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話音未落,樹叢中‘嗖嗖’竄出幾道人影。
金科對此卻不意外,而是驚異的盯着林一。茂密的樹林中藏着人,他又是怎麼知曉的?
竄出的四個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刀劍,守住空地四角,將林一圍在當間。
“哼!竟夥同金科來設伏謀算在下,你等究竟是何人?”林一負手站立,雙眉豎起,面色冷然。
爲首的蒙面人,緊了緊手裡的刀柄,好奇打量着林一,說道:“想不到你能察覺到我等存在,讓人意外!”
“讓你意外的事情還很多!”目光掃過這四人,蒙面的黑布遮擋不了林一的神識。
蒙面人‘呵呵’笑出了聲,他覺得眼前這個自大的少年有些意思。看都不看金科一眼,此人輕鬆的說道:“他不過是聽命行事的廢物,看來,收拾你還須我等出馬才行。”
“幾位大哥啊!在下馬上就擺平這小子了!”金科竟彎腰對蒙面人施禮,帶着謙卑的笑容。
目光冷冷的注視對方,林一正色說道:“說出你等的來歷,以及謀算我的目的,或許……這是一條存活之道!”
場中四個蒙面人面面相覷,繼而‘噗嗤’笑起來。金科看着林一,也是忍俊不住的直咧嘴,只是又偷偷看向那個帶頭的蒙面人,露出畏懼的神情。
“小子,你很有趣,膽子也不小。不過還是乖乖的將丹藥吞了,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的。不然,此處便是你的葬身之所。”爲首的蒙面人,眼神中帶有掩飾不住的譏諷。
“我與你等無冤無仇,也爲你等指出了一條生路。我不喜歡強迫人,更不喜歡被別人強逼。今日……”
林一語氣一頓,即刻變得冷冽起來:“既然欺逼到了頭上,那就別怪我下手無情!”
言罷,眸中精芒一閃,林一身上一直隱忍不發,那難以言狀的氣勢隨之沛然而出。
蒙面四人與金科,剎那間感到氣息一窒,心頭悸動,猶如墜入虎穴龍潭般的戰慄佈滿全身。
強烈的危機感讓五人唯一的念頭,便是逃的遠遠的。
莫名的感受讓爲首的蒙面人難以置信,他眼中厲色一閃,不見作勢,揉身而進,手腕一動,手中的刀鋒已然了林一的脖頸處。
殺了這少年,什麼都不用不多想了。殺了他,才能讓心頭的戰慄稍安!
餘下三人心有靈犀,同時撲了過來,揮動手中的兵器。
一刀封住了林一的退路,只待其後退,便腰斬之。
一刀削向林一的雙腿,無論對方往何處挪動,都難敵刀鋒的銳利。
一把長劍刺向林一的腰腹,不管他身形是上竄,還是下移,這一劍定會染血回鞘。
四人配合默契,出手狠辣,上下前後瞬間封死了林一的所有退路。
四人堅信,絕頂高手也躲不過這聯手一擊。
一旁的金科半張着嘴巴,他驚駭四人的武功高強,也略有不安的想別過頭去。下一刻,林一將身首異處。
四人同時出手,迅疾異常,而落在林一的眼中,還是有快慢先後之分。
蒙面人的刀鋒堪堪觸及他的脖頸咽喉,林一冷哼一聲,目光如錐,凝聚的神識如針似芒,狠狠刺向對方。
爲首的蒙面人只感到腦中‘轟’的一聲巨響,如被巨雷閃電擊中。其目光瞬間渙散,身子即刻僵住。他手裡的刀被林一隨手接過,反手揮去。
一篷熱血噴出——
持劍刺向林一腰間的蒙面人,猝不及防之下,只感覺自己高高飛起……那具無頭的軀體是如此的熟悉。只是,他忽然明白過來時,一片茫茫的夜色瞬息降臨……
“啊——!”金科驚恐的大叫一聲,嚇得面無人色,他扔掉手中短劍,轉身欲逃。
餘下的兩個蒙面人眼看得手,近在咫尺的對手卻一閃不見了蹤影。心知不妙,二人手上招數迭變,一團雪花般的刀光護住了周身,向後暴退。
此時,這二人才見同伴的腦袋已飛到了半空,餘下的半截身子兀自站立,血噴不止。而爲首的蒙面人卻是失魂落魄般,傻立着動也不動。
場中的情形急轉直下,讓二人相視心驚,無暇多想,腳下擰力,轉身分作東西高高躍起,就欲遁去。
“哼!想走?遲了——!”
一聲冷哼又起,使人耳邊猶如炸雷奔滾,令人心驚膽戰。
二人心中震駭,再不敢回頭,撒手將兵器猛往後拋去。
只願能阻擋對手片刻,不!一息也可,只要能逃得性命!
二人經驗老道,一擊不中,抽身即走。這是面對江湖絕頂高手時,唯一的保命之法。
適才那個讓人嗤笑的少年,早已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身後,只有一個煞神在劫掠性命。
分頭逃離,活下來的機會便多了幾分,誰能最終活下來,便要看運氣了。
可惜!運氣,之所以被稱之爲運氣,便在於它的不可捉摸!
