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人與神之道永遠無法相交

一晃眼,三天便又過去了。

接近四月,正是即將入夏之時。

西地中海處於什麼氣溫帶,給人的印象又是什麼大家都清楚,可以說南意大利在五月的時候就已經是能穿短袖的溫暖季節了。所以當入夏的時候,以及之後漫長的盛夏季節,太陽的熱度都是非常猛烈的。所以,相對的海邊度假村也是非常受歡迎的。

薩丁島的晴空依然萬里無雲,美麗的沙灘和紺碧的大海在眼前展開。但是草薙護堂已經完全沒有心情繼續欣賞風光、遊玩美景了,更加沒有心思和艾麗卡跑來跑去。這幾天接二連三的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他一時間完全消化不了。

島的西北部,靠近廢棄銀山的海灘。

雖然是靠近機場所在的阿爾蓋羅市,但是旅遊手冊上卻沒有。少年正木然的揮着手和艾麗卡告別着,而後者滿臉笑容表情燦爛的看着他,貌似是不想這麼快的就離開,或者說不想這麼簡單的就離開。

“我的王,你好像很不想看見我的樣子呢,難道真的這麼討厭我、希望我儘快離開你的身邊嗎?”少女刻意拉長了語調,用揶揄的語氣說道,滿是笑意的眸子緊緊的盯着眼前的男孩。

三天之前,對方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連咒力都不曾擁有。但就是這樣平凡無奇的一個少年,連魔道之血和任意的非常識力量傳承都沒有接觸過的普通人,竟然奇蹟般的完成了弒殺神明的史詩壯舉!

——而艾麗卡,則是這奇蹟的唯一的見證人,她將這樣的事蹟從頭到尾的看到了最後,從開始到結束都見證了。但是因爲暫時沒有和外界取得聯繫的原因,她並不知道草薙護堂或者說整個弒神者的行列的水分,突然間就增多了許多倍……

或者應該說這個身份的含沙量大增?!

反正就是世界各地頻發自然災害,而這些現象背後的真相卻是有人人爲地喚醒了許多不從之神,神明從沉睡之中甦醒然後帶來了與自身的神職、領域相同屬性的災禍。再接着便是有人成功的屠神了,就如同草薙護堂所做的事情那樣,只不過草薙護堂屬於誤打誤撞的達成了這樣的成就,而他們卻是打一開始就奔着這樣的念想去的。

他們主動召喚出不從之神,然後前赴後繼的對下凡的神靈下毒手,而且和草薙護堂純粹靠運氣刷臉才能夠弒殺神明的舉動不同,他們本身就有着媲美神靈甚至是碾壓神靈的實力。本來就強到不像樣,屠神也只是爲了獲取弒神者的正當身份,以及完成空間安排的任務獲取強化途徑而已。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情況下,很是有些神靈剛剛睡醒都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就被人一套技能帶走了,果斷的被遣送回到了不死的領域——神話之中。而弒殺了他們的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則是奪取了他們的神力,並且獲得了弒神的王者的稱號美譽……

神明陣營的時空使徒倒是沒什麼,不知不覺的就混進去神明行列當中了,但是弒神者卻不同,他們不可能完全悄無聲息而又默默無聞的。於是一時間,接二連三的弒神者好像再也不值錢了的在世界各地冒出來,直接震驚了整個咒術界。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

草薙護堂苦笑着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己現在的這副身體裡面蘊含着神明的力量?自己竟然弒殺了神明,成爲了全世界僅有的七位王之中的一個?!

——恕他直言,這樣魔幻的展開是不是太過突然了一點兒?

“好了,和你開玩笑的呢……”

艾麗卡言笑晏晏,完全沒有之前的嬌蠻,反而顯得很是溫柔和順。她注視着少年的雙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遲疑了片刻之後,說道:“護堂,有件事你一定得注意,關於賜予了你戰鬥的武器,讓你拿着他賜下的‘劍’弒殺了韋勒斯拉納和梅爾卡的那個神……”

“嗯?!”草薙護堂立馬一個激靈,然後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已經聽艾麗卡說過了,普羅米修斯秘笈當中除了一開始在港口那裡吸收的韋勒斯拉納的野豬化身的神力之外,還寄存着另一種神力。

那是另外的神系當中的天空神的神力,而且是強大到在關鍵時候連帶着梅卡爾王都給一同擊潰的力量!回想起來意識模糊的時候從普羅米修斯秘笈當中釋放出來的力量,那疾走的光之洪流衝開了暴風與雷霆,徑直轟擊在猝不及防的梅卡爾王的身上的場景,草薙護堂覺得自己找到了自己僥倖存活下來的原因。

而將那種神力儲存在聖遺物石刻板之中的,也就只有當初在港口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奇怪的年輕人有這樣的嫌疑了。回想起來當初他對自己說的那句語氣怪異莫名其妙的話,草薙護堂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並且覺得艾麗卡說的都是正確的。

但是……

那個神似乎一直都對自己有所圖謀?之前賜予了自己戰鬥用的‘劍’,於是就暗算死了梅卡爾王,導致自己成功的存活了下來並且成爲了弒神者。現在那個神似乎在這期間又來了一次,而且又對自己說了那番奇怪的話語。

