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傅靑海之死
是古戰士希勒。
那個言簡意賅從不多廢話的古老戰士，那個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給予隊友支援的人……
古爾特懷裡抱着重傷的弗拉霍斯，雙眼充血地看着這殘忍的一幕。
一個已經爲帝皇服役征戰了上千年的老兵，身軀都被打碎了，還無法安息，還要被放進維生裝置的石棺裡，爲人類帝國發揮最後的餘熱。
這是何等的忠誠！
這樣的一個兢兢業業的百戰老兵，臨死前還卻要被亞空間惡魔的爪牙從石棺裡拽出。
這又是何等的褻瀆！
傅靑海有點齜牙咧嘴的難受。
這邊才解決掉一個混沌終結者。
那邊地獄獸又站起來了。
都說黑化強三倍。
附魔戰士確實比普通星際戰士強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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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混沌化了的無畏機甲比普通的無畏機甲強了怕不止三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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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地獄獸，還在舉着古戰士希勒的殘軀，仰天狂嚎着。
這頭恐虐的狂畜，已經完全喪失了殘存的理智，只剩下殺戮的慾望，來自亞空間的非人聲音從它變異的喉管中吼出——
“血祭血神，顱獻顱座！”
一個殘存的懷言者戰士聽到了這句讚頌恐虐邪神的經典頌詞，興奮地從壕溝中站出來，跟着地獄獸發泄式的大吼。
然後他就被地獄獸“啪”一鞭子打飛了。
傅靑海目睹到了這一幕。
果然如傳言中所說的，地獄獸這種混沌化的機甲惡魔，是完全沒有理智的，在戰場上根本不分敵我，只知道殺戮，混沌的信徒們只需要把它在適當的時機投放到戰場上，然後坐看其瘋狂殺戮就完事兒了。
傅靑海俯身撿起了屬於光頭懷言者的雙刃動力斧，目光凝重地看着遠處的地獄獸。
這一場戰鬥，該怎麼打？
傅靑海心裡苦苦思索着，沒有答案。
他轉過頭去，看到了一臉悲憤的古爾特，以及尚且倖存的幾個極限戰士。
他們都筋疲力竭，傷痕累累。
他看到了，昂然站立在焦黑土地上的狂嚎女妖，她手中的動力彎刀還在滴答着血液。
倒在她腳邊的，是兩具懷言者的屍體。
古爾特和極限戰士們一齊看向了傅靑海，眼中閃爍着的熊熊復仇烈焰告訴了傅靑海他們的選擇。
“青山。”
古爾特壓抑着的語氣中帶着一股戰死今日的決心。
一身骨白色貼身盔甲，身姿修長矯健的靈族少女也看向了傅靑海。
雖然隔着猙獰的面具，但是傅靑海覺得自己似乎從紅色護目鏡下讀到了她的眼神。
一種慷然赴死的決然。
傅靑海看着他們，輕輕搖了搖頭。
他還不想死。
他的輪迴生涯纔剛剛開始，就這樣死在這顆鳥不拉屎的荒蕪星球上，他不甘心。
遠處的地獄獸已經咆哮着大踏步向衆人衝來。
傅靑海蹲下，從死去的光頭懷言者脖子邊的頸甲上，扯出了一個電子元器件，在上面按動幾下。
然後拋給了狂嚎女妖。
靈族少女擡手接過拋來的東西，看着手中的電子元件，疑惑地看向了傅靑海。
傅靑海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靈族少女掀開面具，露出了驚鴻一瞥的絕美下頜線，然後將電子元器件掛在了耳朵上。
靈族少女戴回面具後，傅靑海提起雙刃斧，轉身迎向了地獄獸。
“這裡是公共頻道，喂，聽得到嗎？”
傅靑海帶着些許電流乾擾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
“聽到了。”
靈族少女的聲音還是那般清冷而清脆，像兩顆碰在一起的冰塊。
“一直沒來得及問，你叫什麼名字？”
遠處的地獄獸已經逐漸逼近。
“莎拉曼德烏斯蘭。”
大地在震顫，砂礫彈地而起。
“好的，沙拉曼德烏斯蘭，接下來聽我指揮。”
地獄獸帶着一股來自亞空間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在即將對上這個高速奔來的龐然大物的前一秒，傅靑海突然轉頭大吼道：
“古爾特，掩護我，然後帶着弗拉霍斯走，快走！我能搞定它！”
