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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要強渡黑水,便帶着花塵子飛向了對岸。因天地禁制的緣故,一去不過十餘丈,二人便從半空中掉了下來。他早有計較,順手便拋出了三把飛劍。
那三把飛劍,皆爲林一殺人所得,無一不是元嬰修士所用的法寶。其雖未經祭煉,於法力加持之下,便大材小用成爲了墊腳石。當他腳踩第三把飛劍借力躍起之時,急流之中突然冒出一道黑影來。
猝不及防之下,林一被纏住了腰腹,並猛地往下墜去。
百忙之中,林一不忘將花塵子拋向岸邊。而那粉色的人影纔去,他便倏然沉入了奔騰的河水之中。異變陡生,冰冷的黑暗霎時將其吞沒。
入水的一剎那,避水咒訣運轉,林一雙眸中赤芒閃爍,只見橫虐而暴躁的狂流之中,一張血盆大口已帶着洶洶殺氣到了面前。那森森的利齒,便於黑暗之中亦清晰可見。
這是一條大蛇,還是一條蛟龍?於間不容緩之際,林一隨手祭出龍鬚鞭,並猛地揮動左拳砸了過去。那妖獸不曾想過有人敢還手,且力道是如此的強勁,頓時中招。
“砰”的一聲悶響,鐵拳正撞上妖物的下顎。其來勢一頓,大嘴稍稍合攏,便迅疾被一道接着一道的金光密密匝匝地纏縛起來。它怒不可遏,瘋狂地搖晃着大腦袋,竭力掙扎,還不忘兇猛地扭動着身軀,勢必要將獵物禁箍、勒死、碾碎。
一拳揮出之後,林一左臂痠麻,且腰腹以下乃至雙腳,早已被粗大而堅韌的‘蛇身’纏了幾圈,並愈勒愈緊,竟是讓人喘不過氣來。而那妖物的襲擊受阻,更是兇性大發,正瘋狂地呲牙咧嘴,眼看着便要掙脫龍鬚鞭。見此情形,他暗呼不妙,這下麻煩了。
這沉水所在的天地禁制,與先前的濁湖相仿,林一道嬰的法力被封,只餘下龍嬰與魔嬰支撐着練氣的修爲。他本以爲這大河只是水沉難渡而已,憑藉自身的手段可保安危無虞,卻不想水下還藏有如此兇悍的妖物,着實令人防不勝防。而此時不佔地利,難免要吃虧。
念頭急轉之間,林一力貫全身。隨着筋骨的一陣‘噼啪’亂響,強悍的力道頓時充斥四肢,而尚不及有所掙扎,妖物便纏着他沉入水底,更是猛地甩動着腦袋,並用上面的那個獨角狠狠砸了下來。
林一不敢怠慢,雙拳齊揮,“砰”的一下擊在了妖物的獨角上。對方大腦袋猛地擡起,他更是被震得上身往後一仰,拳頭乃至手臂皆是一陣徹骨的痠痛。而那畜生只是稍作停頓,便怒張着一半的大嘴惡狠狠咬來,那上面還有一半尚未掙脫的龍鬚金鞭。
妖物如此兇狠,令人招架不迭。林一被逼得怒了,雙目猛然圓睜,幻瞳赤芒霎時穿透黑暗的河水。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頃刻間瀰漫籠罩而來,那畜生恍惚失神,氣勢爲之一滯。
禁錮稍有鬆緩,林一抽身而出。他並未逃離,而是手指一點,猛地收緊了龍鬚金鞭,將那張大嘴捆紮了起來。其猶自不願作罷,往前一竄,竟是翻身騎在了妖物的脖頸之上,揮動一雙鐵拳便不要命的砸了下去。
“砰、砰”幾下,難耐的疼痛使得妖物驚醒過來。其頓時狂怒不已,瘋了般的急遽翻滾。“砰——”的一聲,龍鬚鞭子竟是崩斷幾截,它猛地回頭襲來,那迅猛的力道令人難以把持,林一差點被甩飛出去。好在只是往下滑動數尺,他忙不失時機地伸出了雙臂,鐵鉗般緊箍着水桶粗的獸身,並在那張大口下左躲右。
妖物怎肯就此認輸,好一陣子的折騰不休,卻難以咬到脖頸下的對手。林一又以雙腳纏着它的身子,並抽出一隻手來,摸出一把飛劍便狠狠刺下。
雖說修爲受限,林一卻有一身強悍的筋骨與龍嬰之力。故而,他沒費什麼工夫便將妖物的身子捅出來一個窟窿。
那畜生吃了大虧,愈發的瘋狂。而背上之人卻四肢纏縛,一時難以擺脫。如此這般,直待半個時辰過去,它漸漸力疲。
林一怎會錯過良機,再次一劍捅下。
疼痛與恐慌,讓這如蛇如蛟的妖物吃禁不住。背上之人雖微不足道,卻如蟻噬骨般的要命,早已不堪忍受的它,不得不作負隅頑抗。而於此糾纏與廝殺之際,林一趁機將其又捅出了幾個窟窿。
片刻之後,精疲力竭的妖物已是鬥志全無,便欲鑽入河底深處躲避。而此時的林一卻是來了勁頭,趁着尚未下沉之際,竟是雙手抓着它拋向了河岸。
