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發出朦朧光華的白玉臺階,猶如舞者手中舞動的綢帶,一直盤旋而下,一眼看不到盡頭。
神秘人就這樣順着臺階走着,雖然不知道已經過了長時間,走了多遠的距離,但神秘人似乎一點也不着急。甚至她還哼起了一曲無名的小調,伴隨着充滿了蘇格蘭情調的小曲,她前進的速度好像又快了幾分。
就這樣在小曲重複了五百七十三次之後,臺階終於抵達了盡頭。一條石橋橫跨在無盡的深淵之上,走過石橋,發現一扇木門立在對面。
這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門,看起來和古代平民居住的房屋中,所使用的房門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神秘人猶豫了,這一路走來從未遲疑過的她,此刻竟然遲疑了。她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半天木門,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憑空劃出一個無形魔法陣,然後才伸手按在了木門上。
“咯吱吱……”
看似輕便的木門,竟然發出極其沉重的石門轉動摩擦的聲響。沉悶的空氣涌入,恍惚之間,似乎響起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咆哮。
彷彿門內,存在着一隻惡魔。
這次神秘人沒有遲疑,閃身進入門內。就在她進入後的一剎那,木門轟然關閉,一切隨之歸於平靜。
幾名手持風車的孩童蹦跳着,歡笑着,相互追逐着,從神秘人身旁經過。街道兩旁的大人們也滿臉堆滿了笑容,笑眯眯的提升着孩童跑慢些,別摔着……
神秘人有些疑惑的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可以容納兩輛馬車並排行走的街道上。街道兩旁擺滿了售賣貨物的手推車,小商小販們正在賣力吆喝着。而逛街的行人,也在挑選着自己中意的商品,然後不遺餘力的與商人討價還價。
“難道來錯了?”
神秘人喃喃低語了一句,眼神忽然落在街道盡頭的那片層疊有序的宮殿上,聳了聳肩,邁步向那片宮殿走去。
無數手持長矛,身披黑甲的護衛,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警惕查看着四周。可他們好像就沒有看到神秘人,任憑神秘人從他們身旁經過,也沒有絲毫反應。
穿過寬敞的廣場,走進最爲宏達氣派的大殿內,神秘人看到在大殿盡頭的榻榻米上,端坐着一名身着白色長袍,一頭銀髮的俏麗女人。
雖然這名女人皮膚白的有些嚇人,但五官精緻俏麗,漂亮的好似不是人間煙火的仙女。
這時兩名男童急匆匆跑進大殿,等快走到女子面前時,個子稍高一些的孩子停住腳步,畢恭畢敬的施禮道:“見過母親大人。”
而另外一名男童則直接撲入女子懷中,撒嬌打着滾:“媽媽……”
“好,好,都是乖孩子。羽衣,不必如此多禮。羽村,你也該學學你哥哥,這麼大了還這麼沒有正興……”
女子笑呵呵抱着撲進懷裡的男童,一臉幸福的微笑。
神秘人微微歪頭看着半晌,忽然開口道:“你知道這都是假的吧?”
女人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只是輕輕拍了拍懷中男童屁股,將其放下後笑道:“去,跟哥哥玩吧。”
“母親(媽媽)再見。”
目送兩名男童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離開大殿,女人無聲嘆了口氣,幽幽道:“是真是假,又有什麼區別呢?”
“嗯……其實我也不懂啦,”神秘人吧唧了下嘴巴,“其實我只是聞着味道找來的,結果發現這好聞的味道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
“味道?”女人輕嗅了下自己衣領,淡淡笑起來,“雖然我什麼都沒有聞到,但你說便有吧。”
神秘人嘿嘿笑起來:“那麼你能讓我嘗一口嗎?”
女人搖了搖頭,反問神秘人:“你長的這麼好看,爲什麼要藏在這黑袍下呢?”
“因爲我討厭陽光,會曬傷我的皮膚滴。”
“這裡是沒有陽光的,你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女人輕聲笑道:“摘下帽子,讓我好好看看你。說起來,我這裡許久沒有客人來了呢。”
神秘人想了想,最終還是將黑袍的帽子摘下來。如雪般的銀髮垂落下來,過了肩膀後打着波浪卷。吹彈可破的肌膚,嬌豔如火的紅脣,明亮閃動的大眼睛,尖銳修長的精靈耳朵……組成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的絕美面容。
“還真是一位可人呢,就算我是女人,也有些忍不住心動呢。”女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索蘭崔爾,你呢?”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啊,我叫大筒木輝夜。”
索蘭崔爾皺起秀眉,衝着自己腦袋比劃了一下:“可是……你頭上的角呢?”
