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瑞士軍刀
一把經典的紅色瑞士軍刀，傅靑海十分確信自己沒有認錯，上面還有維氏的十字logo。
傅靑海面色複雜，輕輕把瑞士軍刀從抽屜裡拿了出來，小巧的摺疊工具刀在他手掌裡就像一根牙籤。
“他媽的，差點被你騙了……”傅靑海把玩着手裡的瑞士軍刀，喃喃自語。
這顆莫拉迪甘星球上的原住民的外貌特徵有些類似於前世地球的中東人，阿拉伯人、庫爾德人、伊朗人那一類，而剛纔擒獲的“公主”外貌也是如此，頂多算一個比較漂亮的中東美女，所以傅靑海也沒多想。
現在看來，狗屁的“公主”。
她分明是個輪迴者！
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員，剛纔一番悲憤的說辭讓傅靑海都有些同情她了……現在看來，她哪裡是爲了報仇，分明是想殺一個阿斯塔特賺取同化點數！
傅靑海嘖嘖兩聲，心想：來了戰錘40K宇宙這麼久，終於遇到第一個輪迴者了，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個輪迴者這個事實。
要怪就怪戰錘40K的世界背景實在是太宏大了，幾千個幾萬個輪迴者扔進去估計都打不起一點水漂。
想到這裡，傅靑海眉頭一緊。
那個女人想要擊殺塔拉爾，那她大概率就是選擇了敵對陣營的輪迴者，輪迴者們能通過同化點數將其他世界的東西帶入，手段詭譎多變，天知道她還藏着什麼後手，萬一真的把自己的戰友給傷到了……
傅靑海連忙向宮殿正殿奔去。
……
一進入正殿，就看到女人、老頭和幾個官員模樣的人被持槍的阿斯塔特看守在一旁，而塔拉爾正在向身邊的戰士交代聯絡軌道上護衛艦的事宜。
傅靑海深深地看了那個女人一眼，然後走到塔拉爾身旁。
塔拉爾見傅靑海來了，隨口吩咐道：“二十分鐘以後凡人輔助部隊會在廣場登陸，你去協助他們把遠征艦隊補給倉庫打開，當地的土著也會來幫忙運輸，儘快搞定，不要在這顆星球上耽誤太多時間。”
說完便走到女人和老頭面前，說道：“你看，只要你們願意配合，我們不會妄開殺戮。”
女人沒有注意到傅靑海隱藏在頭盔後的目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演技裡，用一種柔弱中帶着堅強和不甘的眼神仰頭直視着塔拉爾。
都塵埃落定了害擱這兒演呢，入戲太深……傅靑海無語，見這個輪迴者似乎沒什麼底牌能掏出來了，傅靑海也就領命而去。
控制了城市中的要點以後，更多的登陸艇降落在了莫拉迪甘的大地上，機僕和輔助軍們搬運着物資，往返於護衛艦與星球之間。
沒有太空港就是這麼麻煩。
處理完自己負責倉庫的物資，傅靑海返回了宮殿，在宮殿頂層找到塔拉爾，傅靑海湊過去低聲道：
“塔拉爾，那個女人有點問題，我要審問她。”
塔拉爾奇怪地看了傅靑海一眼，說道：“她只是個土著，青山，無知的土著對阿斯塔特做出什麼事情都不令人奇怪，我曾經還被人當作神明膜拜過呢。”
塔拉爾倒是挺大度，不計較女人的那一槍，但他也誤會了傅靑海的意思，以爲傅靑海要收拾一下這個膽敢刺殺帝國軍隊的人。
“不，不是這個原因，我發現了些別的東西，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她，也不會影響莫拉迪甘上的進度。”傅靑海解釋道。
塔拉爾點點頭，道：“隨便你。”
傅靑海把那個一直被阿斯塔特們看護着的女人領到了一間空置的會客室內。
傅靑海指了指沙發，道：“請坐。”
女人有些疑惑地坐下了。
傅靑海也坐在了對面，取下了自己的頭盔放在一邊。
傅靑海露出的年輕帥氣的面容讓女人有些驚訝，這個表情被傅靑海捕捉到了。
星際戰士的身體機能不會衰老，但是面容會，由於幾百年時間的服役，以及身體分泌的各種超過普通人分泌量的內激素，大部分星際戰士老兵的形象是面容堅毅下巴寬厚的壯年男子，很少見過像傅靑海這麼年輕的面容。
除了塔拉爾以外她有可能還見過其他星際戰士，大概率是午夜領主的人，也有可能她在進入輪迴世界之前就知道戰錘40K，但是概率不大……傅靑海暗下判斷。
