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不期而至時,風清揚正滿後山的亂跑,逮山雞吃。東方來時,他手中的雞已有半成熟。四人對峙時,他的牙齒已經接觸到了那隻烤得金黃的肥雞。
可隨着四人沖天氣勢的爆發,他到底還是沒能吃上一口肥美的雞肉。
肥雞再肥美,卻也抵不上華山派的一絲安危!
他與如今掌控華山的氣宗一脈有間隙不假,但他終究是華山的一員。當初秦紹氣息泄露,他誤以爲華山有難,立刻拋下了手中一切事情,飛奔趕了過去。現在的情況遠比當初要險峻百倍,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肥雞?
幾十年不曾全力運轉的功力在經脈瘋狂奔馳,與秦紹一戰時他也不過才發揮出絕世前期的修爲,現在他心中哪還有絕不全力出手的誓言?絕世後期的功力轟然運轉間,不過十息便從後山趕到了現場!
此時方證二人雖沒至筋疲力盡,卻也是眼冒金星,腦中一陣陣的眩暈。究其原因,任我行被仇恨矇蔽了理智,不顧魔道大局。東方卻十分的清醒,見事情已發展到正魔兩道的層面上,作爲魔道一員的她,不由使出了全力,竟以一己之力,獨對任我行、方證、沖虛三名絕世高手!
哦,還有一隻拉後腿的菜鳥嶽!
且不說東方在未突破前,便已是絕世大圓滿的高手,對抗兩個絕世後期,一個絕世中期的人,自然能戰而勝之。而突破到武道金丹後,她更是開啓了神識之力,尤其是在氣勢方面,對付三個沒有神識的人,就更是不在話下!
“哦,不對,現在是四個。”東方看着場中倏然出現的一個白鬍子老者,心中暗道。
方證看着突然出現在高臺上的風清揚,神色明顯一鬆,苦笑着說道。“風施主,你終於出來了。你若是再不出現,貧僧我這把老骨頭,可就要被壓散架咯!”
真力驟然間運轉過快,風清揚先是喘了幾口氣,而後纔有功夫觀察周圍的情況。
往剛纔出聲的地方一看,喲,熟人誒,光頭方證、牛鼻子沖虛……嗯?怎麼還混進來一隻菜鳥嶽?!
好吧,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敵人是誰?
風清揚順着沖虛的眼神扭頭看去,一個有些眼熟的中年人。再一看旁邊,一位風華絕代,眉間描有一隻暗金色火鳳條紋的絕色美女!
這反差好大!
認識的人與不認識的人打架,這個時候當然是要幫認識的人,而且那位眼睛發紅的中年人,讓他有一種厭惡的感覺。
打定主意,風清揚快步走向方證三人。他看出幾人是在比拼氣勢,雖然感覺不到雙方的差距,但從嶽不羣那一張憋得通紅的臉來看,方證這邊的情勢恐怕不容樂觀。
相同人數下,方證、沖虛竟不敵那兩位神秘人,這讓風清揚有些驚訝。
不過當他乍一走進四人氣勢籠罩的範圍後,他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這哪裡是二對二?這分明是三缺……額,不對,三圍一!而且,貌似,那三個人被反包圍了!
“光頭,我今天沒吃飯,你能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被一女子弄的如此悽慘?!”風清揚一邊抵禦着東方的氣勢威壓,一邊靠近到方證身邊,低聲問道。
“二十多年不見,你能不能換個稱呼?現在的我怎麼說也是一派的掌門,給點面子好不好!”方證答非所問,苦着一張臉,怔怔的看着風清揚。
“光頭,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興趣給我開玩笑?快說吧!”風清揚一臉急促的說道。
縱使在這危急關頭,方證也不由得一瞬間目瞪口呆,“我哪裡給你開玩笑了?!若真是開玩笑,那也是你對我開的好不好?!”
所幸方證乃得道高僧,又和風清揚關係不錯,知曉他對朋友的性子,這纔沒把話說出口。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那團被風清揚一句話頂出的無名火氣,而後低聲講述起大會上發生的一切。
聽完方證的訴說,風清揚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再看向任我行時,也終於明白了那股厭惡感因何而來——華山劍氣之爭前,他可沒少與任我行交戰。那時他還沒得到《獨孤九劍》,戰力比任我行要差上一籌,甚至有一次差點就被任我行殺死,現在他能看任我行順眼那纔是怪了!
不過不順眼歸不順眼,合力對付眼前的女子纔是主要的!
可是一想到他們三個年齡加起來足有三百多歲的老頭子,竟合起夥來並聯同魔教中人來欺負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他的臉就是一陣發燙!
發燙的同時,心中更是萬分的震驚!震驚於東方的年齡,和與年齡極其不相符的修爲!
“當初站在思過崖巔,我曾感嘆那個叫秦紹的小子修爲天資百年難見,可沒成想不到半年,我又遇到了一位妖孽程度勝他十倍百倍的女子!生逢其時,與其相對,臉面何存?”
