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林亦用二指鉤筆法，蘸了濃墨，開始書寫起來。
唰唰唰唰唰！
五個大字，一氣呵成。
衆人看到這五個大字時，都是一愣。
這五個字看起來也還不錯。
主持人也愣了，這五個字雖然看起來沒有白秋恆的字技巧那麼多，那麼花哨，但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就彷彿這五個字本來就該是這麼寫。
這五個字很快被顯示到現場的大屏幕上，在場的一千多人看到這五個字，也都是一愣。
他們先入爲主，覺得林毅的字沒有白秋恆的字漂亮。
但是爲什麼林毅的字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而且還會有一種古風古韻在裡面？
評委席上，所有人看到這五個字，也都是一愣。
“這……”
這些評委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評判。
他們明明能夠看出林毅的書法技巧不如白秋恆，但林毅的字給人的感覺就是比白秋恆的字舒服。
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王墨林，此時卻是眼睛一亮，身子都坐直了不少。
旁邊的韓書硯卻是目光一滯，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這……怎麼可能？”
片刻後，韓書硯驚訝說道。
他旁邊的兩個評委問道：“怎麼了？”
韓書硯沒有回答那兩個評委，反倒向王墨林道：“墨林先生，這……”
王墨林也搖着頭，眼裡的驚訝之色一點不比韓書硯少：“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他們兩人說的話，讓人聽得雲裡霧裡。
就連旁邊書法水平相當高的那些評委們，也都不怎麼明白。
一個年紀比王墨林和韓書硯都要大的評委問道：“墨林先生，書硯先生，到底怎麼回事？”
韓書硯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他的字雖然不是非常漂亮，但讓人覺得很舒服？就好像字本來就應該是這麼寫的？”
那幾個評委紛紛點頭：“沒錯，是讓人覺得很舒服。”
“我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我的字肯定比他的字漂亮，基本功自然是要比他好得多。但卻無法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
韓書硯繼續帶着驚訝解釋道：“書法學習，初級是學習最基本的書法技巧；中級是學習全篇佈局；高級則是學習書法的氣勢。哪怕是技巧中有瑕疵，佈局上略有些不合理，只要有氣勢，那也是一篇優秀的書法作品。
這就好比寫文章，只要文章有氣勢，哪怕是裡面某一句不好，甚至是有錯別字，亦或是標點符號寫錯了，都沒關係。最著名的就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當初只算是打的草稿，酒醉之時書寫的，裡面甚至還有塗抹的痕跡，但卻被稱爲天下第一行書。
後來他酒醒之後，多次重寫，但總沒有第一次寫的好。
就是因爲氣勢二字。”
衆人聽韓書硯這麼說，都有些似懂非懂。
那年長的評委問道：“這麼說，這林毅的書法非常有氣勢？”
韓書硯卻搖搖頭，說道：“技巧是第一層境界；佈局是第二層境界；氣勢是第三層境界。能達到第三層境界的人，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至少在座的各位評委都已能達到這種境界，區別只是氣勢的高低而已。而在氣勢之上，還有最高的一層境界。”
“哦？”
衆人都疑惑地互相看了看。
他們也都知道書法有這三重境界，卻不知道在這三重境界之，竟然還有一層境界。
“那這最高的境界，是什麼？”
有人問道。
韓書硯說道：“這是墨林先生無意間在古籍之中見到的，還是請墨林先生來說吧。”
衆人都轉頭看向王墨林。
王墨林清了清嗓，眼裡光芒閃爍，顯得很是興奮：“這第三重境界之上，還有一重境界，用八個字概括，就是‘返璞歸真，渾然天成’。達到這種境界，寫出來的字看起來沒有太多技巧，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但卻讓人看起來很舒服，就彷彿字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寫的。”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他的字並不是很漂亮，卻讓人看起來很舒服。”
“返璞歸真，渾然天成，林毅的字果然如此！”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的字看起來會讓人很舒服。”
王墨林繼續說道：“但是想要達到這種境界，絕不容易。技巧可以磨練，佈局和氣勢都可以磨練，唯獨這八個字，無法練出來。而是需要一定的悟性和運氣，頓悟之後，才能達到真正的返璞歸真，渾然天成。”
韓書硯接着說道：“我和墨林先生多年來，都想達到這種境界，但卻都無法達到。真不知道這林毅是如何達到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林亦跟着朱子柳學了一個多月的書法。
朱子柳那可是號稱“天南第一書法家”，那書法水平比韓書硯和王墨林高了去了。
他對書法的感悟，可不是王墨林和韓書硯能比的。
而且王墨林和韓書硯一直都知道，學習書法要多貼近自然，跟大自然學習書法，這樣纔有可能達到讓人看起來很舒服的程度。
但現代社會，到處高樓林立，哪有那麼多山林大河讓他們看。
即使有，恐怕也是被人開發過，經過人工雕飾的，根本不能叫做自然。
林亦在神鵰世界待了有半年，尤其是在獨孤求敗隱居的山林待了那麼久，那纔是真正的自然。
再加上林亦觀察力比普通人強太多，還有生物追蹤技能，對自然的一草一木都瞭如指掌。
王墨林和韓書硯寫出來的字：山字像山，水字像水，天字像天，地字像地。
而林亦經常這麼長時間的體驗和磨練，寫出來的字：山字是山，水字是水，天字是天，地字是地。
王墨林和韓書硯的書法：字中有畫，畫中有字。
而林亦的書法，一副字就是一個世界。
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臺上，白秋恆雖然覺得林亦的書法技巧不如自己，字的佈局和氣墊也都不如自己，但卻比自己的字看起來舒服。
這是爲什麼？
他又看到那些評委們一個個的神色，就知道不妙。
他眼睛看向林亦，心底已經打起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