“轟！”一發等離子光束轟然而至。
早有準備的傅靑海腳一梭，掉進了坑道里，躲開了這記毀滅的光束。
極限戰士們的子彈也射了過來，“叮叮噹噹”的打在地獄獸身上。
然而地獄獸絲毫不管遠處的極限戰士們，追着傅靑海就是不斷地用動力鞭抽打。
傅靑海在利用坑道和壕溝倉忙逃竄的同時，撇了一眼地獄獸之前被蔑視者無畏機甲的雙管熱熔炮燒傷的側後背。
發現那裡的鋼板和機體構造已經被燒熔得捲曲焦黑，但或許是地獄獸的存在和其行爲取悅了恐虐邪神，更多的血紅色增生皮肉組織生長了出來，覆蓋住裡側後背的那個燒蝕空洞。
那些邪惡的皮肉包裹着機體，一鼓一鼓的。
這就是混沌惡魔難纏的地方了，亞空間擁有扭曲現實的魔法力量。
“且戰且退，不要硬剛。”
傅靑海在通訊頻道里說道。
“我們逐步把它引到船尾去……小心！”
傅靑海一邊躲避一邊佈置着戰術，突然地獄獸動力鞭的一記橫掃直奔狂嚎女妖而去。
目睹狂嚎女妖險之又險地躲開後，傅靑海連忙對着地獄獸的雙足底盤狠狠砍了一斧子，繼續吸引仇恨。
兩人且戰且退，很快靠近了血腥蠕蟲號運輸船的船尾部。
周圍還有其他極限戰士的遠程攻擊，但是地獄獸就死死咬住了眼前兩人，對其他人的攻擊不管不顧。
狂嚎女妖一旦抓住地獄獸露出的空當就用星鏢手槍向正中間駕駛員的頭顱射擊，令地獄獸不得不分出一隻裝載着電漿炮的手臂來遮擋住這些煩人的單分子飛鏢圓盤。
眼見快到了運輸船尾部，傅靑海雙手握住斧柄，用力一擲，雙刃斧旋轉着飛向地獄獸。
然後傅靑海一轉身，看也不看攻擊結果，頭也不回地就躲進了飛船的船艙裡。
跑了？
“堅持住，莎拉，我需要兩分鐘！”
傅靑海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
靈族少女一咬牙，沒有選擇跟着一起逃跑，而是擡起星鏢手槍又是一槍，主動吸引了地獄獸的注意力。
傅靑海鑽進一扇艙門後，在運輸船的內部通道里拔腿狂奔。
他一邊跑，一邊四顧尋找着什麼。
“引擎控制室、引擎控制室……”
傅靑海眼睛四處尋索，嘴裡不停的叨唸着。
“找到了！”
傅靑海順着躺了一地懷言者和極限戰士屍體的通道口處看去，發現了引擎控制室的銘牌。
傅靑海跨過一地的屍體和血漿，進入到了引擎控制室內。
“該死的。”
看到了艙室內一片狼藉的破爛設備，傅靑海一拳捶在艙壁上。
這間引擎控制室已經被極限戰士們的炸藥破壞了。
傅靑海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出艙門去尋找下一間。
運輸船有三組一共九個亞光速引擎噴口，理論上需要三個引擎控制室來操作。
傅靑海默默地想着。
但願弗拉霍斯的極限戰士們效率不要太高，把血腥蠕蟲號的三個引擎控制室都毀壞了。
當初拼了命的要把引擎控制室破壞，如今翻盤的希望卻在這裡。
命運可真是諷刺。
傅靑海跑到了另一間引擎控制室外。
這裡沒有戰鬥過的痕跡。
傅靑海一頭鑽了進去。
很好！裡面的設備完好無損。
這裡空空如也，既沒有機僕奴工，也沒有船員在操作。
但是難不倒傅靑海，他迅速走到設備前，背後的機械臂自動展開揚起。
一根機械觸手從機械臂鉗爪中伸出，插到了設備的連接孔上。
傅靑海要在一分鐘之內奪取這臺沉思者系統的控制權！
傅靑海眼神中閃爍着殺氣，腦海裡的“託尼斯塔克電子靈魂備份”已經在勃勃沸騰。
……
運輸船外。
一個骨白色的苗條身影，正在圍繞着一臺混沌無畏機甲上下翻飛，左躲右閃。
貼身的盔甲勾勒出了主人矯健窈窕的身體線條，此時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顯然，全神貫注地躲避一隻地獄獸的攻擊並不容易，靈族少女莎拉曼德烏斯蘭已經有些氣息不穩了。
地獄獸吼叫着，又是一記動力鞭掃來！
莎拉曼德連忙扭身躲避。
腰部的骨白色鎧甲卻被動力鞭的尖端擦到了。
被裂解力場作用的一剎那，骨白色鎧甲瞬間硬化，裂解力場沒有撕開她的腰身，但是附帶的巨大動能卻把她擊飛。
莎拉曼德聽到了骨甲上鑲嵌的魂石的碎裂聲。
她知道，是逝去族人的靈魂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嘭！”被擊飛的狂嚎女妖摔在了石頭上。
她踉蹌着起身。
她感覺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手裡的纖細動力彎刀也似乎變得像一柄動力錘一樣難以揮舞。
靈族少女感覺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通訊頻道里突然響起了傅靑海的聲音：