“咳咳……”傅靑海輕咳兩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法芙，阿法芙·費奧里斯。”女人平靜的回道。
然後傅靑海的下一個問題就讓她方寸大亂。
“來到戰錘40K世界多久了？”
輕聲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傅靑海一直緊緊盯着阿法芙的眼睛，然後他就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東西。
不是茫然，而是震驚和慌亂。
她果然是一個輪迴者。
“不是……我，我沒懂你的意思……”女人結結巴巴地迴應道。
“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被認出來就被認出來嘛，你回答幾個問題，我保你不死。”傅靑海道。
女人嚥了口唾沫，強自鎮定道：“那我要是拒絕呢？”
傅靑海抽出小腿上插着的動力短刃，啓動裂解力場，“啪”一聲放在身前的茶几上。
“我知道你可能還有不止一條命，但是相信我，這個很疼。”
阿法芙看着茶几上那把輕輕嗡響，散發出藍色幽光和細小電弧的短刀，嘴硬道：
“你不敢動我，你們還需要我們配合你們轉運物資，我如果死了……”
“物資轉運已經快結束了。”阿法芙的話還沒說完，傅靑海就無情地打斷了她。
傅靑海一臉平靜的看着阿法芙。
話說此時阿法芙身上裹着層疊的亞麻色長袍，這種本地風格的長袍有些薄透，導致傅靑海的注意力老是忍不住被阿法芙長袍下若隱若現的併攏到一起的兩條淺棕色大長腿所吸引，不能專心審問。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輪迴者的？”驚慌的阿法芙繃不住了，總算是變相承認了。
“別管這些。我問，你答，你答慢了，我就在你臉上劃一刀，我覺得你在撒謊，我就在你臉上劃一刀，可以嗎？”
女人咬着牙，恨恨地看了傅靑海一樣，點了點頭。
“你什麼時候進入的這個世界？”
“兩年前。”
傅靑海大致估算了一下，不考慮本地曆法精確度的情況下，和自己進入的時間差不多。
“就一直待在這顆星球上？”
“是的。”
傅靑海也不是學刑偵的，不懂什麼審訊技巧，反正就是想到就問。
“你一進來輪迴世界給的身份就是那什麼公主？”
“不，我不是公主，我只是貧民窟的一個普通女孩。”
“哦？”傅靑海提起了興致。
阿法芙平靜的敘述道：“法拉坦，宰相，他纔是費奧里斯皇室的唯一僅存的血脈，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帝國已經統治了這顆星球不短的時間，帝國官員們對前朝復辟勢力的打擊力度很強，費奧里斯皇室只剩下了法拉坦一個人，但是他年紀太大了，這樣一個垂垂老人沒法給人們以希望，所以他在貧民窟裡相中了我，他覺得我和已故的公主長得很像，而我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於是就讓我來扮演公主，而真正的皇室血脈的他擔當宰相。”
說罷，她自嘲一笑，道：“我也沒得選，不是嗎？”
聽到這裡，傅靑海正準備繼續問，阿法芙卻像被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主動開口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知道想從我這裡獲得更多信息和情報，但你可能要失望了。”
迎着傅靑海略帶不解的目光，阿法芙解釋道：
“我在進入這裡之前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是什麼電影資深愛好者或者ACG迷，如果不是輪迴世界告訴我，我甚至不知道我所處的這個世界叫做戰錘40K，你比我見過的很多輪迴者都要強，而我至今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我所知的信息可能對你來說並沒有意義。”
說到這裡，阿法芙面帶苦澀。
