙着洗漱、梳理。林一也難得住了回上房,省卻了幾人一屋的煩擾。
海船停泊靠岸,已錯過了飯時,客棧也還不錯,待衆人洗漱完畢,送來熱湯飯,與衆人充飢。
吃飽喝足了,也不是睡覺歇息的時辰,結伴閒逛的,外出採買的,一個個的便走出了客棧。
林一本想守在房內,他不喜一大羣人擠在一起,挨不過真元子與卞振鐸的拾掇,便跟在衆人身後,去街上閒走。
北珠城依山而建,只有一條寬闊的街道連同南北兩個城門,城西緊挨着一座高山,佔去小半個城,城東則多爲民居小巷。
衆人在海上飄久了,難得在陸地上走走,買些吃食和一些零碎所需,也是令人愜意的一種消遣!
林一學着真元子的方步,輟在後面慢慢走着,不時打量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羣,大都是一些行船的客商,衣着相貌皆有不同。
“這人怎麼是赤發碧眼呢?妖怪?”
“那女子年紀不大啊!怎麼滿頭的白髮呢?”
“嘻嘻!那個人一頭的捲髮,有趣!”
“……”
一些弟子滿目的好奇,指着來往的行人,有些大驚小怪起來。林一對這些倒是不以爲然,他早從《東遊雜記》中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載錄。常言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一些偏遠的山林與海島上,住着一些因種族不同而膚色與相貌怪異的人,不足爲奇!
“師弟!我聽焦堂主說,海船行到此處,應是距大夏不遠了。”真元子不知想些什麼,與林一閒聊起來。
林一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腳下的青石板,並未應聲。他也私下裡詢問過,先前雖被颶風吹離了原有的航道,不過幾個月行下來,焦堂主還是憑着多年行船的眼光來判定,要不了多久,便會達到此行的真正彼岸!
只是,焦堂主話裡也說了,愈是靠近大夏的海域,莫測的風險也愈多,便是踏上大夏的土地,也說不定會有意外的事情發生。若是如此,天龍派此行也太莽撞了。林一不信江長老等人會如此輕率。
從江長老與焦堂主的話中隱約得知,天龍派在大夏境內,竟有自己的落腳之處。這讓林一感到驚奇。江長老始終語焉不詳,他也不好多問。看來,一切只有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才能知曉天龍派此行真正的倚仗!
前行步步荊棘,稍有不慎,便會形神俱滅。這便是一路行來,給予林一的最大的感受。可也不能一味的退縮忍讓。常言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今已不是潛藏於天龍派九龍山的那個時候了,自保無虞時,稍作忍讓不失爲明智之舉。可身處異域,身臨危境時,不合時宜的隱忍要不得,不然將自困手足,任人宰割。
“師弟想什麼呢?到了大夏之後,你小子不會扔下爲兄不管了吧?”看着年少的林一,偏偏作出老成的模樣,真元子埋怨起來。
林一這纔看向真元子,見其神情悵然。他搖頭笑了笑,說道:“我沒師兄說的如此不堪吧?尚不知師兄以後的打算如何呢!不妨說來聽聽。”
真元子看着前面兩個不知憂愁的徒弟,嘆息了一聲,說道:
“你倒是先問起我來了。師弟不妨先說說啊!”
林一收起笑容,輕聲回道:“我想加入一個仙門。只是……”
“你是對我師徒三人放心不下?”真元子面露溫情,灑脫地擺擺手笑道:“你能加入到仙門中,算是此行圓滿了。仙門中的規矩,不是你我眼下所能知曉的,你以後應以修煉爲重,別因我師徒分心而誤了正事兒。放心吧!我已想好了,去大夏見識一番,便隨船返回。”
說着,真元子的腳步慢了下來,他拈鬚沉吟了下,注視着林一說道:“身爲師兄,我想多說幾句,不知你可否願聽?”
眉梢一挑,林一有些意外地看着真元子,說道:“師兄有話盡說,林一當洗耳恭聽!”
