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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爐‘明鼎’,乃仙境之物,若是可以輕易收取,不會還擺在這個地方而無人問津。林一自知貪心作祟,轉而釋然。某人的挑釁,卻是讓他有些不耐煩。而其話音才落,那個叫囂的真武門弟子神情一滯,在場的衆人盡皆隨聲看來,一個個神色各異。
“古作,又是你……”林一下巴輕擡,眼光斜睨,話語清冷。
被人如此指名道姓,古作黑臉皮一沉,轉而又溫和而不失大度地笑道:“路不平,有人踩!世道不平,天怒人怨也!林道友即便是以前輩自居,肆意恃強凌弱,卻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吧!呵呵!我不過說兩句話而已,不敢勞高人動怒……”
一番話裡暗帶嘲諷卻又振振有理,還藉機吐了一口污水,古作此舉不可謂不陰毒。而其卻無張狂之意,反倒是歉然一笑,往後退了兩步,以示自家的無奈。
禁制的那條通道前,道齊門的弟子已悄悄閃至一旁,只有四個真武門的弟子帶着滿臉的不忿,兀自不肯退卻。方纔那中年男子還以爲林一要衝着自己發作,未曾想過對方根本不搭理自己。他才生出來的一絲懼意頓時被羞怒所吞沒,禁不住眼珠子一瞪,咒罵道:“去他孃的高人!仙境又不是他一人所有,爲何要獨佔此處不容我等靠近,此般野蠻行徑與凡俗的強賊有甚兩樣……”
“兩位道兄的話在理!九位化神的前輩尚在,誰敢妄稱高人……”
“呵呵!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還想獨佔仙境不成……”
“哼!分明未將九州同道放在眼裡……”
“有本事殺得了一人,卻殺不盡我九州的正義之士……”
起初還只是寥寥數人在別有用心地在抱怨,隨即便有天行門、六神門等別家的弟子跟着起鬨。
“這位道友行事不妥……”
“擋路着實不該……”
“這……犯了衆怒可是得不償失啊!還須謹言慎行……”
許是出於好心,又或是與衆人感同身受,百安門的明心便隨聲附和了一句。而他話纔出口,便被人喝止——
“還請師兄慎言!”
明心這才留意身旁的織娘已是面罩冷霜,神色不快。他稍稍一怔,聽師妹傳音與一衆同門又道:“既要置身事外以圖自保,便不得見風使舵,行那蛇鼠兩端之舉!言盡於此,還望各位好自爲之!”
織娘生性恬淡,卻極有主見,在百安門內的聲望不亞於幾位師兄。而身兼大名鼎鼎的雲軒閣閣主,可見這女子的心智非同一般。她這番話說出來,諸位同門無不頷首應允。明心自忖失言,不由得神色微赧。
吵鬧漸起,聲討的勢頭愈來愈盛。衆人的矛頭直指林一,場面有些不可收拾。
林一卻是無動於衷,就那麼傲然獨立着,好似在瞧一場熱鬧。只是他冷芒閃動的雙眸中,帶着一抹嘲諷之色。
便於此時,寧遠突然擡高嗓門說道:“我夏州神州門的弟子,勿管他人是非……”緊隨其後,花塵子更加的不客氣,嬌聲叱道:“各位師兄弟,與我閉嘴!尋死、殺人又關你等何事,豈能受他人蠱惑……”
四下裡爲之一靜,而林一卻突然自語道:“去他孃的高人……罵得真是痛快……”
之前那個帶頭辱罵的中年人神色錯愕,卻又不服不忿地說道:“我乃真武門辛雀子……”
衝着那人輕輕擺了擺手,林一循着禁制內的那條甬道緩步往前。被人如此輕忽,那叫作辛雀子的中年人話語一堵,臉色頓時醬紫。
漫不盡心地掠過了四周,林一的腳下不停,自嘲道:“着實想不到,還有人尋我說理的這一日……”其踱着方步,神態悠閒,卻話語突兀,讓人不明所以。而與之打過交道的古作、寧遠、花塵子與織娘等人,以及方纔出聲指責的各大仙門的弟子,皆神色關注,卻心思各異。
林一踱着方步,神色悠遠,接着說道:“十六歲的時候,有人與我說過,只有用鐵拳、用鋼刀才能佔得便宜,討來公理!而弱小卑微者,唯有屈服,別無他法。我不信!下山踏上江湖之後,我便一次次去向強者討要公道,卻換來了一次次的生死劫難!究其緣由……”話語一頓,眼光從遠處飄了過來,他又道:“只因我人微言輕,只因我的拳頭不夠硬……”
走至禁制的邊緣,林一身形站定,繼續說道:“這麼個淺顯的道理,從下山的那一刻我便知曉了,直至今日才真正的了悟。而兩百多年一晃而過,我還是我,只是不再卑躬屈膝,不再忍氣吞聲,這又能如何……”
遠處,花塵子神色一動。或許別人未有所留意,她卻是暗暗驚訝不已。從那小子的話中不難猜測,其本人最多不過兩三百歲的年紀,卻已修至元嬰的後期……?
