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景色十分怡人,有青山,有綠水,天空藍藍地,大地廣袤得一望無際,就像是一塵不染的世外桃源一樣,那樣潔淨,那樣美麗。
蘇雲呆呆地看着車窗外的世界,心中暗暗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想法。
智腦雖然限制了人的慾望,但是同樣也阻止了因爲人的慾望而無限蔓延的破壞和污染。
如果沒有智腦的約束,這些藍天白雲根本不可能存在,取而代之的應該是灰濛濛的天,還有肆意蔓延的鋼鐵大地。
蘇雲想到這裡忽然開口道:“徐優秀。”
“老……徐優秀?我很老嗎?”徐優秀一臉嫌棄地轉過頭來。
“小徐?”
“我靠,我很小嗎?叫我優秀!”徐優秀瞪着眼睛望了過來。
“好的,我問你個問題,優秀。”蘇雲自顧自地說道。
“問吧。”
“你覺得智腦做的這一切,正確嗎?”蘇雲望着窗外,問出了這句話。
徐優秀對這個問題頗感意外,眼神一閃,然後說道:“你我只是一個過客,遲早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你不會想改變些什麼吧,改變這裡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這裡是獵殺戰爭。”
蘇雲說道:“我並沒有說我一定要改變什麼。”
徐優秀的手指在窗框上敲擊了幾下,說道:“我以爲你心裡早就有答案了,我們的世界觀不一樣,誰也說服不了誰的。”
“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徐優秀拿出一根菸,剛想給自己點上,卻忽然看到旁邊的禁菸標記,只能悻悻地收了回去,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首先,我認爲,只有小孩才論對錯,大人的世界裡只有得失!”
“智腦做的這一切,沒有正確和錯誤的說法,只有獲得與失去的區分,比如你看到的這藍天綠水,你看到的一塵不染,秩序井然的城市,這是‘得’,而地上城人性的壓抑,地下城的黑暗,這就是‘失’。”
“這裡的得失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解釋,有人覺得青山白雲是最大的財富,人生於自然,如果背叛自然就是背叛了一切,獲得的一切財富都是罪惡的污濁的。就算世界的經濟,科技,文化發展得再如何發達,背叛了自身本源的種族最終都將走向滅亡。”
“另外也有人覺得環境沒有任何可以珍惜的,隨着科技的發展,人類就應該住在賽博朋克的鋼鐵森林裡。樹木花草只是一種單純的生物罷了,如果它們不能適應人類對環境的改造,就應該被淘汰掉,而不是花費人力財力去忤逆優勝劣汰的現實。”
“更多的人認爲環境應該保護,經濟也應該發展。人應該有理性,也應該有感性,這是人性,是人之所以爲人的根本,如果失去了人性,人將無法被稱之爲人。但是如果不發展科技和經濟,人類就將永遠停留在原始社會,直到滅絕。”
徐優秀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中洋溢着一種特別的神采,似乎是一種,浪漫?
然而他剛剛說完這些話,卻忽然眼神一變,直視着蘇雲,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
“至於我的看法,呵呵,上面這三種人都是在放屁!”
蘇雲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坐在後排的小紫忽然嘲諷道:“那你剛剛說這麼說,都是在放屁咯?”
徐優秀點了點頭說道:
“可是有的人就是喜歡聽放屁!”
“在討論一個問題的時候,那些所謂的磚家往往喜歡正面分析一下,反面分析一下,最後中立地分析一下,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聽完了其實什麼結論都沒給,就是在放屁!
“但是這種分析卻每每讓更多人接受,而那些有自己鮮明立場和觀點的卻往往被很多人抨擊。”
蘇雲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三者都不支持,那你認爲應該怎麼樣?”
徐優秀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然後目光看着窗外說道:“關我屁事,我只要自己有水喝,有好吃的吃,有妹子泡就行了,人類的未來?關我屁事!”
蘇雲頓時無語。
倒是小紫伸出稚嫩的手指指着徐優秀喊道:“你這是逃避!”
徐優秀無所謂地一笑,說道:“不然呢?支持其中某一方,然後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這純粹是荷爾蒙分泌得太多,發‘正義春’!拯救了人類對我有什麼好處?帶領人類走向新的未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蘇雲擺了擺手說道:“話不能這麼說,人畢竟是一種羣居動物,人類的未來關乎自我的未來。”
徐優秀自顧自地說道:“吃飯睡覺泡妹子,就是人全部的剛需,總結起來就是生存和繁殖,可是人總喜歡給自己套上各種各樣的枷鎖,羈絆。我的想法就是一個人逍遙自在,自己過自己的。”
蘇雲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出生,你的成長,都是要消耗社會資源的。社會消耗資源讓你得到溫飽,得到教育,得到親情,你就得回饋社會,爲社會添磚加瓦,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徐優秀微笑地看着蘇雲說道:“真是個有正能量的孩子。你說得沒錯,按照你思路,的確對全人類是最有利的,這種做法也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沒有人能夠反駁得過你。但是,當真爲了全人類,將不幸降臨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大概就會體會起我的想法了。”
“你經歷過這種不幸?”蘇雲好奇地問道,他很想知道徐優秀究竟是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個唯利主義者的。
徐優秀頓了一頓,然後忽然大笑了起來:“哪有?”
