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你說這人怎麼這麼可惡啊,居然把我們都趕出來了!”
在路青家裡,吳萌萌正磨着牙跟許雯雯抱怨。
就在剛纔,衆人一起來到路青家後,剛幫忙把魚箱都卸下來,村民們就接到雲德的電話,說已經接到人了,再過一陣子他和郭明浩等人就要回到村子。
因此村民們要急着回去將黃魚準備好,就先走了。
雖然他們也關心棱皮龜,但這事人多也幫不上忙,有路青在就夠了。
大人都走了,幾個妹子和一幫捨不得棱皮龜的小屁孩倒是留了下來,想要看路青是怎麼救助大海龜的。
但沒想到的是,路青抱着棱皮龜直接進入自己房間後,接着把所有想看熱鬧的人都轟出去。
理由是他要專心幫棱皮龜取出吸管,需要安靜,不能受到打擾。
並且取吸管的過程,可能會有些殘忍,小孩子和女生看了估計會受不了,爲免他們心裡留下陰影,謝絕觀看。
儘管大家抗議,可惜路青一點面子都不給。
吳萌萌是最不情願的,對她來說,救助棱皮龜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她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可惜不管她怎樣請求,撒嬌賣萌,甚至假裝兇狠,路青都不爲所動,直接把門給關上了,讓吳萌萌抓狂不已。
“這個,人家不是說了麼,是怕嚇着我們。”
許雯雯也有點尷尬,但還是幫着路青說話。
“哼,就這點事情,怎麼能嚇着我呢,我膽子那麼大!”吳萌萌依舊氣鼓鼓的。
許雯雯幾人感到好笑,你也就在碰到棱皮龜的事上膽子才大,作爲平時碰上只小蟑螂都能尖叫半天,看到別人傷口流血都能頭暈的慫貨,還敢說自己膽子大?
當然大家看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也懶得戳穿她,都清楚她的性子,反正過一會就好了。
只是有個小傢伙就有些着急了,她不希望這個小姐姐討厭路青哥。
小貝殼拉了拉吳萌萌的手,怯怯地說:“姐姐,你不要生路青哥的氣好嗎,路青哥人很好的,他不是壞人。”
吳萌萌也就一時氣惱,被小傢伙這麼奶聲奶氣地一喊,頓時那點小氣惱就消了大半了。
她蹲下來,攬着小貝殼,逗她說:“小可愛,你難道不生氣麼,你路青哥可是連你都不準進去呢。”
“不氣呀,路青哥那麼好,他不讓小貝看,小貝就不看。”
“算了,知道他在你心裡是最好的,我都妒忌死了!”
“嗯!嗯!”
吳萌萌的話深得幾個妹子的認可,都齊齊點點頭。
“可路青哥是很好呀。”小貝殼一臉認真。
“啊!不甘心!”
吳萌萌又有點抓狂了,讓許雯雯她們很是無語,這傢伙今天太反常了,人設都崩壞好幾次了。
“姐姐們,來喝茶,別生哥哥氣了。”
小妍和路媽端着剛泡好的茶走出來。
“對啊,姑娘們彆氣,我那兒子一向有點倔脾氣,有時連我這當媽的話都不聽。”
路媽也說道,說實在路青剛抱着只大海龜回來,她也是震得不輕。
兒子現在是真的長本事了,每次到海里,都能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
“阿姨您別客氣,我們並沒有生路青的氣。”
“就是,萌萌也就是開玩笑。”
“大家鬧着玩呢。”
“是啊阿姨,我說笑的。”
妹子們連忙說道,吳萌萌也覺得不大好意思。
正待她再解釋點什麼,就在這時,手機卻忽然響起了。
“對不起阿姨,我接個電話。”
拿出手機一看,卻有些奇怪:“馨姐?她打電話給我幹嘛?”
心裡想着,手上接通電話:“喂,馨姐啊……”
路青把人都趕出自己房間後,將棱皮龜搬到桌子上,自己則坐在椅子正對着它。
棱皮龜顯然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感到好奇,四處張望,不過由於路青在,它並不顯驚慌,頗爲安靜。
路青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不用急啊,我現在就幫你把吸管取出來。”
棱皮龜聽不懂他的話,見他手伸過來,頭順勢地在手掌心蹭了蹭。
路青笑了笑,輕輕念道:“我要抽取棱皮龜鼻子裡的吸管。”
“抽取棱皮龜鼻子裡的吸管,需要耗費1點體力,是否確定?”
“確定。”
一根吸管從空中掉落,路青順手接住。
棱皮龜的身體忽然僵住。
他打量一下手中的吸管,大概十五釐米長,灰白色,看起來挺陳舊了,也不知道是因爲在海上浸泡久了,還是在棱皮龜體內呆的時間太長。
路青把吸管遞到棱皮龜眼前:“看,我把它取出來了。”
棱皮龜鼻子正在撲哧作響,似乎在確認着什麼,見路青手上的東西,那對視力不大好的眼睛,頓時緊緊盯着吸管。
過了好一會,好像終於認出了這是什麼,畢竟,這東西印象實在太深刻了,它看了看路青,又看了看吸管,就這樣來回好幾下。
忽然間,棱皮龜向着路青緩緩爬過來,動作堅定,完全不顧身體已經有小半懸空。
生怕它被摔着,路青趕緊雙手托住它。
此時看去,路青和棱皮龜就像是在擁抱一樣,棱皮龜的兩隻前肢和腦袋,都正好搭在他肩膀上。
很快,路青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沾溼了,回過頭來,他看到了震撼心靈的一幕。
棱皮龜哭了。
只見它的嘴巴正一張一合,兩隻眼睛裡,大顆的淚珠從裡面滾落,那樣子,猶如一個人在歇斯底里地無聲大哭!
以前路青聽說過,海龜流淚,是因爲體內的鹽分太多了,需要通過淚腺排出。
他也認可這種說法,但他敢肯定是,此刻,棱皮龜是真的在哭泣。
也許是因爲水靈珠的存在,他能深切地感覺到,棱皮龜心中的那種悲切。
誰也不知道,因爲這根吸管,棱皮龜到底經歷多大的痛苦。
吸管是什麼時候被吸進去的,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亦或是更久,無人得知。
在那些難以想象的時間裡,在荒涼孤寂的海島上,在寂寥無聲的深海下,在游魚穿梭的熱鬧海域裡,在和同伴結伴而遊的路程中……
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是在哪裡,不管是與誰相伴,棱皮龜都得獨自忍受着這份折磨,眼睜睜地看着那根吸管,一點點地進入自己的鼻子裡,如石磨碾指,如鈍刀割肉。
沒有誰可以幫助它,因爲龜無法訴說。
無人想象得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折磨,那是一段怎樣的時光。
路青也無法想象,但當他現在看到棱皮龜哭泣的樣子,卻忽然感受到幾分。
從體形看,棱皮龜現在還不到成年的時候,按人類的說法,它最多還只是個少年,而吸管進入它鼻子的時候,它甚至可能還只是只幼龜。
一隻幼龜,卻承受着堪稱世間最大的痛苦。
想到這,路青不由伸手撫了撫棱皮龜的背,溫聲說道:
“乖啦,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