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傲,你的三個徒兒已經爲我熱過身,現在該我倆了結恩怨了!”
當高旭精神奕奕地大喝一聲,向着曲傲那裡衝去,王薄終於淡定不下去了,開口勸道:“高賢侄,曲兄已經爲他的失言付出了代價,你的氣也該出了,還是如你以往所言,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太過咄咄逼人得好!”
這話聽起來頗爲中正,兩不相幫,但實際上還是語含詭譎,暗諷高旭小雞肚腸,兩面三刀!
王薄等人原本放任高旭與曲傲大戰,是爲了耗損雙方的功力,準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結果高旭三招兩式結果了曲傲三徒不說,還神完氣足,似乎比原先更精神了,與他們預期中的目標就大相徑庭了!
如此下去,倘若高旭真將曲傲斬於劍下,曼清苑豈不是成了他一個人的表演成名之地,那還了得?!
“我們武林中人,行事講究光明正大,快意恩仇,纔是正理,心裡有了怒氣,管他奶奶的,砍了對手再說!王老師心懷仁德,我固然佩服,卻不想做個縮頭烏龜,讓人取笑!”高旭一語相關,連譏帶諷之後,再殘酷地一笑道,“放心,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我是明白的,在下會給曲老狗一個痛快,讓他和他的徒弟們一起上路!”
這一番話聽起來既直白又粗俗,與高旭在君悅酒樓及皇城端門前的形象確實很不相符,但也讓他真正融入了武林中人的羣體中,而非是脫離大衆的神仙、聖子,反倒聽得少部分處於中立方的勢力連連頷首,深表贊同。
論到口才,連師妃暄那樣擅長舌綻蓮花的佛門中人,都被高旭抓住一個破綻窮追猛打,泱泱敗退,更別提王薄這些一貫高高在上,自以爲是的老傢伙了!
高旭救人有理,殺人有理,警醒世人更是有理,總是站在道德仁義或江湖規矩的至高點,令人覺得他的出手乃是理所當然,師出有名!
王薄道貌昂然慣了,何時被小輩譏諷過縮頭烏龜,眼中頓時泛起一股凌厲的殺機,不過想了想,還是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向着身旁的京兆寧使了個眼色,這位眼肚浮腫、酒色過度的“病書生”作爲先頭卒跳了出來,喝道:“沒想到高旭你是這種……”
噗!噗!噗!
可惜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高旭已然向着曲傲連續踏前三步,每一步踏下,均發出沉重有力的聲音,整座聽留閣都似乎隨之搖晃了一下!
這與剛剛伏騫出聲示威很是相似,但伏騫那是貨真價實的內家氣勁,而高旭卻完全不同,在旁人眼中,他這是積蓄氣勢,準備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挫敵,唯獨在京兆寧的眼中,高旭卻於瞬間變得威猛高大,狀若天神,不由地大吃一驚,臉色劇變!
以京兆寧的武功修爲,尚且不能明白這是由於高旭氣勢激增,導致其心神失守,配合上天一真氣的惑敵之效,產生的一種幻覺,他還以爲高旭又使出了神乎其技的仙家手段,準備報復自己了!
“受死!”所以當高旭猛地怒喝一聲時,戰戰兢兢的京兆寧啊了一聲,竟然仰面就倒,動作之突然,周圍的人根本沒有防備,正巧他身後站着“洛陽八士”祈八州,猝不及防之下兩人一起變成了滾地葫蘆,丟臉可謂丟到了姥姥家!
“高旭,你欺人太甚!”雖然天一真氣隱蔽性極強,精神對抗又是單對單的,但王薄畢竟是一難度巔峰BOSS,眼光高明,此時哪裡還反應不過來這是高旭做的手腳?
高旭明明知道京兆寧是自己府上的食客,還如此不留情面,簡直就是一記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這位知世朗的臉上,再加上今晚諸事不順,王薄終於發作了,突然間迅移,宛如流水行雲般迫近,右手中指疾點,攻向高旭的左肋,冷冷地道:“高賢侄殺氣太重,不適合曼清苑這風花雪月之地,還是給我停手吧!”
王薄自重身份,沒有掣出仗之成名的定世鞭,嘴裡也是一副勸說的架勢,但這話說得並不怎麼高明,明明今晚一場曲傲與伏騫之間的決鬥是都他組織的,現在又說什麼風花雪月,虛僞的意味就太明顯了……“王老師此言差矣,我看高旭兄和曲傲之間的恩怨,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得好!”宋師道看不下去了,閃至王薄與高旭之間,拔劍舞出一朵絢麗的劍花,一圈圈地向着王薄的中指迎去。
王薄認得宋師道的身份,心中忌憚天刀宋缺,稍稍收起了兩分力道,但很快,他的臉色就沉下來了,因爲宋師道的劍法竟然出乎意料地精妙,他發出的指風,刺進第一個劍圈時,便給其生出的勁氣削減近半,隨後層層削弱,到透入第四個圈子時,指風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說宋師道沒有傳承宋缺的天刀絕學嗎?怎麼還如此了得!”只此一手,王薄便曉得對方哪怕功力遜色於自己,實力也相差非遠,兩人正規正矩地比上一場,他都不能誇下海口說穩贏,更別提短時間內解決對手了!
