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通書生故意停頓了一段時間，給臺下的諸位消化剛剛得到的情報，藉着才緩緩地說道：
“所以，我這次特意聚合了各位，一起來蜀山上搜捕一下柯西。在座的各位，都是契約者當中比較擅長搜尋追捕的，相信用不了幾天，蜀山就可以被搜索得水落石出！”
“不過各位還是要注意一下，我們本次的目的是找到柯西，而不是對付它。僅僅是找到他，也是有大量的戰功可以領取的。各位搜索者可千萬要小心，不要貪心傷害直接一個人去對付柯西。”
“柯西的實力有多強，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既然是能上萬界通緝令的傢伙，肯定不簡單，諸位接觸到柯西之後，可以各自聯繫自己空間的戰區指揮官，做後續的處理，切忌打草驚蛇。”
“當然，在下既然爲大家提供了門路，自然也是有些要求的，各位在蜀山上，可以順便幫我，以及幫我的團隊做一些小事。當然，我不會讓你們白乾，報酬自然是少不了各位的。”
“怎麼樣？各位意下如何？”
“我再聲明一遍，我萬通書生從不做強買強賣，若是各位同意我的說法，可以留下來，若是不同意的，隨意可以離開，在下絕不強求。”
“若是我萬通書生的這番言辭，有哪位弟兄能夠聽入耳中，博得一絲認同，則在下感激不盡。若有考慮清楚，想同在下一起登上蜀山一套究竟的同道中人，可以到旁邊登記一下，順便討論一些細節，方便後續組織安排。”
“登記的時候，需要簽訂一份臨時的契約，大家放心，不是很苛刻的契約，只是用來約束大家在蜀山上的行爲的。”
“你們也知道，蜀山這個地方不比其他地方，若是在山下，大家鬆散一點就鬆散一點，但是一旦上了蜀山，對於那些劇情人物而言，我們就是一個整體，一個外來者的整體。”
“作爲一個整體，如若其中有人的表現不佳，得罪了劇情人物，很有可能會牽連到我們所有人，所以在下不得不做一些制約，畢竟這蜀山並非平常之地。”
萬通書生的這一番話，說得落落大方，毫不拘束，言辭也甚是宛轉，將大部分需要考慮到的東西都考慮完全了。而且他本人也是容貌俊俏，說話自帶一種異樣的親和力，讓人會不由自主地傾向於相信他。
來到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是認同萬通書生的契約者，能夠一路追隨到這裡，大家自然也沒什麼其他的疑問，這次的演講，與其說是爲了給剛剛加入進來的幾個人科普一下，還不如說是戰前動員。
很快，大部分都簽署了臨時契約，只有寥寥數人離開了這裡，或獨自上蜀山去，或下山離開了。
這些人有的只是來看看熱鬧，也有的自己在蜀山上便有劇情門路，來這裡只是打探一下競爭對手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
很快，蜀山山門前的迎客廳就解散了開來，衆人陸續離開了這裡。
作爲一羣外來人，自然不可能一擁而上地登上蜀山，那樣太顯眼了，所以按照萬通書生的指引，他們計劃着分批次上山，減輕受到的關注度。
蜀山上，一間廂房裡。
蘇雲正認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道經，試圖從中領悟一些關鍵的東西。
他可沒有忘記，自己覺醒符文堪破能力，就是在這蜀山之上，在自己抄寫道德經一百遍之後。
所以，他的能力，似乎和“道”有着什麼特殊的聯繫，現在是時候探索這種聯繫了。
他始終覺得，自己距離真正的突破已經只差一點點了，這一點點差距，卻像是天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突破什麼，突破之後會怎麼樣，只是他冥冥之中就是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在指引他向着某個方向前進，就像是嬰兒渴望母乳，植物渴望陽光一樣。
他靜靜地翻閱着道德經，雖然這篇經文他已經倒背如流，但是他每次閱讀，似乎都能夠從中領悟到一些新的東西。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爲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夫唯道，善貸且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這些文字他已經熟稔於心。