“你應該知道的吧,韋勒斯拉納是因爲先被梅卡爾王擊傷,然後才被你找準時機從普羅米修斯秘笈之中釋放出來的野豬化身擊倒的……而梅卡爾王卻是沒有料到普羅米修斯秘笈之中竟然還儲存着另外的神明的神力,毫無防備之下也被一併打倒了,正因爲如此那個屠龍的最強獵人才會如此的憤怒……”艾麗卡語氣凝重的說道。

“這個我知道,你之前已經跟我重複說過好幾次了……”草薙護堂苦笑。

“但是問題正是如此,普羅米修斯秘笈雖然是能夠盜取神之力的魔道書,但是成功率非常低下,只有比較熟悉神明的人才會有機會成功……也正因爲這樣你只是在卡利亞里港口那裡收取‘野豬’的時候用了一次,之後想要嘗試再次盜取‘白馬’都沒能夠成功……”艾麗卡搖搖頭,示意草薙護堂先聽她說完。

“所以我們才推導出另外儲存的天空神力必然是那個神主動的放進其中的,否則的話根本就無法盜取也沒有任何的途徑盜取……那個女人不是說了嗎,聖遺物當中理應該是沒有那股神力的,你在你爺爺手裡拿到手的時候一直到現在基本上都沒有落入過別的人的手裡,自然也就只有那個神有嫌疑了……”

“所、所以呢?”少年還是搞不懂其中的因果承接的關係,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的意思是……”艾麗卡深呼吸了一口氣,直視着草薙護堂的雙眼,“‘劍’的確是那個人賜予你的,並且助你順利的擊倒了梅卡爾王,一舉達成了弒殺兩位不從之神的壯舉,可是……他到底是爲了什麼?如此可怕的傢伙,只是在事情發生之前的好幾天就設計了對付另外一位天空神的準備,而且還成功的暗算了對方……”

“呃,這個……”

“既非是至今依然現存的宗教的守護神,也不是民間信仰中也留有很深足跡的強大的神……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遠古神明,可能要比你弒殺的兩尊不從之神加起來還要強大。”少女輕聲說道,“不知道爲什麼他選中了你,就連之前你還在昏迷的時候他都還特意來過……而且似乎又佈置了什麼……”

“……”

這就不由得草薙護堂不多想了。經過了這段時間的遭遇,雖然舊有的世界觀被打碎重塑,但是他早就已經不對神抱有任何的幻想與指望了,那根本就是和人類截然不同的生命。哪怕他們都披着人類的外皮都好,也別指望着他們能夠認同人類的世俗禮***理道德之類的價值觀念。

也就是韋勒斯拉納的少年化身還有那個奇怪的年輕人,給他的觀感還算不錯,但是很明顯的他們也依然是不按照人類固有觀念和思考迴路來思考的怪物。就像是不久之前的少年神那樣,作爲神的性質全都失去了,反而能夠和自己相交、結下友誼。

但是在取回力量之後的他,卻就完全不同了,因爲在回收神力的時候他也將不從之神的本質都一同取回來了。草薙護堂固執的不願意相信後來的韋勒斯拉納是之前自己遇見的少年,他們是不同的。

雖然後來者更加有力量,但是前者才更加的偉大。雖然一樣說着任何勝負都不會輸的豪語,但是之前那個少年會混入人羣,發揮着太陽般的光輝以及神聖的魅力,有人尋求幫助時也會像風一樣趕過去。

他是這樣堅信着的,但是世事弄人,到最終卻還是使得他們倒戈相向,他親手擊殺了那個少年軍神並且將其遣送回了神話的領域之中去。而另一個真身不明的在關鍵時刻賜予了自己連帶着梅卡爾王一同擊倒的神力的神明,也是如此,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要站在互相對立的兩個陣營兵刃相加了。

正如補完了自身的韋勒斯拉納告訴過草薙護堂的話語那樣,‘人與神之道是永遠無法相交的’。理性上他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但是感性上卻覺得難以接受。

只是草薙護堂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沒有那個傢伙的干預自己也會成爲弒神者,或者說要更加順利的纔對,至少白馬化身肯定比野豬化身好用。但如果這樣的話他就只會弒殺掉古波斯軍神韋勒斯拉納,對於梅卡爾王確實就無能爲力了。

只是梅卡爾卻也沒有會下作到對無力防備的他下手的地步,所以說即使沒有裴辰的話他最終的命運都還是不會發生決定性的不同變化的。

但是草薙護堂和艾麗卡都不知道啊,而一直關注着他們想要從他們身上謀求利益的時空使徒雖然有心想要阻止這樣的變化,但是又被裴辰打服了……

“……”草薙護堂沉默着,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讓人煩憂的棘手難題那樣。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就目前看來他依然是能夠非常好交流的那種狀態,並沒有被狂氣吞噬……而且你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啊……”艾麗卡想了想之後,如此安慰着憂心忡忡的少年,並且若有所指的看向了對方寄宿着黃金之劍的右手說道。

“手持黃金之劍的人類戰士,可以斬裂神之力的‘劍’,這正是你最大的依仗,我回去之後就會盡我所能幫你追尋那個神的情報,只要你對他的理解足夠了的話,那麼你的‘劍’就會有着斬斷他的神格的力量……”

“……呃,這個,艾麗卡,我覺得好像……”

草薙護堂先是呆了一下,然後就擡起了自己的右手。想到那個人只是將神力注入普羅米修斯秘笈之中,在關鍵時刻釋放出來就形成了足以轟飛城市的光之洪流,甚至打倒了猝不及防的梅卡爾王,頓時就顯得不是太過有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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