“好假!”坐在後排的小紫忽然犀利地給出了評價。
蘇雲不由莞爾。
“喂,小妹妹!我只是套了你一句話,你沒必要這樣針對我吧!”徐優秀忽然轉過頭對着小紫說道。
小紫擺了擺頭,吐了吐舌頭說道:“誰反對哥哥我就針對誰!”
徐優秀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雲一眼,眼神頗是古怪,然後就轉過頭不說話了。
蘇雲臉憋得通紅,怒道:“她只是我的器靈。”
“嗯,我知道,這不是什麼都沒說嘛。”徐優秀露着一臉詭異的微笑說道。
一路無話。
火車上的三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遠處,一座高聳的城市已經映入眼簾。
拉比拉斯城是一座佔地很小,但是建築極高的城市。
這座城市裡的建築至少都是一百層起步的,最高的大樓是拉比拉斯政府大樓,高達六百多層,這座城市真可謂是寸土寸金,城市裡的公路都建造在空中,大多數人選擇採用空中交通工具出行。
火車緩緩地駛入向了拉比拉斯城,軌道慢慢地朝上擡升,最後駛入了坐落在一百多層,建造在兩百多米高處的火車站!
剛剛駛入這座城市,蘇雲就感覺有一種壓抑感,不同於聖弗羅坎斯的壓抑感,聖弗羅坎斯雖然也在智腦的管控下,但是壓抑感沒有拉比拉斯城來得濃重。
拉比拉斯城的壓抑感簡直是一種絕望一般的壓抑。
蘇雲看不出究竟哪裡壓抑了,但是他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周圍人的音容笑貌都很正常的情況下,他就是感覺有一點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蘇雲和徐優秀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後蘇雲將小紫收入到了器靈空間。
貴賓室有專門的出站通道,能夠快速離開火車站,但是也僅僅是快速離開而已,通道也沒有做得特別奢華和高級,畢竟智腦統治下理論上是人人平等的,擁有特權者也只是在有必要的情況下才擁有特權。
剛剛走出火車站,徐優秀就說道:“這裡有問題。”
“什麼?”蘇雲一時沒弄清楚徐優秀的意思。
“城市裡大部分的全局監控被取消了。”徐優秀的目光投向了牆邊的黑色裝置上,“這個東西被關掉了。”
“你怎麼知道被關掉了,它又不發光。”蘇雲納悶地問道。
“我的感知很高,這點監視逃不出我的感知的,現在我已經沒有那種無所不在的被監視感了。”
徐優秀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副眼鏡,戴在了臉上,容貌微微變化了一下,變成了一箇中年人的樣子。
徐優秀說道:“拉比拉斯城的情況可能有些特殊,通過小地圖,我們可以知道的是,這座城市裡是沒有紅點的。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這裡沒有契約者,相反,我覺得這裡可能有很強的契約者,甚至可能已經控制了拉比拉斯城的智腦分程序。”
“這麼厲害!”蘇雲驚訝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這裡有那種沒有殺過人的契約者,他還控制了這座城市?”
“不一定是控制了,但是從這裡的監控全部被關閉的情況看來,這裡不可能沒有契約者,只是這裡的契約者還沒有殺人,所以小地圖上就沒有顯示出來。”
“那麼我們可以這樣推理,首先,他們應該不可能有你這樣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他們並不清楚殺人之後會發生什麼,不可能爲了隱藏自己不殺人,他們不殺人的原因可能有三個。”
“第一種可能是這座城市裡只有一個契約者,或者是幾個打算合作的契約者,所以他沒有殺的目標,打算在這個城市裡觀望一下情況。”
“第二種可能是這座城市裡的契約者們都比較謹慎,交手了一次之後發現誰都奈何不了誰,所以全部收手,進入了僵持階段。”
“第三種可能是這座城市裡的契約者受限於某種條件,被困在某個地方,彼此沒有機會交手,比如找到了自己在這個城市的合法身份,他們都不想放棄這個身份,所以都沒有動手,全都藏起來了。”
“現在需要進一步收集信息,你有什麼來自未來的信息嗎?”
蘇雲搖了搖頭,說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