他不由開始思考，究竟觸發自己心底共鳴的東西是什麼，目前的階段，是什麼東西還能引領他繼續前行。
連這個世界最底層的法則線都已經暴露在了他的眼底，在他看來，這個世界的真理，似乎已經不過如此。
那麼，還有什麼是法則線都觸及不到的。
亦或者說，比世界的基礎法則還要更基礎的東西。
是什麼呢？
蘇雲陷入的沉思。
他思緒一轉，《道德經》到底是什麼類型的著作？
是描述高深仙術的嗎？似乎並不是。
是描述煉丹煉器的嗎？似乎也不是。
是描述基礎法則的嗎？看似是，但實則不是，《道德經》描述的內容，似乎比法則更高，更縹緲，更復雜，更不可捉摸。
那麼空間裡，或者說普遍的大衆，認爲《道德經》究竟是什麼樣的著作呢？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蘇雲自己想不出來，思緒走進了死衚衕，不如藉助外人的第三方目光來看待一下這一切，或許自己當局者迷，其他人卻是旁觀者清。
他打開末日紋章，打開了很久沒有用的空間數據庫。
他認真地輸入了“道德經”這三個字。
瞬間，一大堆的數據在他的眼前流動過去。
很快，他看到了排在第一的那條解釋。
“《道德經》：哲學著作。”
蘇雲只是看到了這一行字，腦袋裡就已經醍醐灌頂了，後面的衆多圍繞《道德經》的描述，各種研究論文，解析經典他都看不見了。
他的腦海裡不斷地迴響着兩個字。
哲學？
哲學……
哲學！
原來他一直想說出來，卻沒辦法領悟到的東西，就是哲學！
哲學這個東西，說簡單也簡單，哪怕是農田裡目不識丁，一輩子鋤地的老農都有自己的哲學，說深奧也的確深奧，歷史上無數哲學家最後思想陷入死結，或是瘋狂，或是自殺。
時空海有不少走上絕路的哲學家，生前曾經也是十分出色的法則學家。
他們能夠在法則學上有比較高的造詣，但是當他們一頭鑽進哲學裡的時候，卻再也沒有爬出來過。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聖賢書院史上十哲人之一的黑格爾。
黑格爾十二個月就從門外漢成爲了奧紋師，但是最後在研究哲學的時候，陷入了思維上的死結，鑽進了某個死衚衕裡出不來了，最後選擇了自殺。
類似黑格爾這樣的天縱之才，在時空海里並不是少數。
在聖賢書院的研究圈子裡，都有着對“哲學”的敬畏之心，大家都秉持着，若非必要，不深入研究哲學的原則，即，需要多少研究多少，絕不過度縱深。
因爲只要是高端一點的哲學，就必然需要將身心都沉浸進去體會，僅僅是念念哲學名句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而沉浸進去的這個過程，本身就是帶有危險的，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走不出來，一旦思想陷入哲學死局，將極難拯救。
畢竟，哲學這個東西，似乎超越與法則學與神秘學之上的。
哪怕是在混沌無序的神秘學伸出，法則都毫不成立了，哲學卻依然成立！
陷入哲學死局之人，僅有的拯救之法，就是以更高的哲學造詣，將其死局解開，將其從瘋狂的狀態中拉出來。
但是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哲學早已更高的那一位，又是如何達到那個高度的。
已知的，人類追求哲學最有效率的辦法，便是科技側的人類在心靈代選擇客觀唯物的基礎信條，化身硅族，構建謎域，脫離物質世界，探尋客觀唯物哲學的終極，追逐虛無縹緲的至奧代。
化身硅族，其實也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瘋狂了。
在連求知慾都拋棄的情況下，還能義無反顧地追求哲學，失去自主的意識，成爲追求真理的傀儡，最終的成果又沒有任何人能夠得知。
蘇雲一眼就看了出來，自己目前已經開始走上了探索哲學的道路，他仔細鑽研和體會《道德經》的過程，便是鑽研哲學的過程。
哲學研究到深處的確有害，但是拋開劑量談毒性，就是耍流氓。
蘇雲現在對哲學的體會深度，連“有害”的邊緣都根本夠不上，他甚至連哲學的大門都還沒有邁入，頂多只是在哲學的大門前徘徊。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