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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人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中走了半個月,不見敵蹤。而去路被堵的半個時辰之後,兩側的山峰上突然出現一個個人影,並隨之大石滾落,箭矢如雨……
“都他孃的趴下……”李大頭吼了一聲之後,便忙不迭地躲在身旁的石頭下。
林一將身子縮成一團,以斷刀護住頭頂,擡眼四顧。有人在奔跑中便被砸成肉糜,有人趴在地上卻被弩箭穿身,到處都是滾石在跳動,血肉在橫飛。不過瞬間,狹窄的山澗中已是混亂一片,血腥狼藉,慘不忍睹。突遭橫禍的兵士們卻無處躲藏,只得在悽慘的嚎叫聲,苦苦支撐……
直至盞茶的工夫過後,落石飛羽漸稀。而原來的山徑卻成了犬牙交錯狀,盡爲大大小小的石頭所阻斷。與此同時,兩側的山峰上拋出了藤枝繩索,無數的赤桑兵丁援其而下。
李大頭與林一被幾塊大石頭堵在一處逼仄的角落裡,雖可看見外面的情形,卻一時難以脫身。他絕望地罵道:“他孃的,這是要斬盡殺絕……”其話未說完,便聽得“砰”的一聲,擋在面前的一塊石頭已被人踢飛。
一朝脫困,李大頭毫不遲疑地跳了起來,衝着林一喊道:“聾子,此地不宜久留……”他又忙着大聲招呼道:“死魚、混蛋……”
山澗之中,不時有幸存的兵士從犄角旮旯處躥了出來,一個個轉身倉皇而逃。胡軒從一旁冒出個腦袋,驚慌叫道:“司雨沒了……”
一泡屎尿的工夫,司雨便落得個屍骸無存。這運道無常,人命的卑賤又算得了什麼!李大頭嘆了一聲,大斧子一揮,吩咐道:“逃吧……”此時將不見兵,兵不見將,還是逃命要緊!他與胡軒掉頭便往回跑去。林一神色凝重,拖刀隨後而行。
方纔猝然遭襲,烏乾的五千之衆至少折去半數。而山上下來的赤桑兵丁趁機截殺,讓這些劫後餘生的漢子驚慌失色。山澗狹窄,來路爲山石所阻,不消片刻,李大頭等數十人便因擁堵而困在原地。有人怒極大罵,有人揮刀相向,一時之間混亂不堪。
恰於此時,已有敵兵衝了下來,而烏乾的這夥兵士猶自進退兩難,情形岌岌可危!
見狀,林一跟着焦急起來。今日稍有不慎,怕是要全軍覆沒!唯有衝出這條山澗,或可搶得一條生路!滯留原地,必將十死無生!
林一不作多想,肩頭一晃便擠開了跳腳怒罵的李大頭,沉聲說道:“你與胡軒休要離開半步,隨我來……”言罷,他倒提着斷刀,雙膀用力,插入擁擠的人羣中左右一分。那些粗大健壯的漢子竟是難以立足,頓時閃向兩旁。其順勢前衝,勢不可擋,轉眼之間便到了擁堵的地方。
三個兵丁卡在兩塊大石之間,一時相爭不下,卻又各自不得脫身。林一到了跟前輕輕一躍,擡腳便踢。慘叫聲中,那三人直接飛了出去。他去勢不停,身後的李大頭、胡軒等人隨後跟了上來。
前行不過十餘丈,幾個赤桑壯漢從空而降,各持刀槍兇狠狠地攔住了去路。林一根本不予理會,手中的斷刀潑風一般揮了出去,隨之血光乍現,屍身橫飛。而敵兵愈來愈多,山澗中混戰四起……
又是十幾個壯漢橫擋在山澗中,林一不管不顧地迎了上去。隨其刀鋒所向,皆無一合之敵。眨眼之間,他便趟開了一條血路,卻不得不返身躥了回來。李大頭等人被敵兵圍堵,正自揮動兵器廝殺……
林一手起刀落,瞬間結果了幾個侵擾之敵。而尚不待他招呼李大頭等人逃命,前方又出現了一羣人影。其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吼了一聲,再次衝了上去……
一路之上,林一記不清劈翻了多少人。他的身上被潑了一層又一層的污血,便如從血海中爬出來一般。而其猶自緊緊握着溼漉漉的刀柄,以蹦出了豁口的刀鋒,一次又一次無情地收割着人命……
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林一終於衝到了來時的山谷。而尚不待他來得及緩口氣,便愣在了當場!
只有數裡大小的狹窄山谷之中,一兩千個赤桑兵士攔住了去路。成堆的死屍旁邊,倖存的百十個烏幹兵士亡命逃竄……
“他孃的,今日死定了……”李大頭拎着滴血的斧子,大口喘着粗氣。與他站在一起的,是胡軒與十幾個僥倖逃出來的漢子。
林一同樣是胸口起伏,氣喘不已。自沉睡醒來之後,殺了那個歷仙長都不似今日這般拼命!難以抑制的疲憊襲來,令他一陣心神恍惚。任是刀槍不入的身子,亦受不了如此的折騰。力竭之時,情形可想而知!
忽見林一等人現身,那百來個浴血的漢子忙聚攏過來。當獲知對方的來歷之後,在場的衆人無不神情絕望。此戰,註定要全軍盡歿!
