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機關將暗道打開,衆人紛紛大喜,走到暗道邊上往下觀察,發現這底下又是一條長長的石階。我們慢慢行下,舉起手電一照,只見四面盡是石磚,這條通道搭建得十分嚴整平實,雖稍被水氣侵蝕,但仍可見其昔日舊貌。只是這條石階徑直往下延伸不知多遠,一時間衆人也分辨不出底下是個什麼所在。
阿鐵忽想起什麼,忙取出隱形路標噴霧機,走回入口處,將剛纔我們打開機關所站的位置全數噴上了標記,想必是爲了讓郭明笑能知道大夥的行蹤。他走回石階,我們慢慢行下數步,忽聽轟隆一聲巨響,頂上的暗門又合上了,我暗自慶幸,還好阿鐵多了個心眼,否則等郭明笑跟蹤到這“匣子墳”中,未必能知道我們接下來的行進路線。
張繼走在最前邊,聽到身後的動靜,問我是不是退路斷了,我說那地方算是什麼退路,咱們還得繼續前進,等拿到那兇嬰邪鎖,再考慮退路的事兒。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四人倒是不會再徒增煩躁,這四大禁地均是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格局,生門多半不在來路,還得繼續往裡探尋。
不過大夥心裡也都沒底,眼下這石階一直往下延伸,黑乎乎地沒個盡頭,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另有出口,雖然心中知曉生門就在古墓的最深處,但裡邊有什麼東西誰都不清楚,倘若最終無法逃脫此地,我們的人生必然以失敗告終。
我爺爺以前在倒鬥界闖蕩過數年,曾經聽他講過,盜墓賊死在生門門口的例子很多,大型殺冢古墓的生門附近,往往都會有無法預知的危險存在,盜墓賊乾的都是“鐵人渡”,沒有哪個不是提着顆心,吊着顆膽,謹慎得恨不得全身都長心眼的,可即使是再小心的盜墓賊,只要命數不再,縱然出口就在眼前,他也跨步出最後一步,意外,是導致盜墓賊身死古墓最大的一個原因。
不過倒斗的手藝人中,有一些手段通天的人,能根據占星觀月來突破命數,度過本該絕命的一關,可這樣的人也往往都活不長,逆天改命要遭天譴,即使躲得過一時,最終也逃不了慘死的下場。現在想來,那郭明笑定是在這座古墓中得到了什麼奇遇,使得他超脫了本該死於屍怨魔咒的命數,而活到現在,裝扮成這神鬼莫測的老年,也不知道當年他在此墓中究竟遇到什麼事情,現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大夥一路走到這裡,主墓室的影子沒見着,倒是經歷了許多生死波折,此時望着前方那深不見底的石階,不免有些深色暗淡。我心想這古墓真他孃的深,再走不到盡頭,恐怕隊伍的鬥志就全給消磨沒了,得趕緊找個話題,鼓勵鼓勵大夥。當下對三人說道:“怎麼說我和繼子都是經歷過幾番四大禁地的人了,既然前幾回沒交代在古墓裡,我看這次也能夠逃出去,大家暫且打起精神,等老劉和老年都回歸隊伍,一切還都好辦的。”
張繼聽了我的話,倒是找着個機會充了一回行家,對我們說:“老逸這話說得透徹,有些事情你別看它好像已經沒有轉折的餘地,可古人都說了,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還說了,車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準咱到時候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出去了。”
我聽着有點樂,想不到這小子還是有點出口成章的資質的,正要誇他一番,忽瞥見前方不遠處的石壁上有什麼東西,忙招呼大夥走下去看。我們順着階梯行下七八步,就照見石壁上的一個符號。這個符號像是一顆彎彎的獠牙,是用刀子刻出來的。我摸了摸上邊的痕跡,發現這似乎纔剛刻上去不久,邊緣棱角鋒利,倘若是古蹟,那當早已鈍化纔是,如果是剛刻上去的,那又是誰刻的?
馬衝思維敏捷,摸摸下巴,對我們說道:“我看這符號像是摸金符……劉全勝!”