“莎拉，現在，馬上，到你左手方向的那三個引擎噴口後面去！”
莎拉曼德精神一振，連忙向後一跳躲開攻擊，接着跑向傅靑海指示的方位。
三個圓形引擎噴口呈品字形，每個噴口都足足能放得下一個身穿終結者盔甲的阿斯塔特，三個噴口疊在一起比地獄獸還要高。
地獄獸獰笑着跟了過去。
傅靑海身在引擎控制室，看不到船尾的情況，當他聽到通訊頻道里回傳來一聲氣喘吁吁的聲音：
“然後呢？”
傅靑海立即大聲道：“我數到三，你立馬趴下！”
“一。”
“二。”
地獄獸又一擊擦中了正準備發出靈能尖嘯的靈族少女，
將她的頭盔掃落在地。
“三！”
沙拉曼德迅速趴匐到了地上。
如果傅靑海騙她的話，趴在地上無法躲閃的她，下一秒就會被地獄獸撕碎。
“轟———”
三個圓形引擎噴口噴出了炙烈的白色火焰。
瞬間就將龐大的地獄獸包裹淹沒。
“啊呃嗷——”
來自亞空間的痛苦嘶吼響起，站在引擎噴口火焰中的地獄獸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龐大黑影。
引擎控制室裡的傅靑海將這組引擎的輸出功率推至了最大檔位。
地上的沙拉曼德連忙翻滾躲開，防止被炙熱的氣流灼傷。
傅靑海一直死死地維持着引擎功率全力輸出，這是太空飛船開足馬力加速飛行時才能短暫維持的輸出功率。
熾烈的白色火焰持續噴涌着。
一直噴涌着。
久久沒有停息。
直至噴口過熱，自動停止冷卻。
終於。
白色的火焰氣流緩緩消失。
一具乾枯的，焦黑的，碳化的直立物體。
靜靜地矗立在三個引擎噴口後面。
“哈……”保持着趴匐狀態的靈族少女長呼了一口氣。
靜靜站在引擎控制室內的傅靑海，仔細聆聽着通訊頻道里傳來的靈族少女的喘息。
“怎麼樣，莎拉？”他問道。
“它死了。”
傅靑海能從靈族少女故作平靜的聲音裡聽出那飽含着的劫後餘生的喜悅。
幹掉了地獄獸，傅靑海也很高興。
贏了！
傅靑海眼裡含着笑意。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他，卻沒有注意到。
背後的艙門外面，悄然出現了一個身披黑袍揹着長棍狀包裹的女人。
……
被隊友的喜悅感染。
傅靑海咧着嘴傻笑着。
忽然，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豁然轉身。
“嗤！”
一柄黑色的長劍，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胸口。
“呃…呃……”
傅靑海眼神呆呆的看着眼下的這一幕，緩緩地，跪倒在地。
他雙手握住胸前沒入了大半的劍刃，大量的血沫不受控制地從嘴裡涌出。
眼前，一個頭戴兜帽，眼眸深邃，下巴尖尖，鼻樑高挺的白人女人，握着劍柄，微笑着看着傅靑海。
“你……爲什麼……能……”
傅靑海眼睛吃力地向上擡起，看着這個黑袍女人。
黑袍女人微笑着，握住劍柄的白皙雙手用力一擰一轉。
“啊…呃……”
傅靑海彷彿聽見了自己心臟瓣膜被攪碎的聲音。
“哇哦，我感覺到了，心臟破碎的聲音，這種感覺……太美秒了。”
女人開口了，標準的英式英語。
大量的濃稠血液從傅靑海的嘴裡、鼻孔裡不受控制的溢出。
“很疑惑是吧？不知道爲什麼我這柄沒有裂解力場，沒有鋸齒的古代冷兵器，也能刺穿你動力盔甲堅不可摧的陶鋼護板？”
女人輕笑着問道。
“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了。”
女人接着述說道。
“我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着你，很久了。”
“你很強，非常強。”
“如果你是劇情人物NPC，那你一定是忠誠派裡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劇情人物，如果你是和我一樣的輪迴者、玩家，那你也一定是帝皇陣營裡的一個強大的高等級玩家。”
“無論是哪種選項，我只要殺了你，賺到了足夠的同化點數，那怕劇情線任務失敗了，也值了，哈哈～”
“這就是我的輪迴世界玩法，在你嚥氣之前，可給我記住了……”
女人撩起一縷黑色微卷的頭髮，輕輕湊到傅靑海耳邊，小聲耳語道：
“記住這把劍，記住我的名字……”
“碎心者艾麗西亞。”
“哦，忘了解答你臨死前的最大疑問了——這把劍，是一柄瓦鋼劍。”
“它的名字。”
“就叫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