此時夜色降臨,敵方燃起了火把。密密匝匝的人羣圍了上來,刀槍如林……
驚恐所致,一個年輕的漢子禁不住哆嗦着兩腿跪下,卻被一旁的同伴一腳踢倒,罵道:“赤桑不受降,只要首級……”那人羞愧難耐,不得不又爬了起來,隨手拾起了地上的鋼刀……
李大頭恨恨啐了一口,有些無力地舉起了圓斧,說道:“今生有幸兄弟一場,但願來世還能相見……”一旁的胡軒咧嘴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早死早投胎,來世尋個好人家……”
血水與汗水混在一起,擋住了雙眼。林一伸手抹了一把,雙眸中泛起一抹血色。其猛地昂起頭來,沉聲說道:“老子不信來世,只論今生!縱使刀山火海,亦要闖上幾個回!隨我殺出一條血路……”
他一番話說完,左右無人附和,只有愈發粗重的喘氣聲響起。
林一回身看向大頭,又道:“死了,萬事皆休!不死,林某會前往闞裡隴下走一趟!”丟下這句話之後,他縱身衝向了刀槍叢林,猛地揮出手中的殘鋒,吼道:“殺——”
李大頭環眼怒睜,振臂高呼:“殺——”隨之剎那,百來個漢子齊齊發出獅虎一般的咆哮聲,奮力撲向前方……
一刀揮出,一蓬血雨,幾隻人頭落地;又一刀劈下,臨身的刀槍盡折,衆敵膽寒;再一刀橫卷而去,屍身橫飛,血如瓢灑。林一便若一頭兇悍的蛟龍勢不可擋,而刀山如海、長槍如林,一層又一層的人羣蜂擁而來……
殺了多少人?數十、還是上百?林一隻不過沖出去二、三十丈,便被淹沒在驚濤駭浪之中。心有惦記,他一刀劈翻了幾個漢子,趁機躍起回頭觀望。搖曳不定的火把亮光中,只有數不勝數的赤桑兵丁,而李大頭及那百來個漢子盡皆不見了蹤影……
一轉眼的工夫,都死了……林一愣神之際,十幾把鋼刀已落在了身上,更有無數長槍狠命刺來。他“撲通”一下摔在地上,尚不及爬起,便被一柄利斧斜劈在臉上。
“砰——”的一下,林一仰面朝天摔倒在地。霎時間,其眼冒金星,頭顱疼痛欲裂,禁不住慘哼了一聲。縱使銅澆鐵鑄的身子,還須力氣支撐。而面頰更是脆弱緊要的地方,一個不慎遭致重擊,着實令其不堪忍受。與此剎那,刀、斧、槍雨點一般落下……
這一刻,林一便若墜入血火煉獄之中,又似遭受着萬千雷霆的轟擊。而其不屈的怒火霎時充斥五內,轉瞬化作滔天的殺意。他猛地一躍而起,長髮飛揚,神情猙獰,雙眸泛起妖異的血光,仰首長嘯……
這一刻,林一不再奪路而逃。他一頭扎入人羣之中,刀鋒掀起道道狂飆,隨之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這一刻,林一忘卻了生死!形同癲狂的他,只想殺、殺、殺!而其要殺的人,卻殺不勝殺……
明暗不定的火把亮光中,一兩千個赤桑的兵丁瘋狂着,擁擠着,猶自洶洶如潮。林一在其中左衝右突,咆哮不已,怒殺不休!早已疲憊的他,拼的是血性張狂,拼的是殺伐無情,拼的是百折不撓的至剛至強……
林一的身形愈來愈慢,手上的斷刀亦愈發的沉重。便在他精疲力竭之時,體內瘀滯的氣血忽而暢通起來。不知不覺,其眸子的血光愈發妖豔,眉宇間更是多出一層淡淡的黑氣。
於這莫名之間,原有的力氣竟然回來了幾成,林一猛然嘶吼一聲,再次狂性大發,瘋一般衝向人羣。他手中的斷刀驟然爆出數尺長的鋒芒,勢不可擋!他要將這鋼鐵叢林,化作生死道場。以血肉爲祭,只爲踏破這沉淪的天道……
“砰——”斷刀吃禁不住強勁的力道而砰然炸碎,而林一身前幾丈內已無人再敢靠近。他赤着上身與雙腳,下身遮着半截破爛不堪的碎布。而其溼漉漉的披頭散髮中,一雙血眸透着冰寒的殺意,便是在夜色中,依然咄咄逼人……
睥睨四周,林一緩緩蹲下身去。他腳旁的血泊之中,靜靜仰臥着李大頭。那漢子的一雙環眼圓睜着,猶自殺氣凜然!而其所有的不甘、不忿、不屈,盡皆隨魂而去……
此情此景,使得林一心頭熾烈的瘋狂中,驀然多了些許的寒意。至剛至強,卻不足以至尊,又怎奈何得了這天道的無常!可以盡情地殺戮,可以坦然走向死亡,而當一切歸於沉寂化於虛無的時候,卻叫人這般的無奈而心意悵惘!之所謂,亢龍有悔,過猶不及……
霍然之間,林一仿若清醒了幾分。他抓起了李大頭,又隨手抓起了那把大斧子,轉身衝向了山谷的盡頭。但有攔路者,便被一斧子砍翻。少頃,其腳尖點地,一躍三四丈,再躍七八丈,瞬間越過人羣,倏然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