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子所走的這條山洞,雖黑暗而曲折,卻沒走多遠便到了盡頭。
看着眼前沒了去路,一直提着小心的阮青玉稍有失望,收起了護身的飛劍。她見花塵子一臉的輕鬆,不由好心地提醒道:“妹子,涉身險地,還是小心爲好……”
置身於這烏黑的山洞裡,花塵子的臉上見不到分毫的怯色,卻是興致盎然的模樣。她轉身往回走去,衝着阮青玉嘻嘻一笑,不以爲意地說道:“一個無人的山洞而已,又何來的險地呢?姐姐若是擔心,我二人不如去尋兩位前輩……”
這條山洞什麼都沒有,不知另外三人有沒有收穫。想到此處,阮青玉跟着往回走去,說道:“我叔父與祝前輩皆是處事沉穩之輩,應無大礙。你我不若去尋林前輩……”
走在前面的花塵子腳下一停,回首佯作無意地笑道:“姐姐莫非是看上了林前輩,想做那雙宿雙修的道侶……”
“呀!妹子胡說些什麼呢……”突如其來的取笑,使得阮青玉臉色赧然,嬌嗔之下輕啐了一口。方纔的話只是爲安危着想,並無他意。只是她比別的女子臉皮薄一些,羞澀中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匆匆往回疾走。
“咦?塵子說錯了什麼……”花塵子很顯無辜地抱怨了一聲,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她追上去繼續說道:“比其他人來,那位林前輩勝在年輕,更懂得情趣呀!姐姐,你說是不是……”
“妹子,我只是……你平白無故地說這些,真……真的好沒道理,請慎言!”阮青玉只覺得自己百口莫辯,乾脆不再應聲。花塵子本應是天資聰慧之人,卻偶爾有懵懂純真之時,讓她不好與其計較。
說笑之間,二人便回到了來時的地方。花塵子徑自走向阮查所在的那個洞口,不忘回首嬌聲笑道:“還是去尋阮前輩吧,可莫要讓姐姐難爲情了,嘻嘻……”
阮青玉無奈地搖搖頭,只好跟了過去。見對方越走越快,她忽而察覺到了什麼,忙急聲道:“妹妹,且小心些……”
“有前輩在此,姐姐勿憂!”花塵子頭也不回地說了一聲,身形陡然加快。
見狀,阮青玉顧不得許多,急追了過去。她只想攔住花塵子道出心頭的疑惑,可一時間卻是追不上只有築基中期修爲的這個妹子。
片刻過後,二人來至山洞的盡頭,見到了一處地穴,有祝皁,還有地上殷紅的血,卻是不見阮查的身影……
濃重的血腥中,阮青玉神色微變。她猛地停下了身形,於洞口處駐足,再不敢往前半步。可花塵子卻是渾然無事一般走至地穴的當央,那如花的笑靨,於此時此地,頗顯詭異!
……
兩個女子的到來,並未讓祝皁有所意外。他眼光落在了花塵子的身上,臉色有些陰沉。
“祝前輩,何以如此看我呀?”花塵子話語輕鬆,卻是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她轉向那石門,喜道:“這法子果然可用……”
祝皁冷哼道:“花塵子,你莫要戲耍於我……”
洞穴中血腥異常,那石門更是詭秘莫測,而花塵子與祝皁卻對此渾然無覺,還在說些莫名的話語,這是……?呆在洞口處的阮青玉臉色蒼白,她雖是猜到了什麼,卻還是難以置信地失聲問道:“我叔父何在?祝前輩莫非是在算計我叔侄二人?還有妹子你,怎會……?”
阮青玉想到的是叔父阮查遭致暗算,祝皁怕是難逃其咎。而花塵子與自己交好,又怎會與人同流合污呢?可方纔這二人說話太過於蹊蹺,使她心頭髮沉。
花塵子轉身衝着阮青玉歉然一笑,神色中卻多了不曾有過的漠然。她對其問話不作理會,而是打量一眼那帶着獸頭的石門,胸脯輕輕起伏了下,話語變得清冷起來,與祝皁說道:“我用了數十年的工夫,才從師門典籍中尋到了這個法子。要破開這魔禁,須用十位金丹修士的血身,作爲血食來獻祭。如今,石門已破,可見我之前並無戲言呀……”
祝皁不忿起來,惱怒說道:“可這又出現了一道石門,莫非還要再去尋十個金丹修士來……?”
“唉——!”花塵子忽而發出了一聲輕嘆,竟然使得祝皁心頭一跳。只見她眼波斜睨,臻首輕搖,哪裡還有從前的純真模樣,這分明便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其精巧的面頰,嫵媚的神態,婀娜的身姿,旖旎而動人!尤其是那一聲輕嘆,帶着幾多的幽怨與無奈,使人愛猶不及,心亂神迷……
暗感不妙,祝皁猛地咬破了舌尖,擡手祭出了‘羅煞釘’,嗓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大膽!你惑我心智……”
花塵子神色不變,惟有悽怨中帶着委屈的眼神幽幽盯着祝皁,說道:“你心生妄念,又幹我何事呢?我只想說出破開這石門的法子呀!你不想進洞府了嗎……”
祝皁話語一滯,乖戾的神情中現出怒色。他遲疑了下,還是恨恨收起了‘羅煞釘’。
花塵子媚然一笑,說道:“據說,這魔禁爲高人魔氣所結,以血食獻祭之後,還須以處子之血破去最後一道魔煞,方可打開二道石門。那門上的獸頭,便是魔煞所在……”
“何來處子之血,你是……”祝皁反問道,再次打量起花塵子來。誰料對方臉色一寒,卻又強抑着慍怒,往後退開一步,示意道:“你殺了人家的叔父,總要有個了斷纔好呀!”