“可是……”傅靑海攤開掌心，拋了拋手裡的瑞士軍刀，道：“你至少經歷過兩個輪迴世界，不是嗎？”
看到傅靑海手裡的瑞士軍刀，阿法芙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了。
傅靑海問道：“你的上一個輪迴世界是什麼？”
“《殭屍之地》，第一部。”阿法芙老實地回答道。
傅靑海仔細想了想，問道：“伍迪·哈里森主演的那部喪屍片？四個主角那個？”
“沒錯，不過我一直在電影裡的美國密蘇里州一帶逃亡求生，沒有遇到主角四人。”
“然後？”
“我擊殺了幾個喪屍，賺取到了一些同化點數，但最後還是被感染了，在我意識尚且清醒還沒完全變成喪屍的時候，我聽到了輪迴世界的提示，讓我選擇物品或者能力同化，可是我獲得的同化點數很少，根本不足以同化一把自動步槍或者手槍……最後我在便利商店裡拿了一把瑞士軍刀。”阿法芙低垂着頭說道。
在同化點數不多的情況下，一把多功能軍刀可以確實可以增大很多生存機率，尤其是在一些荒野求生孤島生存之類的電影裡。
傅靑海點點頭，認可了阿法芙的選擇。
《殭屍之地》是一部小成本喪屍喜劇，可能票房成績還行，所以連拍了幾部續集，但是這部電影沒有什麼宏大的世界觀和設定架構，主演伍迪·哈里森算是比較有辨識度和特色的男演員，也是傅靑海挺喜歡的一個男演員，所以傅靑海有一點印象，另外一個男主角還演過蓋·裡奇的《社交網絡》和DC電影宇宙裡的盧瑟，但演員本人叫什麼名字他記不起來了。
“聊聊輪迴世界，你接觸過的其他輪迴者是什麼樣的？”
“各種各樣的人，膽怯的、懦弱的、無知無畏的、歇斯底里的，他們勾心鬥角，互相出賣，還能是什麼樣……”阿法芙嘴角向上扯出了一絲不屑的笑。
喪屍片不都是這種節奏麼……傅靑海暗想，但他關注的顯然不是這個，他問道：
“他們來到殭屍之地世界的方式，和你一樣麼？”
阿法芙聽懂了傅靑海想問的，她坐直身體，正經說道：
“不，並不一樣，據我所知，只有在上一個輪迴世界裡死去的人，纔會在下一個輪迴世界被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而在上一個輪迴世界活着通關的人，會直接以上一個輪迴世界的身份和種族直接降臨到下一個輪迴世界。”
降臨……傅靑海品味着阿法芙的這個用詞。
“那通關的條件是什麼？”傅靑海緊接着就問道。
“我沒有活着通關過，但據其他輪迴者告訴我，活着，就是唯一的通關條件。”
“活着就行？這麼簡單？”傅靑海驚訝道。
“對，即便輪迴世界給你的任務失敗了，也就是你所選擇的陣營方失敗了，只要你還活着，你依然可以在輪迴世界裡正常生存，但是失敗會扣除大量同化點數，而且當該世界的劇情線結束以後，輪迴世界會馬上讓你進入下一個世界，你不知道你在下一個世界將面對的是什麼，可能是喪屍狂潮，可能是天災末日，而在上一個世界的你沒有獲取足夠的同化點數的情況下，僅僅是活着——都會變得越來越難。”
傅靑海懂了，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上一個輪迴世界劇情線結束，所屬陣營失敗，沒有同化點數，進入下一個世界從零開始，而在你的對立劇情線的其他輪迴者們，卻帶來了上一個世界的各種武器或者能力……結果只能是越來越困難。
弄明白輪迴世界的大概規則，傅靑海接着提問道：
“話說，輪迴者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黑話、切口之類的，對暗號對身份的話術？”
傅靑海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就在於，他發現相對於死了就死了的劇情人物，至少有三條命的輪迴者很多時候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大家大可以互相識別身份以後，對個切口暗號之類的，坐下來慢慢聊利益分配嘛。
“嗯……“阿法芙仔細想了想，道：“我聽到很多輪迴者會自稱玩家。”
“玩家？他們覺得輪迴世界的本質是一場遊戲嗎？”