我聞言心中一震,暗道這定是劉全勝刻下的記號,他多半也以某種方式進入了這條階梯,指不定就在這底下等着我們,當即招呼衆人接着往下前進,四人見有線索,也顯得很興奮,一路慢慢探下階梯,約莫走了四五十步,就到了盡頭。
所見眼前是個很大的空間,應該又是一處被埋在地底的史前遺蹟,此處亂石林立,有許多隆起的土包,頂部收攏成巨大的弧形,地面接近正方,應該是後來工匠對這個地方加以改造,做成這種“天圓地方”的格局。整個空間的面積十分廣闊,憑我們手電筒的強大穿透力,也無法照見全貌。距我們兩百多米開外,有個高高的事物聳立着,像是一塊拔地而起的巨石,呈尖筍形,高度怕是有二十米以上,鶴立雞羣般地處在這個陰暗的地底空間,顯得十分突兀。
我呼喊着劉全勝的名字,聲音消逝在遠方,卻聽不見任何迴應,衆人相互對視,旋即不約而同地往前方那個聳立的高大黑影行去。走到近處,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東西是一座塔。這座塔由一整塊巨石雕琢而成,風格古樸,造型肅穆,形體卻非常龐大。我見這塔如此古怪,不禁暗自想道,我見過竹塔,磚塔,石塔,鐵塔,玉塔,沙塔,可一般的塔都是用料多樣,從沒見過由一整塊巨石雕琢而成的巨塔,這莫不是天王李靖的七竅玲瓏塔,怎地如此巧奪天工。
阿鐵說:“這古塔設在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堂,不過像這樣由一整塊巨巖雕琢而成,這工程量也太大了,古人耗盡心力造出這麼一個東西,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張繼說道:“管它是用來做什麼的,反正這四大禁地裡的東西沒一個能用常理去解釋,我看這多半又是什麼裝神弄鬼的東西,誒,我說,那劉黃瓜該不會就躲在裡邊吧?”
我覺得這塔絕對不簡單,但一時間又看不出其中古怪,只得對衆人說:“如果按照這座古墓的年代來推測,照例來說西漢還不會出現寶塔這種建築,塔是東漢時期才自古印度傳入中國的,所以我覺得,眼前這東西與其說是塔,倒不如說是重樓更貼切。重樓也就是樓閣,這東西先秦時期就有了,唐代之後的寶塔,就是印度古塔結合中式重樓的產物。不過,從它的外形上看,倒還是有幾分塔的樣子,設計眼前這座建築的人,恐怕曾去過古印度,見識過印度的佛塔。”
張繼對這些知識一無所知,不知我所言是真是假,但看我說得有鼻子有眼,也不禁對眼前這個造化咋舌:“你這是塔不是塔的,說得我頭都暈了,按你這麼說,那知更女老妖怪是不是還去過古印度?他奶奶的,之前就聽鷂子那老頭說知更女去過南洋,我起先還不太相信……”
馬衝舉着手電筒往四周照了照,憂心忡忡地說:“眼下這地方太廣闊了,四周地形又很複雜,根本分不清該往哪兒走。”
我揉着睏倦的腦袋瞧了瞧四周,也分不清東西南北,肯定沒路,否則劉全勝不會不留下其他標記,沒準就像張繼說的,劉全勝就躲在這座塔裡,反正眼下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行動方案,唯有進入塔中搜索一下,看看裡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再往前靠近些,衆人便發現石塔周圍有許多石頭,這些亂石呈放射狀分佈,看起來隱隱有些規律,像是某種陣法,但這些石頭大小不一,形態各異,一時間還瞧不出其中奧妙,只是越看這塔,越覺得不對勁,可具體哪兒不對勁,我也想不出來。
張繼一看就說你們可別怪我平時看電影看多了,我覺得這恐怕是一種結界,如果不破了這些石陣,我們怕是走不進這座塔。
我不理會他的胡說八道,帶着衆人走到塔門前,塔門有兩米多高,上方掛着一塊大石匾,刻着“雁愁塔”三個大字,塔門的門扇也是石頭材質,邊緣有縫隙,但四人推了半天也推不開。張繼不甘心,抽出匕首插進門縫裡,想看看裡邊是不是鎖住了,可那匕首才插入一寸就再也進不得半分,他揉揉發酸的肩膀喃喃道:“他奶奶的不給力啊……”
阿鐵說這塔門會不會只是個擺設,實際上根本推不開。我說這倒不至於,既然它有縫隙,應該就可以打開,只不過裡邊讓什麼東西給鎖住了。
張繼氣得咬牙切齒:“我看這多半就是有結界擋着,咱們得先破了外邊這些石陣。”
馬衝搖搖頭說:“這天底下不會有什麼結界,不過我看這石陣到像是某種幻陣,說不定這裡根本沒有什麼石門,咱們都被這幻陣騙了。”
張繼揉完肩膀,就靠在了石門上,很肯定地說這一定是結界。而阿鐵則是掏出摺疊鏟,打算用外力試試看能不能破開。就在衆人各執己見的時候,忽聽嘩地一聲,那石門居然在這時突然打開,張繼背部失去支撐,突然就跌了進去。
(ps.:筆仙祝大家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