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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岸邊,林一盤膝而坐,默默衝着那不知停歇的奔流出神。他身後不遠處,虎駿在悠閒地溜達着……
片刻之後,林一看着手中的兩塊靈石搖了搖頭。方纔的一番吐納調息毫無用處,便是吸納起靈力來亦極爲的緩慢,修爲就這麼莫名的卡在練氣期而不再提升。
此外,魔嬰與龍嬰的情形與往日大不相同。雖說一時難辨其詳,林一還是能感受到兩者修爲與境界的日趨圓滿,只是距最後的登頂尚隔一線,或許還差那麼一點點的機緣。
一嬰境界欠缺,三嬰皆不得完滿!這便是一體三嬰的一個弊端吧!而氣海中的一小團詭異的血光,必是龍血無疑,卻被那一絲莫名的氣機禁錮了十之七八的威力。如若不然,他林一將必死無疑。
不過,在最後關頭驅使那一絲氣機護住心脈的,是魔嬰,是龍嬰,還是老龍,抑或是另有其因?
靜坐冥想之中,林一忽而神色一動。識海之中,兩把玉尺好似與那一絲氣機遙相呼應、且隱隱相通,並使得魔嬰、龍嬰與道嬰漸漸互爲一體。這惹來滔天大禍的寶物,真暗藏着什麼玄機不成?
兩把玉尺,一者色澤金黃,一者瑩白剔透,皆透着懾人的氣機與無上的威勢,神異而莫測!林一從昊天塔脫困之後,便是遭遇連番的劫難與逃亡,根本沒工夫來琢磨識海中的這兩件寶物。
在昊天塔的石室之中,老龍突然從他的千年閉關中醒來。其振奮地大喊大叫着天意如此,並竭力攛掇,勢必要取了兩把玉尺。而從那兩樣東西莫名其妙地進了識海之中後,接下來的一切叫人措手不及……
凝神查看之中,林一眉梢聳動。金色玉尺上,隱隱浮現兩個古體小字:龍梵。瑩白玉尺上,同樣有字跡可辨:昊天。無論前者還是後者,神識皆難以浸入,仿若天之聖器,不容窺覬!
這兩把玉尺的來歷與用處,想必那位高人有所知曉。
“老龍!老龍……”
情不自禁,林一失聲召喚。而他隨即默然,暗自唏噓。道嬰身前的金龍中,老龍的身影微弱而黯淡,仿若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罷了!未知的一切,還是留待來日揭曉。老龍!我定會尋上十條、百條的靈脈爲你恢復魂力!
稍稍定了定心神,林一將玉尺暫且擱置腦後。他收起了靈石,手上多出一個碧翠剔透的玉鐲。許是睹物思人,他幽幽一嘆!
曾幾何時,那個花塵子叫人厭惡透頂而唯恐避之不及。誰又能想到,便是那樣一個鬼怪精靈、凡事不擇手段的女子,竟然在最後關頭捨生取義!其言豪邁,其行壯烈,叫人爲之動容!
人,總要等到死的時候才能蓋棺定論。與其說是對逝者的安慰,不若說是對生者的莫大諷刺!人活着的時候,緣何相識不相知?
有人說,沒有烈火怎見真金,還須危難方顯本性!看似道理沒錯,卻屁都不是。用人家的性命來打消你心頭的疑惑,卻擦不亮你那已蒙塵的雙眼。有本事,自己去死一回……
不過,花塵子死了沒有?元嬰自爆,可是神魂俱滅的下場。真若如此,最後那一句話又是誰說的?伴你,走斷天涯……
收回紛亂的思緒,林一端詳起手中的玉鐲來,不由神色微愕。一層古怪的禁制擋住了他的神識,一時難辨其中端倪。
怔然半晌,林一隻得收起了玉鐲。少頃,他又摸出五個乾坤戒。其中一個來自衡天仙域的元嬰修士,一個來自天威門的申豹,另外三個則來自趙家坳。
片刻之後,林一又無奈地翹起嘴角。憑藉此時的修爲,竟是破不了元嬰修士與申豹的神識印記。退而求其次,他只得將神道門弟子的三個乾坤戒逐一打開。
築基修士的身家,不足一曬,而林一還是從中略有所得。神道門,以鬼修煉魂爲主修,乃烏幹國最大的一家仙門。除此之外,這片陸地上還有數不清的國家,統稱之爲衡月州。至於衡天仙域何在,依舊是不得其詳。
林一收起了所有的乾坤戒,手中只剩下兩枚玉簡與三個圓珠。
一個玉簡中拓有一篇《魂傀術》,以寄魂借體爲傀,形同分身而真假難辨,看似旁門左道卻頗爲奇異。那個神道門弟子,便是憑藉此術逃過一命。只是他用枯屍來煉製假身,着實不堪了些……而將之去蕪存菁,煉製寄魂分身來,又會怎樣呢?