冷不防的破水而出,又狠狠摔在了地上,妖物驚慌起來。乍然見到一身粉衣的人影,它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只待殊死一拼……
突遭驚變的花塵子,早已是嚇得手足無措。面對兇狠的異獸,被封住修爲的她毫無招架之功。當一道灰色的人影突然越頂而過,其目瞪口呆……
林一躍出河面時,眸子冷芒一閃。上了岸,豈容你這水中的畜生囂張!他倏然衝下,猛地劈出了一道劍芒。
“轟——”的一聲,那妖物來勢一頓,往後滾了兩圈,卻並未被劍芒所傷。而它隨即便認出林一這個真正的死敵,猛然盤起了身子並張着大嘴,兇相畢露,作勢欲撲。
練氣的修爲怎使出法寶的威力來,想要結果這畜生的性命,還須近身肉搏才成!林一人未落地,已是快若閃電般衝至那妖物的身邊。上岸之後,它遠沒在水中那般的靈活,尚不及有所動作,項下便又被人雙臂緊緊箍住。
妖物纔要掙扎,林一已是一劍插下。對方疼得渾身一抖,撲地便是一陣急遽的翻滾。而他手上光芒閃動,竟是摸出一把又一把飛劍,盡數深深捅入那畜生的體內。
一時之間,人獸滾成了一團。飛沙走石之中,若有若無的咻咻哀鳴與廝打聲不時響起,讓人怵目驚心。
不消片刻,一切安靜了下來。
河岸邊,花塵子以手掩口,滿目驚愕。那條四、五丈長的虯蛟一動不動躺着,身上竟是插了十餘把飛劍,劍劍只餘下了劍柄。其頭顱下裂開了一道數尺長的豁口,尚自流淌着黑血。而那老頭正騎在異獸的身上,手上還拿着一把滴着黑血的飛劍。經過了一番廝殺,他一身的道袍還算齊整,卻是披頭散髮,模樣有些狼狽,卻殺氣騰騰……
天吶!那老頭怎會如此兇狠,他哪來那麼多法寶……
花塵子暗暗緩了口氣,輕聲說道:“前輩!入沉水,殺蛟龍,您好生厲害哦……”
林一聞聲擡頭,那女子正帶着討好的神情看來。他沉聲問道:“臭丫頭,你爲何還未離去?”說着,其起身移開兩步,轉而打量起地上的妖物。
花塵子慢慢恢復了常態,近前說道:“還不是擔憂前輩的安危呀!塵子這才甘冒性命之危而不捨不棄,並有幸目睹您老人家斬殺蛟龍……”
林一已看出了妖物的來歷,回首衝着花塵子瞪了一眼,說道:“虯蛟不過是沉水之獸罷了,又如何當得蛟龍之稱?你一個小丫頭年歲不大,便只會賣弄口舌不成?”言罷,他將灰白的頭髮收拾了下,又是一振衣袂,這才原地踱了幾步,很是老氣橫秋的模樣。
花塵子暗自腹誹,帶着滿臉的委屈說道:“您身爲前輩,怎可如此冤枉人家?若非如此,塵子又何以會現身此處呢……”
聞聲,林一不予理會,而是拎着飛劍爲虯蛟開膛破肚。哼!毀了我龍鬚鞭子,我便將其剝皮抽筋!他神情中略有疲憊,卻難掩自得之色。
虯蛟足有四五丈長,鱗甲堅韌厚實。費了好一番工夫,林一纔將其剝皮去骨,並將那獨角割了下來,又抽出了一根蛟筋。肚腸橫流之中,他又摸出一枚鳥卵大小的黝黑獸丹。
“這畜生雖說很強大,卻並無法力神通,怎會生出內丹呢?”看着手上,林一好奇地自語了一句。他轉而看向不遠處,那花塵子還立在原地,小嘴撅着,幽怨地盯着自己的腳尖,受氣的小模樣煞是可憐!
臭丫頭,任是百般作態,只是自作自受罷了!你也有今日……林一眉梢一挑,擡手示意了下,以長者的口吻說道:“小丫頭,說說看這東西有何用處,老夫不妨將其送你……”
花塵子驀然擡頭,委屈的眼神頓時閃爍起來。看着那滿地的血腥,以及那屠夫一般的老頭,她忽而嘻嘻一笑,小臉霎時明豔動人起來,好似方纔什麼都未曾發生過,竟是蹦跳着往前走了幾步,盯着對方的手上說道:“虯蛟乃遠古異獸,生來便有內丹,可煉製提升修爲的丹藥,實乃不可多得的寶物……”
林一佯作恍然,說道:“原來如此……”
花塵子小嘴一撇,輕輕擡起精巧的下巴,貪婪的神色中帶着狡黠的笑意,說道:“老人家,要言而有信哦!”
林一不屑地哼了聲,拈鬚說道:“老夫豈是那言而無信之人?一枚內丹而已,權作小丫頭的見面禮吧!”他說的冠冕堂皇,卻已不再是拱手相讓,而是成爲了長輩對晚輩的賞賜。
花塵子嘻嘻一笑,忙裝模作樣地躬身拜謝。林一很是大方地丟出了手中的獸丹,轉身之際,已是淡淡翹起嘴角。他走向那對黑血未盡的蛟肉,揮劍便斬下一塊來。身後有人好奇問道:“前輩作甚?”
林一隨口答道:“吃肉!”
花塵子已收起了獸丹,明眸一閃,稍稍遲疑了下,笑道:“那蛟肉……的味道應是不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