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恫嚇之後,忽見花廳內一青衫男子面帶笑容,不見有一絲的畏懼,易錄還當是自己看花了眼。東方家的三人皆是神色恐慌,這人爲何就不怕呢?他眼睛一瞪,斥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是在譏笑貧道嗎?”
見東方先生已是說不出話來,唯恐這位老人生出意外,林一隻得站起身來,衝着祖孫三人伸手示意,笑道:“些許小事,自有我來應付!”說着,他擡腳走出了花廳。
“你要作甚?”察覺到了一絲不妙,易錄厲聲喝問之際,手上忽而多出一張符紙來。東方朔不知林一用意,忙出聲示警:“林道友小心,此人法術通玄,不可大意!”
林一走出花廳便停下了腳步,隨手一拋,四道光芒落入了夜色中不見了蹤影。不待對方有變,他又掐了手訣,只見瑩瑩的光芒霍然出現,霎時間便將花廳與小半個院子籠罩了起來。
“你是……?”易錄的嗓音發抖,早已不復有方纔的神氣活現。此時的他已是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林一背起了雙手,臉上的笑容沒了,冷聲說道:“你不過是練氣一層的修爲,竟敢胡作非爲,還自詡爲天威所在,真是不知所謂!”
“你不過是個凡人啊……”易錄又細細打量了一眼林一,心存僥倖地問道。
“我當然是個凡人!不過……”林一話語一頓,周身的氣勢沛然而出,剎那間,有凜冽的寒意瀰漫四周,首當其衝的易錄難以支撐下去,已是“撲通”一聲癱倒在地,失聲驚呼道:“你是……!”
築基修士的威勢,豈是尋常練氣修士所能承受的。易錄這練氣一層的修爲着實可憐了些,他喘氣都不能夠,心肝狂跳,只怕是下一刻便要被這強橫的威勢所吞沒。
看着眼前的情形急劇逆轉,感受非凡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驚悸之中的祖孫三人,已是愕然無語。顯然,比起那個易錄仙長來,林公子乃是更爲強大的存在。這個年輕人不只是有超絕的武功,他還有法術在身?
將身上的氣勢稍稍收斂,林一接着說道:“不過,我同樣可以殺了你!”
“前輩饒命啊!”易錄是什麼都明白了,只顧着搶頭在地,出聲求饒。他不明白的是,東方家何時有了前輩高手坐鎮,早知如此,又何苦千里迢迢尋來,這不是找死嗎!
林一看着地上的易錄,問道:“你爲何唆使江湖人來謀害老先生的一家呢?”
聞聲,易錄怔了下,眼珠子一轉,委屈地說道:“這可是冤枉啊!我是何等的身份,又怎會與那些個江湖凡人廝混在一起!”
東方家的祖孫三人面面相覷,難道那雨夜中的一切與這有人有關?
林一輕輕皺了下眉頭,伸手一抓,赤金焰龍脫臂而去,金光閃動之中,霎時將地上之人緊緊束縛了起來。不待其驚呼求饒,他手指一點,易錄已是雙腳離地,緩緩飛至近前。
築基之後,林一的金龍手收放自如,比之從前要靈動了許多。此時的赤金焰龍不過丈餘長,卻是栩栩如生,儼然便是一條真龍再現。如此神異的一切呈現在眼前,使得東方家的祖師三人震駭之餘,不妨大開眼界。東方朔更是激奮異常,看着林一的眼神中盡是驚羨與崇敬。真人不露相啊!不,這是仙人不露相啊!他心頭生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卻顧忌眼下情形,只得強自忍耐。
“我最後問一次,七日前的那夥江湖人,是不是與你有關?”將易錄抓至身前,林一面無表情地問道。
徒勞地掙扎了幾下,神色驚慌的易錄,透着委屈喊道:“我真的不知前輩在說什麼……”
林一輕輕搖頭,說道:“這是你自找的……”話音未落,他一把抓住了易錄的腦門,靈力猛然一吐,只見手下之人突然悶哼了一聲,便緩緩閉上了雙眼。
花廳之外,林一兀自站立不動,手掌下卻是抓着已人事不省的易錄。片刻過後,他手掌輕擡,赤金焰龍突然爆出耀目的火光,只是眨眼間便將所束縛的人燒成了飛灰。
收回了赤金焰龍,林一身形一動,便在原地失去了蹤影。不待東方家的祖孫三人回過神來,花廳前有微弱的光芒的閃過,接着便多了兩個人影。
“撲通”
兩個身着勁裝的漢子摔倒在地上,一臉的無措,卻是死死攥着把未出鞘的鋼刀不撒手,有些茫然的擡頭四望。
林一不理會地上的兩個人,轉身衝着東方先生一家說道:“這是兩個江湖人,乃是隨易錄一道來的……”
易錄雖有着練氣一層的修爲,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散修。無意中得到一本殘缺的口訣,加之身居靈根,他竟是僥倖練氣成功。或者說,這便是地靈人傑的好處吧!