似乎知道風清揚所想,方證、沖虛不由低下了頭,臉色十分的不自然。一羣老爺爺圍攻一個妙齡女子,他們也覺得不好意思啊!
觀察着這邊一舉一動的秦紹,心中不由涌出一絲自豪:東方不愧是東方,先不說修爲,就年齡上便讓這羣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無顏見人!
無顏見人的泰山北斗們顯然也這麼想,他們站在高臺之上,頭卻垂的很低,低到讓下方前來參加五嶽比武的衆人想瞻仰一下他們的容顏都做不到。
氣勢是種很玄妙的東西,它看不見,摸不着,也聞不到,但卻真實存在着,這是笑傲世界中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面對多人的氣勢碰撞時,尤其是高手之間的,那些身處局外的人會感到很壓抑,十分的壓抑。就像身前一尺之外下着一場很大很大的暴風雨,一尺之內卻安靜的異常。
你沒有處在風雨之中,卻能感覺到風雨的狂暴,你聽不見雷電的轟鳴,卻能感受到身處雷電之下那撕裂天際的窒息!
但是,也僅此而已!
因爲高手之間控制着氣勢,不讓它有絲毫泄露,處在暴風雨之外的你不會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
而此時此刻,處在氣勢籠罩外的衆人除了心理上的壓抑感爆表外,便再也感覺不到其它。理所當然的,高臺上那些大佬們究竟是誰圍攻誰,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除了那隻殃及池魚的菜鳥嶽!
無論哪方強哪方弱,他一定是被圍攻的那個這點跑不了!
躺着也中槍的嶽不羣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這種不好已經持續了足有一刻鐘,但此時的不好卻是所有不好中最不好的不好了!
別的不說,光是憑這句話他就認爲自己的感覺沒錯!若是不夠,還可以再加上他於無意中瞥見的下方左冷禪幸災樂禍的眼神——被自己的對手恥笑,感覺應是極不好的!
這一刻,嶽不羣真想把他那一尺三的靴子印到左冷禪那一尺一的臉上!
下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在騰雲駕霧,睜開眼,左冷禪那張一尺一的臉滿滿的涌進了他的眼!
心想事成誒!可爲什麼是臉不是腳?臉貼臉啊,而且旁邊還有一大羣江湖俠士看着,這要是真貼上了,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這一瞬,嶽不羣驚駭欲絕,瞬間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還好,左冷禪最近晉入了絕世行列,在嶽不羣砸來的一刻,內功於瞬間全力運轉間,終於在兩者的臉相距不到一寸的時候,拼着折掉脖子的代價,使身體堪堪向左橫移了一小步!
華山、嵩山兩派的臉終於保住了!
想到他的臉和嶽不羣的臉接觸後的畫面,左冷禪頓覺真氣蹭蹭的向前飛奔!藉着這股氣力,他猛然向右轉身,並在轉身的同時伸出右手,用力一撈,在嶽不羣的臉即將着地的剎那,提着他的腳踝把他給撈了出來!
然後,嶽不羣的腳崴了……
腳崴了沒關係,只要臉沒事就成。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隕石撞大地的氣勢以臉着地,其結果之悲慘,還不如與左冷禪的臉撞一塊!那樣至少還能保留一張臉,雖然臉皮是沒了。
想到此處,嶽不羣朝左冷禪感激一笑。
左冷禪微笑還禮,心中卻巴不得嶽不羣既失去物質層面的臉,又失去精神層面的臉!奈何高臺上有一個老頭正對着他虎視眈眈,讓他的想法終究沒能實現。
不同於那些到現在爲止仍舊不知道新出現老者身份的人,他可是清楚這個丟嶽不羣如垃圾的老頭究竟是何人物。對於這點他十分感謝那位嵩山的畫師,雖然那人已經死了十多年,但那副留在嵩山二十五年前情報中的關於風清揚的畫像着實幫了他一個大忙。
老頭是風清揚,風清揚是華山派的人 嶽不羣也是華山派的人,嶽不羣丟臉就是華山派丟臉,華山派丟臉就是風清揚丟臉,所以風清揚不會害嶽不羣。
看上去便十分腦殘的推理卻讓左冷禪這位原著中智力排名前十的人都深信不疑,因爲這就是笑傲世界中除利益之外的,高於利益的,根植在每個人心中的準則——門派,至高無上!
爲它,嶽不羣甘願自宮練劍,妻離子散。
爲它,左冷禪十年處心積慮,徒做嫁衣。
風清揚不會害嶽不羣,但他沒有多餘的力氣讓嶽不羣安全着地,甚至扔嶽不羣的力氣都是他強行爆發的,要不然嶽不羣就該是輕飄飄的撞向地面了。爲此他選擇了把嶽不羣扔向了左冷禪,因爲他知道左冷禪就算拼着受傷也會讓嶽不羣安全落地。
左冷禪或許不知道風清揚的謀劃,他察覺不到高臺之上風清揚的狀態。但在看到嶽不羣將要顏面大失的時候,他依然按着風清揚爲他定下的步子走,因爲他害怕風清揚會因爲他的見死不救而遷怒嵩山派!
他不想救,但不得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