林一刀斬一人後,見二人要逃,毫不遲疑撲向其中一人。
那人尚在亡命前竄,就被林一趕到。
刀尖輕挑,磕飛迎頭的鋼刀,林一順勢一刀下去,迅如電閃,將那人斜肩劈做兩段。
一刀劈下的剎那,林一看也不看,他身形一飄一蕩,竟憑空拔起丈餘,如驚鴻回首,化作一道輕煙,向另一人撲去。
此人還心存僥倖,一個起躍後,已離開原地四五丈遠。他不敢稍作停頓,腳下疾點,就欲提氣向前縱去之際,耳邊卻有‘隆隆’風聲襲來。驚訝回首之際,卻是一抹刀光閃過,刀勢迅疾,撕動風聲如滾雷炸響。
此人如何追得上自己的?此刀竟有挾裹風雷之勢,這還是人用的刀法嗎?身子怎麼輕了許多?自己怎麼成了兩截……
一篷血雨傾灑半空,草地樹叢間,殷紅點點……
一刀劈了對方,林一身子依然懸在空中,如乳燕穿林,翩然一轉,他腳下憑空緊踩幾步,陡然一翻,已然從半空緩緩落回了場中。
形同白晝下的鬼魅,隨風飄蕩中,不忘收割了幾條人命!
金科腳下發軟,想跑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人頭拋起時,金科就想跑,腿肚子一哆嗦,回頭再看時,三人都死了。
這也不過是眨巴眼的工夫吧!都死了……?
一陣濃烈的血腥飄來,金科膝蓋一軟,跪了下來。他眼前陣陣發黑,驚悸難耐之下,氣息難平之時,張口嘔吐……
林一斜睨金科,徑直走到那個帶頭的蒙面人身前。
此人依舊傻傻呆立不動。
林一雙目微闔,伸手罩住對方天靈。
不一會兒,星目一閃,林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再次打量身前的蒙面人,略略遲疑,二指一併,點中對方眉心。
蒙面人應指萎頓倒地。不遠處卻是“噗通”一聲,金科已是雙眼翻白,昏死了過去。
金科本來雙手撐地,膽汁都吐盡了,這才心神稍緩,掙扎着好不容易站起,可心中卻對林一有難言的恐懼,禁不住回頭張望。
誰知心虛偷窺之時,正見林一殺了最後的蒙面人。驚慄之下的金科,頓覺得生機全無,他竟然被嚇昏死了過去。
林一也不理會金科,在四人身上搜刮一番,然後指訣一點,面前憑空出現一團火焰,炸開分作幾小團,撲向地上的屍首。
轉眼間,四個蒙面人化爲灰燼。
四件兵器中,其中的一把長劍做工精巧,倒也鋒利,被林一收起。餘下的三把鋼刀,連同刀鞘,被他隨手往地下一擲,入地即沒了蹤影,只在地上留下幾個洞.眼,腳下隨意踏過,身後再無一絲痕跡。
林一這纔來到金科身前,沉聲厲喝:“還不醒來——”
地上的金科腦子一疼,有如針扎般,悠然醒轉過來。他摸着腦袋正想爬起來,卻見林一立在一旁,正冷冷注視着自己。
金科一屁股又倒在地上,面色愈發的土黃,腦門上冷汗淋漓。不知是膽汁吐多了,還是被嚇得的失了心魂。他嘴脣哆嗦,連連擺手,哀求道:“別殺我,別殺我……”
“說出我不殺你的理由……”林一的神情愈是淡然,金科心中愈是驚恐。他忙道:“我也是被逼的……”
金科爲了活命,再不敢多想,忙竹筒倒豆子,將此事前後的一切,一一述說。
原來,這金科靠着木管家的身份,得到龍城鏢局的舉薦加入天龍派。此事讓他得意忘形,禁不住四處招搖,炫耀。未料被有心人聽到,被人劫持逼吞了‘失心丹’。
這些人的來歷,金科竟也不清楚,只是要他加入天龍派後,將自己所知曉的事情如實稟報便可。
‘失心丹’很奇妙,吞食丹藥的人,身體無恙,外表也看不出異樣,卻受制於人,言聽計從。加入天龍派後,這集市便是金科與對方接頭的地方。
金科來此處也不過兩三次。他一個外門弟子,所知有限。好在對方也不因此怪責,每次還有賞賜。
在集市上見到林一,金科便忙與這些蒙面人邀功。他謊稱林一雖是養馬弟子,卻常與內門弟子接觸,會知曉更多門內的消息。
金科還是想借機報私仇,當然,林一要是吞了‘失心丹’,以後乖乖受自己控制,豈不更妙!他信誓旦旦的對蒙面人保證,可獨自制服這個養馬弟子。
這些蒙面人樂得藏身其後,沒成想還是被林一事先發覺了。
爲了活命,驚恐之下的金科,心急口快,有些語無倫次。匆忙說完,他爬在地上磕頭不止,只求林一手下留情。今天這件事情,只要被泄露出去,天龍派放不過他,他姥爺也不會饒了他。
林一靜靜注視金科,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可以繞你一命。以後,你做你的間客,我做我的馬伕,從此各不相干。不過,蔣方地、代遠海、許月,與車馬大院內的幾人,都是我相熟的朋友。以後,他們若有不虞,我必殺你!你姥爺救不了你,你背後的蒙面人救不了你,你可記得?”
喜從天降,金科萬萬沒想到,被數次欺辱的林一,竟真的會放過自己,還對自己的事情不聞不問。
“多謝不殺之恩!在下謹記,不敢忘,不敢忘的……”金科猛磕了幾個響頭,又迫不及待雙手奉上丹藥,滿面諂媚,透着劫後逢生的驚喜。
看着跪在身前的金科,林一暗暗搖頭,伸手虛張,將丹藥攝入手掌。看也不看,他隨手輕拋,淡淡粉塵散去。
“拿起你的短劍,該回去了——”
林一扔下一句,擡腳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