以仙人自居的易錄,自有人追捧,東方朔便是其一,並無意中炫耀過自己的身世。祖上有仙人,這般的人家可是非同小可。
初始,易錄對仙人之後的東方朔不敢怠慢,盡其結交之能。之後,又有人慕名而來以求供奉這位仙長。被人當祖宗供着,金銀不缺,美女如雲,快意莫過如此啊!於是乎,一個練氣修士便與江湖人走到了一起。
在這麼一個仙門衆多的地方,真正的修士,不會混跡江湖而錯過成仙的大好機緣。故爾,那個重金招納奇人異士的江湖門派收效甚微,易錄便成爲了天上掉下來的活神仙。他一時快意無邊,無法無天。
那些飄渺的仙門對易錄來說,耳聞要多於體會,或者說盡是耳聞,而沒有體會。但這不妨礙他追求更高修爲的念頭,曾出過仙人的東方家,便再次成爲了一個撞大運的地方。誰讓東方朔吹噓過有家傳天書呢!天書無字,那是功法玉簡啊!修仙之人誰不知道?
而那個江湖門派得知此事後,便欲分一杯羹,恰逢東方先生致仕還鄉,這便有了雨夜中的那一場奇襲。誰料,所遣之人一去不返。身爲背後主謀的易大供奉不得不親自出馬,接連探查了多日,那些江湖菁英依舊是無影無蹤。無奈之下,他便帶着兩個人來至東方府上,暗中尋了兩日一無所獲,這才現身相逼,卻是一個尋死的下場。
一直在東方府上藏身不出的林一,暗中卻是沒有閒着。他悄悄出去了過一次,爲的是毀屍滅跡,還是怕此事會殃及到東方先生一家。雖說是東方朔的緣故,這才禍從口出引來了賊人,而他卻是察覺那夥江湖人來得蹊蹺。當再次回到那個掩埋屍首的岸邊時,勘驗之下,那夥江湖人的身份出人意料。
如此這般,林一便守在東方府中等待着。即便是易錄曾獨自溜進來查探,他都佯作不知,直至今日對方再次現身。
心有計較的林一,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他出手製住易錄後,見其不知悔改,便強行搜魂,獲悉了此事前前後後的一切。這樣一個爲禍凡俗的修士,當殺!而那個江湖門派,當給予懲戒!
以兩個江湖人作爲明證,此事的原委不難說清楚。
林一信手一揮,白霧橫起,他與那地上的兩人便沒了蹤影。東方家的三人正自暗奇之下,轉瞬間又是月明如故,惟有花廳前的那個年輕人在獨自站立。
在孫子孫女的攙扶下,東方先生顫巍巍地離開了桌子。他看了一眼林一,鬍鬚抖動了下,還是深施一禮,緩聲說道:“林仙長於我東方家,可謂是天高地厚啊!之所謂,大恩不敢言謝!仙長但有所求,老朽莫敢不從……”東方朔與東方燕亦是躬身一禮,二者神色各有不同。
“不必多禮……”林一話將出口,東方先生帶着懇求的神態在說:“我東方家真的沒有天書啊……”東方朔是一臉的尷尬,眸子裡卻是透着一股子的熱切;東方燕悄悄擡起了眼角,便臻首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