“不，我感覺這種稱呼帶着一些自嘲的意味，不是玩遊戲的玩家，而是被遊戲玩弄的傢伙。”
“好吧，還有嗎？”
“我還聽到過，好像是從中國的輪迴者那邊傳過來的叫法，主神。”
“主神？”傅靑海咂摸着這個半中半洋的單詞。
“是的，你還記得你一進入輪迴世界時，腦海裡的那個聲音嗎？”
“記得。”
“華國玩家們把那個聲音，叫做主神。”
很有無限流風格的叫法……傅靑海點點頭表示瞭然。
不知道是不是難得在陌生的異世界裡遇到了同樣來自地球的老鄉，打開了傾訴欲，阿法芙不需要傅靑海怎麼逼問就竹筒倒豆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抖落出來了。
傅靑海感覺在阿法芙這裡已經得不到更多信息以後，將桌子上的動力短刃插回了自己腿甲上。
然後拔出腰間的爆彈槍，好整以暇的檢查子彈，拉栓，上膛，對阿法芙說道：
“好的，詢問結束，那麼也差不多該送你上路了。”
阿法芙瞪大了灰藍色的漂亮眸子，在沙發上連連後退，驚恐道：“不是說好了放我一條生路嗎？”
“可我沒說我會守信用啊。”傅靑海淡淡回道。
阿法芙被傅靑海的厚顏無恥所震驚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沒問，你也沒主動提。”傅靑海緊盯着阿法芙的雙眼，問道：
“敵對陣營的輪迴者之間互相擊殺，是有同化點數獎勵的吧？”
在傅靑海銳利目光的逼視下，在一身動力盔甲和爆彈槍粗大槍口的氣勢壓迫下，儘管阿法芙很想搖頭說“不是”，但是她最終還是嚥了口唾沫，眼裡含着一絲淚花，輕輕點了點頭。
“那不就是了，你選擇攻擊阿斯塔特，而我是阿斯塔特，我倆就是互相敵對的陣營，你現在在我眼裡就是一堆行走的同化點數，我有什麼理由不殺掉你呢？”
“不，我，我們……其實我們，很可能是同一個陣營的，我不知道什麼阿斯塔特，我只知道我進來的時候選的是一個叫‘帝皇’的陣營，我以爲所有穿那種盔甲的都是敵人，我殺死那些劊子手的時候收到了同化點數，你們說你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其實我們是同一陣營，不是嗎？而且、而且……和擊殺敵對陣營輪迴者會獲得輪迴點數一樣，擊殺同陣營的隊友也是會扣除點數的！”
情急之下的阿法芙急中生智，噼裡啪啦一通分析，楞是在沒看過戰錘40K系列IP的情況下把眼下的事情給理順了。
原來阿法芙已經擊殺過了午夜領主軍團的人，用的很可能也是和針對塔拉爾一樣的暗殺的辦法，就不知道死的是凡人輔助軍還是星際戰士了，估計這纔是蝙蝠們在城市裡大開殺戒的真正原因。
“嗯……很有道理，也有很有邏輯。”傅靑海點點頭，但是不置可否，下一秒悍然把檢查完畢上好膛的爆彈槍口對準了阿法芙的腦袋，道：“但沒有證據！而我只用輕輕釦下扳機，答案就出來了，不是嗎？”
“可是……可是……”阿法芙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槍口，哽咽着道：“可是我不想死啊……”
看着眼前這個哭花了臉的女人，黑色眼線粉末順着眼角和鼻翼的淚痕淌下，長長的睫毛溼漉漉地沾在了一起，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和無助。
傅靑海笑了笑，把爆彈槍插回了腰間，拍了拍阿法芙的肩膀，道：“行，那就這樣吧。”
拿起頭盔戴上，轉身走了。
這樣……這樣是哪樣？
阿法芙愣住了，她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懵逼之中，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如果要把這個逼裝完整，此時此刻傅靑海應該扔下一本線裝簡體字版的《演員的自我修養》然後再揚長而去，但手頭畢竟沒有這樣的道具。
而阿法芙呆呆地看着星際戰士遠去的高大背影，耳朵裡還在迴響着剛纔他朗聲留下的那段話：
“繼續在這顆星球上當你的公主吧，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