曾經修煉出的寄魂分身,只能支撐個一時半刻,便因法力不支而消失。其雖有本尊的三成修爲,卻還是一個虛幻的存在。即便是化神修士的元神分身,同樣如此。
若是將《寄魂術》與這《魂傀術》合二爲一,煉製出魔嬰與龍嬰的分身,彼此間有相同的命魂與血脈印記,自成一體卻又以本尊爲主,這世間豈不是又多了兩個林一。到那時候,一個人便有三條命……
林一眉梢一挑,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多想無益,這路還須一步步走下去。他收起了《魂傀術》,留意起另一枚玉簡。這是一篇神道門的功法,名爲《煉魂訣》,與九州的鬼修功法有幾分相仿。而其中的煉魂之術,卻要強大許多。此外,還附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法門。
半個時辰之後,林一記下《煉魂訣》。雖無心修煉這篇功法,卻無妨知己知彼。他將其收了起來,擡頭看看天色,又衝着對岸打量一眼,這才端詳起手中的三個圓珠來。
圓珠又名鬼珠,有雀卵大小,爲寒石煉製,有驅禁鬼魂之用。不用多想,其中祭煉的魂魄大都來自邊關的將士。
默唸着《煉魂訣》中的口訣,林一猛地用力捏碎了三個鬼珠。隨着三聲砰然碎響,頓時黑風呼嘯,鬼影幢幢。不遠處的虎駿乍然受驚,一陣“吼吼”嘶鳴。
林一眸中的幻瞳閃動,擡手打出幾個法訣。環繞身邊的黑霧之中,一張張猙獰的面孔上多了些許的茫然,隨即化作縷縷陰風倏然而去。少頃,四周情形如舊。
此時,日頭西斜,天近黃昏。對岸的那條孤舟旁,多了一個人影……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一舟一人到了近前,林一卻是無奈地搖搖頭。那小舟不到兩丈長、四五尺寬,載人不難,想要帶上虎駿是斷然不成了。怪只怪自己一直在岸邊想着心事,倒是忘了這茬……
“老漢來晚了,客官莫怪!”
擺渡的是個五十多歲的乾瘦男子,皺紋深壑,面帶水鏽,飽經風霜的模樣!他操着雙槳立於舟中,帶着和善的笑容招呼道:“客官,渡河不要銀錢!老漢在水邊活了半輩子,兩日裡不操船弄舟便閒得慌,呵呵……”
“野渡人稀,難得你日行一善!”林一跟着露出了笑容,揚聲又道:“稍等……”其大步到了虎駿的身前,幾下便將鞍具與轡頭除去,並順手扔進了濤濤的河水之中。他拍了拍那畜生脖頸,說道:“天大地大,何不縱情馳騁一番!”
虎駿頗通人性,好似明白了什麼。它極爲振奮地嘶吼了兩聲,隨後又快意地抖動着一身的毛髮。少頃,其低下頭來用那隻獨角蹭了蹭林一的手臂,轉而四蹄騰空飛馳而去。落日之下,山野間宛若飛過一道金色的雲霞……
林一衝着遠方呵呵一笑,轉而輕輕一躍便到了小舟之上。過了百丈寬的大河,於登岸之際,他從乾坤戒中尋出一錠金子丟下,轉瞬便消失在了擺渡人的眼前。
……
從那擺渡人的口中再次得知,此去四、五十里,有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子,名爲隴下。
林一離開岸邊之後,便想在天黑之前趕到隴下村。他施展起御風術一路疾奔,二、三十里過去,去勢突然慢了下來。
遠山墜入暮色,眼前的溝渠中還倒映着晚霞的最後一抹光亮。林一止步,落下身形,昂首眺望,輕輕皺起了眉頭。適才有兩道神識掠過,尚不知是否來自神道門的弟子。當初離開邊關時,被那個叫作東山子的供奉搶去兩塊腰牌。如今,對方顯然是將自己當作了李大頭或者趙聾子的其中一人,或是與之有關,這纔不依不饒……
轉念之間,兩道劍虹由遠至近,在林一身前的二十丈遠處猛然一頓。拖曳的虹光散去,飛劍上立着兩個中年男子的身影。那是兩個築基修士,皆神色不善。
“你方纔施展的御風術……”
“一個練氣的小輩罷了……”
“你可是前往隴下村……”
“他不是李大頭本人,便是同夥……”
“還不從實道來……”
“東山子師叔有過交代,行跡不明者,先行奪命鎖魂,以免步趙家坳三位同門的後塵……”
來者踏劍凌空,出聲叱問,各自神色謹慎,卻又自恃甚高。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很有聲勢,林一卻是面帶冷笑不爲所動。
不出所料,隴下村早已有人結網以待。東山子,便是軍營中的那個金丹供奉。他帶着兩個弟子在此守候,卻又因故獨自離去。而趙家坳那三人被殺,還是沒能瞞過兩日。所幸自己連夜脫身,否則難免殃及他人。
便於此時,半空中突然響過飛劍的爆鳴。那個築基後期的修士不耐煩了,竟要搶先動手殺人。而另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則是祭出鬼珠,只等着奪命鎖魂。
林一看着那兩個高高在上的傢伙,暗哼了一聲:欺負老子飛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