大筒木輝夜臉色黯淡下來,嘆氣道:“我的孩子,不喜歡頭上有角。”
“可是我覺得有角挺好看的啊,像耳朵一樣,特別可愛。主人有時候就讓其他女人帶上兔子耳朵或者貓咪耳朵呢。”
“男人啊,都是一個樣子。”
大筒木輝夜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身邊的榻榻米,示意索蘭崔爾坐過來:“你的主人,沒讓你帶過那些裝飾品嗎?”
“沒有啦,”索蘭崔爾嘟起嘴巴,“雖然人家也想試一試啦,可是主人不允許。他說在沒有成爲真正的神靈之前,是絕對不會跟我玩遊戲的。”
說着,索蘭崔爾氣哼哼的揮了揮小手。然後……大殿外的宮殿有一半瞬間化作了灰燼。
大筒木輝夜微微眯起眼睛,略有些驚異的上下打量着索蘭崔爾,緩緩點頭道:“你主人倒是挺能把持得住。”
“不過人家知道他很想啦,”索蘭崔爾看着大筒木輝夜道,“我能夠看清對方的慾望,比如你,你內心最大的慾望,是想和自己兒子們在一起吧?”
大筒木輝夜嘆了口氣:“身爲母親,想和自己孩子在一起,又有什麼意外嗎?”
“可是你知道你那倆不孝子,應該快死了吧?”
輝夜點了點頭:“你主人很強大,或許比我還強大。他撕裂了忍界大陸,破壞了星球根基。星球已經不穩定了,隨時都可能爆炸。一旦失去了忍界,那麼在忍者信念中存活的羽衣,就會徹底的煙消雲散。”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索蘭崔爾歪着頭,看着大筒木輝夜道,“我說,你當年不會是故意被封印的吧?”
大筒木輝夜苦澀一笑:“心累了,想要歇歇。再說了,總不能真的把自己兒子給打傷吧?小孩子嘛,有叛逆期,發發脾氣也正常。”
“可是你那一直處於叛逆期的兒子,馬上就要死了,你就不打算做點什麼?”
“你想讓我做什麼?就算我此刻出去,也無法挽救星球。再說了,就算將一起恢復原狀,羽衣他們應該還是會恨我吧?”
輝夜摸了摸自己頭頂,摸到被她隱去的長角,苦澀道:“只要還有角,他們就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這麼說你放棄了?”索蘭崔爾舔舐了下嘴角,“既然如此,你就讓我嘗一口怎麼樣?反正你就在這裡坐着也是浪費。”
大筒木輝夜看着一臉渴望的索蘭崔爾,莞爾一笑,輕輕拉開衣領,露出白皙脖頸:“說的也是呢,反正羽衣羽村也要消亡了,就讓我陪着他倆一塊去吧。”
“真的?”索蘭崔爾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着大筒木輝夜,“就這麼簡單?沒有其他條件?”
輝夜笑了笑:“你不是能夠看穿別人的內心嗎?”
“我只是能夠看到對方的慾望而已。”
索蘭崔爾嘟囔了一句,突然她狠狠的將大筒木輝夜按在榻榻米上,紅脣死死的貼在對方脖頸上。
“羽衣……羽村……”
大筒木輝夜雙目瞳孔漸漸擴散,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隨着體內力量的流逝,許久之前的記憶也隨之掠過腦海
……
“看他頭上竟然有角呢!”
“我們不跟他玩,他就是一個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
……
“羽衣,你怎麼哭了?”
“母親,他們都說我是怪物,都不和玩。”
“傻孩子,我們是神靈,他們只不過愚蠢的凡人罷了。”
……
“母親,他們都不敢跟我說話,甚至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們似乎在畏懼我,害怕我?”
“我說過了,我們是神靈,他們就是應該畏懼我們,臣服與我們。”
“是母親殺了所有敢說我們是怪物的人吧?”
“他們膽敢對你不敬,死,只是他們最好的解脫。”
“因爲這就殺人麼?果然……你纔是怪物啊!”
“羽衣,你說什麼?”
“我說不對嗎?就是因爲你,其他人才會罵我是怪物,纔會討厭我,畏懼我,害怕我。這一切都怪你!”
“羽衣,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是你的媽媽啊,我們纔是一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和羽村啊。”
“你只是爲了你自己的貪婪,根本就從未考慮過我和弟弟的感受,你就是一個令人噁心的怪物。”
……
“我,大筒木羽衣,從此改名六道仙人,今日要替天行道,爲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