不過解決不了,不代表逼退不了!
心中有了決斷,王薄輕喝一聲,腳踏奇步,倏忽間向左邊急閃,右手猛縮,袖內飛出一截白色的影子,以波浪似的怪異路線,點向宋師道頸側,速度迅若靈蛇,力道威猛霸道,一時間勁氣侵迫,寒意大作。
王薄亮出了定世鞭,以宋師道之能,也無法硬抗如此凌厲的反擊,唯有側身一閃,劍尖下沉,點向王薄的小腹。
王薄冷笑一聲,定世鞭靈蛇般縮回袖內,左手撮指成刀,又狠又準地下劈在宋師道的劍身上。
氣勁交擊,發出如雷的一下悶響,宋師道終於因爲功力的不及對手而氣血翻騰,狠狠地向退後了一步,再也無法阻攔王薄對高旭發動攻勢王薄眼中閃過一縷得色,撫了撫長鬚,擺了一個自以爲很酷的造型,配合上清俊的面容,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
可當他望向高旭那裡時,臉色又沉了下去,甚至心中不自覺地罵道:“蠢貨!”
蠢貨罵的是誰?曲傲的三位徒弟:長叔謀、花翎子和庚哥呼兒是也!
“高旭你如此卑鄙,竟然和跋鋒寒對我師尊使用車輪戰術,給我拿命來吧!”雖然當高旭真正對上曲傲時,跋鋒寒已然退到了一邊,而發狂後曲傲出手間真氣四溢,明顯有用不完的力氣,並不能算是車輪戰,但恢復了真氣之後的長叔謀這參戰的藉口找得很好,按理來說絕非愚蠢之舉,爲何又會被王薄那樣數落?
道理很簡單,因爲這師徒如此不要臉地四個打一個,居然落得與方纔一般的局面!
虛化卷軸的效果一消失,曲傲的仇恨表上高旭立即竄至第一位,若不是跋鋒寒攪局,兩人早就對上了,所以高旭甫一靠近,曲傲的雙手便瘋狂舞動,化作漫天的爪影,將高旭全身上下密不透風地罩住。
不料高旭明明是急速飛衝過來的,臨到身前卻又奇異般地停頓住,隨後單足一跺,騰身而起,竟仿造麴傲施展“鷹變十三式”時的姿態盤旋於空中,避過了曲傲的爪影后,再狠狠地落下,足尖恰好點在了曲傲收回的掌心中。
這一下簡直妙到巔峰,狂暴後的曲傲哪怕真氣再強,招招之中也需要連接換氣,高旭便藉助着曲傲自身的動作,輕柔的生氣涌入其體內,控制着他的右腿自然而然地向後退去,結果在旁人眼中就展現出了這麼一幕:僅僅一個照面,曲傲便被高旭狠狠地挫退了一步!
高旭此招看似與不死印法借力打力的效果類同,卻非不死印帶來的技能效果,而是其自身武學戰鬥技巧所致,故而連隱身於暗處、默默旁觀的石之軒見了,都忍不住讚歎一聲,更別提那些圍觀羣衆了。
可憐曲傲號稱鐵勒雄鷹,萬萬沒想到有遭一日,會被一位小輩以從天而降之勢逼退,幸虧其現在神智盡失,不然受此屈辱,那張老臉的神色,恐怕就得精彩萬分了!
正是因爲如此,長叔謀三人才會出手圍攻,他們可不知道高旭那一招就算不是曇花一現,也不可能連連得手,而待兩人真正交鋒,曲傲那雄渾如實質的真氣無疑能將高旭逼落下風,挽回顏面!
可惜高旭先前的連番舉動實在是太過唬人了,恐怕他現在表現出三大宗師那個級別的實力衆人都不會太過驚訝,所以未免自己的師尊被高旭打得像狗一樣,長叔謀三人硬着頭皮也得上。
“來得好,沒有你們這三臺真氣提取機,我再擋曲傲兩招就得原形畢露了!”長叔謀這三位在鐵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宗師高徒此刻若知道高旭心中的所思所想,恐怕要氣得狂噴鮮血,他們至始至終,就如高旭手中的提線木偶般,任由其擺佈。這一參戰,不但堵死了王薄的助戰可能,還徹徹底底成全了高旭的威名!
當高旭掌劍翻飛,接連擋下並借到長叔謀等人的數股勁力真氣後,一記兇猛無比的生死同歸再次施展而出,鑽入曲傲的體內,攪動得其五臟六腑移位,仰首發出了痛苦的哀嚎時,圍觀的衆人終於相顧駭然,心中均紛紛涌出一個念頭:“此子強悍到這般地步,聖舍利……豈不是毫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