真元子呵呵一笑,踱步向前,緩聲說道:“我知你年少老成,處事沉穩,可你以後將獨自在大夏闖蕩,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林一默默點頭,二人並肩而行。
“須知,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泯炎涼。進步處便思退步,着手時欲圖放手,才能免羝羊觸藩之禍,脫騎虎之危啊!知道我爲你擔心什麼嗎?”腳下一頓,真元子目含關切的露出笑容。
想了想,林一輕聲說道:“師兄是怕我行事莽撞,而陷入兩難的境地!”
“是啊,爲人者,秉性自知,卻不自省,行事時更不自制,乃闖禍的根源。這一路行來,你雖刻意隱忍,難免過猶不及啊!有時候,你比師兄我還沉穩,令我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難以置信。有時候,你又血性剛強,遇事不知回頭,十足一個愣小子。只是,我擔心的並不是這些。”說着,真元子輕輕搖了搖頭。
自家知自家事,林一露出了苦笑,說道:“請師兄賜教!”
“爲人,要力擔當,又要善擺脫。而你我修道之人,不擔當,則無入世之業;不擺脫,則無出世之襟期。師弟啊,須知立身要高一步,處世要退一步,前途步步荊棘,凡事明察,安身立命爲要,凡事切不可一味擔當,而不知退機!”真元子的話,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
此乃老道的關切之意,其話中的含義,也不難明瞭。行事不知進退,如塵裡振衣,泥中濯足,又如何超達。深知自身的不足之處,只是,事到臨頭而避無可避之時,卻也無從改變!本性使然!
仿若自己方纔所想,被老道看了個通透,其一言中的,寓意之深,正是自身弊端所在啊!林一停下了腳步,衝真元子拱拱手,以示拜謝。本想如以往那般,與對方應答幾句。此時,他無言以對,只能將這一番諄諄之情,切切之意,銘記在心。
腳下的路,終是要一個人去走。真元子也好,卞振鐸也罷,還有天龍派的這些人,在抵達大夏之後,林一都無暇顧及。一路上遇到的許多人和事,只是擦肩而過的一場緣分。今日同船過渡,明朝註定要各奔東西!
有時候,話說多了,憑添傷感與無奈。
見林一神色鬱郁,真元子忽而語氣一轉,好奇地問道:“對了,今日進城時,你是怎知曉此城的規矩?當時見你煞有其事的模樣,我都信了。”
在城門口發生的那一場爭執,海船下來的人,都是親眼目睹了事情發生的經過,真元子有如此的一問,毫不奇怪。林一知道老道是岔開話頭,他笑了笑,說道:“一錢銀子的城門稅倒是不假,也只對初次進城的外地人收取。”
見真元子還是搖頭不信,林一接着說道:“我隨後趕到城門前,見一旁賣魚的兩人面相敦厚,便順便打聽了下入城的規矩,他們應不會虛言誑我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倆小子理屈辭窮而最終罷手了,我還以爲是師弟的身份,令他們心生顧忌呢!”真元子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們或許有所顧忌,不過,應不是我的緣故。”林一搖搖頭,他並不清楚這個鄭家的深淺,單憑守門的弟子便是練氣期的修爲,這個鄭家又豈是好招惹的。
“那二人修爲比起師弟來如何?這個城內還有其他的修士存在嗎?”愈是靠近大夏,遇到的修仙者也會愈多。只是沒想到這些人出現在眼前時,卻未必是好事兒。想當初自己雲遊天下,一直嚮往着結交這些高人。可如今,真元子才發覺,這些人還是少見爲好。那些修仙者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氣勢,由不得你不自慚形穢,心驚膽戰!
“那兩個人的修爲不值一提,不過,此城中還有四五人,應是鄭家的子弟。我等雖是明早便離開此城,眼下還是要小心些。”林一有些無奈地說道。他與真元子在街上閒逛之時,神識早已掃過了全城,察覺到了城中還有其他的修士存在,皆是練氣弟子。其中修爲最高者,也不過練氣四層。可首次見到這麼多修仙者,還是令其咋舌不已。
身具靈根者,萬萬中無一。莫非,此地真是地傑人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