林一的眼光落在了古作的身上,對方神色躲閃。他微微一笑,說道:“……任我拳頭堅硬,依然擺脫不了小人的糾纏!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是非不斷!而我不願爭執,不屑擺道理,更不想被人所殺……”話語一轉,其沉聲說道:“我只有殺人……”
古作躲在那幾位真武門弟子的身後,不無用意地說道:“你……你殺得幾人?一己之力,你又豈是我九大仙門的對手……?”
便於此時,花塵子突然叫道:“黑臉老頭,休得胡言!你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爲何要扯上九州仙門呢!林道友乃我至交好友,天道門絕不會趁此發難……”她越衆而出,神色自得,又轉向不遠處問道:“寧遠,你可莫要爲虎作倀……”
寧遠無奈搖頭,卻正色說道:“林道友爲我夏州修士,尚且庇護不及,又怎會與他爲難……”
這兩家仙門皆不願與林一爲敵,以其馬首是瞻的六神門、天行門與墨門三家弟子紛紛附和。而遠處的明心適時出聲問候道:“林道友,別來無恙……”
九州的修士,方纔還在一同聲討着某人,轉眼間便壁壘分明。
稍感錯愕,林一衝着百安門的明心頷首致意,眼光在織孃的身上一掃而過。那女子獨自垂首,神態寧靜。寧遠面帶着笑容,神情莫測。花塵子卻是狡黠一笑,還鼻尖一蹙,好似彼此心有靈犀的模樣。
林一轉向了不遠處的古作,淡淡說道:“事已至此,你猶自不肯罷休,可謂執迷不悟。有膽一戰,不妨上前來!若是怕死,便與我遠遠滾開!”
古作神色慍怒,恨恨瞪了一眼對方,卻不敢直言頂撞。多少回的交手,皆是己方落敗。面對這樣的一個強人,蠻力不能爭勝,只得巧取。而方纔的一番算計落了空,他暗暗不忿。
林一衝着那些真武門與公良門的弟子說道:“在我未離開這片山坪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的禁制!”若這一百多人擁擠而來,狹窄的甬道不堪其負,勢必再起爭端。再者說了,他真的不想被人隨後步步緊逼。故而,其如此一說,並非全是恫嚇之意,卻有人不領情,怒聲叱道——
“哼!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我等爲何要聽你的吩咐?”
這個叫嚷之人,便是那個不願退去的辛雀子。自始至終,林一根本未正眼瞧他,着實令其羞怒交加,便再亦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
林一皺起了眉頭,說的:“我非濫殺之人,卻容不得有人逼我!”
見機,古作便想說話,卻有一道目光冷冷瞥來。他心頭一寒,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卻還是不爲人察覺地動了動嘴巴。
wωw ▪ттkan ▪¢ 〇 辛雀子氣勢陡然一漲,不以爲然地說道:“哼!真是囉嗦!逼你又怎樣?打得過我師兄弟四人再說大話……”他擡手扯出一根粗大的牙棒,就勢輕輕一揮,嗚嗚的風聲頓起,寒意逼人。
與此同時,一旁的另外三個真武門弟子,已是各自法寶在手,于禁制前擺開了陣勢。而那三家仙門尚餘下五、六十人,則是環繞在十餘丈外,皆神色戒備。此舉不僅截斷了林一的去路,亦將其他幾家仙門擋在了場外。
古作趁機縮在人羣中,不顯山不露水。
四個真武門的弟子,恰好堵在了甬道出入的地方。林一隻須往前一步,頃刻間便會陷入重圍之中。
見此情形,遠處的另外幾家仙門並未妄動。
寧遠看了一眼那結陣以待的三家修士,又看向進退兩難的林一,拈鬚忖思不語。
花塵子禁不住攥緊了小拳頭,神色期待。那小子的爲人,看似平和而隨意,實則一個桀驁不羈之輩!不過,他總是讓人意外……
許是被牽動了什麼,織娘回首凝眸。不知爲何,她又暗吁了下。他之江湖,殺伐不斷;我之江湖,又如何……
置身事外,六大仙門的弟子一個個心生好奇。於這些人看來,林一方纔的話雖說得輕鬆,真要獨自力戰相同修爲的四人並斬殺之,絕非易事。要知道,因禁制所困,法力難以自如,便是天大的神通只怕亦沒了用處。此時此地的強者,非真武門的弟子莫屬!
禁制之外,真武門的四人有恃無恐。
禁制之內,林一雙眉斜挑,眸子冷芒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