祝皁眼前一亮,轉而看向了洞口處的阮青玉,已是殺心頓起。
此時的阮青玉,花容失色,身子禁不住搖晃了下。這二人的話語中毫無忌憚,已將自己視若無物,用意淺顯。殺了叔父不算,還要用她的血來破開禁制。真的想不到,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可惱!可恨!自己竟然還將這個蛇蠍心腸的花塵子視若姐妹……
危難之中,阮青玉求生心切,轉身便逃。可不待她有所動作,一條帶着奇異香氣的藤蔓已將其緊緊束縛,接着便騰空倒飛了回去,竟是一下子狠狠摔在了地穴的當央。
又恨又怒的阮青玉,急火攻心之下,一口熱血噴了出去。卻見那花塵子裙袖輕拂,血未落地便被捲起,徑自飛往了石門上的獸口之中。
祝皁不過是心念才起,於將要動手的一剎那,阮青玉便已被生擒。如此電光石火的瞬間,根本未見花塵子有何動作……這女子莫非隱藏了修爲?他顧不得理會石門,而是緊緊盯着這個貌美的年輕女子,神情詫然。
”嘻嘻!那可是姐姐的心血呦!莫要糟蹋了纔好……”花塵子說笑的神情中,歉疚之意一閃即隱。她不理阮青玉憤怒的眼光,而是帶着幾分好奇看向了石門。
隨着熱血入口,那石門上的獸頭竟是蠕動起來,張開的大嘴慢慢合上,作出吞噬的樣子,令人怵目驚心。可石門並未就此打開……
花塵子焦急起來,貝齒暗釦。看來,要以活人獻祭方能破開這最後一道禁制了。她秀眸中泛出了一抹寒光,衝着祝皁催促道:“還是動手吧!”
一直以來,祝皁深知花塵子的來歷不簡單,卻不以爲這個女子能逃脫自己的掌控。而此時,他心頭隱生不安。見對方的話語中並無往日的敬意,而是多了幾分的頤指氣使,其不由反問道:“你爲何不親自動手?”
祝皁的異樣,使得花塵子訝然起來。她秀眉輕蹙,眸光流轉,檀口半張。可其神色中卻是帶着無盡的質問,使人不忍忤逆。
祝皁心頭一亂,忙又底氣不足地說道:“我已殺了十人……”
“嘻嘻!”好似忍俊不住的樣子,愕然中的花塵子突然噗哧一笑,花枝亂顫。祝皁神色一窘,羞怒道:“你無故取笑什麼……”
“我不殺人!”笑聲一收,花塵子又回到了那稚氣未脫的樣子,說道:“殺人乃傷天和之舉,有違道心,與我修爲不利呀……”
你不殺人,卻一直蠱惑我殺人,這是什麼道理?祝皁方想說話,花塵子又帶着楚楚可憐的樣子,衝其說道:“你已殺了這麼多人,何妨再多添一條人命呢?而我真的沒殺過人,莫要逼迫我一個小女子,可好?”
“花妹妹……花塵子,你怎可如此害我?”緩過氣來,委頓於地的阮青玉憤而出聲斥責。
見祝皁尚在遲疑,一時不肯就範,花塵子便轉向了阮青玉。她作出很無奈的樣子,嘆道:“人終有一死啊!你幫妹妹一回,亦算是死得其所……”
“你無恥……”阮青玉的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身爲修士,被一個視若姐妹的女子玩弄於股掌之中,死前還要遭受如此的羞辱,她只感覺五內俱焚。其長吁了下,隱去了淚水,眸子裡盡是怒焰滾滾,斥道:“枉我將你視作姐妹,還如此信任,你卻……”
阮青玉話未說完,花塵子臉色微窘。急切之中,她伸手彈出禁制封住了對方,轉而衝着祝皁說道:“莫要耽擱,那個林一來了反而不妙……”說着,其竟又是癡癡一笑,魅惑無窮。
祝皁的心頭一緊,卻又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這麼一個貌美女子,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而又奸猾異常呢!他眼珠子轉動了下,冷笑道:“那小子所去的山洞皆爲魔氣籠罩,一時半刻,他難以脫身,即便是能逃至此處,已不足爲慮……”
話語頓了一下,祝皁看着地上那悽慘欲絕的女子,不由得暗暗搖頭。他接着說道:“這位姑娘,莫要怪祝某無情,只怪你這位妹妹無義啊!”
見祝皁囉嗦個沒完,花塵子稍顯不耐。她將要再次出聲催促,卻俏臉一變,失聲道:“那人就在此處,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