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將領口中的行宮其實就是大河城內的和一些小城一般無二、只有天炎城天跡武侯府三分之一大的城主府,其內並無重新裝點修飾也未重建,不過是在原本的基礎上好好打掃了一下、再把牌匾換成大河行宮而已。
別說做皇帝的臨時行宮,要是在太平時期這種地方連郡守都不會願意長住,但在這個時候卻是名副其實的行宮、最起碼光是有皇帝在這裡落腳兩年這一點就足以讓此地被稱作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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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是戰時,大河城內並不禁止飛行、但到了行宮大門前傳令的將領還是和江白一起直接從天空降下,看守的軍士顯然認識傳令的將領、在其出示了出入令牌後兩人便暢通無阻的進入內中、一陣左拐右拐的就來到原本的城主府議事廳、此時該叫做議事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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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看起來挺新似乎這兩年內才重新粉飾過、內中乾淨整潔總算有了幾分行宮的樣子,四周此時如皇宮內院一般有一些宮女和太監在進進出出、宮女忙着的是酒宴飯食、太監們則大多在搬運資料奏章、文件之類的東西。
看得出來攤上這麼一個國家趙焚這些年的確不容易,當上皇帝后幾乎就沒怎麼閒下來過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這兩年即使偶爾回到大河行宮也依舊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辦。
來到這裡後帶江白來此的飛天將領示意他止步,走到殿門口向值守的太監說了兩句之後便離開了,而那位值守的太監則看了看斗笠遮面的江白後進了殿中,取得焚皇同意纔出來走到江白身邊:“這位先生,請隨咱家入內面聖”
“公公帶路”
這太監話不多江白也很隨意,說上一句後就跟着他步入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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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真正的京都汴京皇宮大殿,這裡的大殿內部可以說很寒酸很簡陋了!
內中樣式材料也不差整齊擺放兩邊的桌案、主座位置的龍椅和寬桌、周圍的窗簾、包括地面和屋頂也是經過粉飾裝修的、看起來雖然不錯,但格局的大小和一些細節依舊遠遠不能和京城的金鑾殿相比,畢竟如今朝廷十分缺錢、而趙焚也經常在前線不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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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不見,比起當初最後一次見面此時的趙焚消瘦了一些也強大了不少、氣息內斂更加圓滑雄渾、氣質威嚴也比剛登位的時候越發濃郁,一頭讓江白每次見面都感覺怪怪的綠色長髮此時還顯得有些繚亂似乎未整理過。
可能因爲是剛從前線回來,趙焚連衣服都還沒換,身上穿着的不是皇帝該穿的龍袍而是一件暗紅色的武者長袍,和江白現在穿的顏色是一模一樣。
這倒是不奇怪,漫長的武道歷史導致了不少人都鍾愛一些特別的顏色的衣服、如黑、灰、暗紅、深紫等色,最基本的原因是這些顏色的衣服沾染了血跡表面不容易一眼看出來!
如此簡單,卻又如此的深沉!
此時的趙焚身上的衣服其實就有血、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那淡淡的血腥味依舊讓感官十分敏銳的江白察覺到了、甚至連其身上那殘餘的點點刀意鋒芒也一併感知。
這時候江白莫名的感慨趙焚這個皇帝的辛苦,同時也因那一點雖然十分微弱卻比以前更加鋒芒凝練的刀意勾起了原本心裡想和現如今的趙焚一較高下的心思。
……
……
心念一動、戰意瞬間生成,以至於閉關兩年後大有進展的‘刀’亦在一瞬間蠢蠢欲動!
“嗡……”
不及多言,兩者刀意相感、整座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大殿中頓時有輕微的刀鳴憑空響徹,聲音如夢似幻、似在耳邊、卻又如貫腦海心田!
於是,正在主座上提筆點墨批閱一些文件奏章並未看向這邊的趙焚手中的筆一頓、好好的奏章愣是給塗黑了一個點。
而江白的腳步也爲之停止、藏在黑紗下的雙眼中似有一團火苗在燃燒、且越來越熾盛。
……
……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江白突然發現自己是這麼的渴望探知對方的刀、那麼渴望和對方交手!
這種渴望如洪水開閘一發不可收拾、明知道不是時候卻依舊洶涌得連理智都快無法駕馭。
……
與此同時,依舊低着頭皮批閱奏章的趙焚雖然未曾有任何反應、不過區區一頓後便重新開始批閱奏章文件連頭都沒有擡一下,但再度下筆字裡行間就有了刀意泄露、以至於奏章上的筆痕過處每一筆都有刀意蔓延散發出淡淡白光!
白光一閃即逝,刀意卻散溢空中!
這些刀意宛如一種毒藥,散溢後被江白感知讓他那種求戰的渴望變得越發強烈,簡直難以抑制!
……
“嘿嘿,江先生……”
這種高手之間的感應不是普通武者能感知的,帶江白進來的那個內功修爲也有個百竅的太監對此就毫無察覺,見江白入殿後就站着不動,在不敢打擾焚皇批閱的情況其下只能低聲傳音試圖‘喚醒’江白。
此時……
……
……
“賜座,除他以外所有人出去、關上門!”
還不等這太監把話說完,那頭的趙焚就直接出聲,一如既往的雄沉渾厚!
……
趙焚沒有朝這邊看上一眼,但不知道爲什麼批閱奏章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說上一句後便不再多說。
聽得聖諭,這太監壓下罵江白的衝動、聽焚皇對此人的態度立馬將江白和往常焚皇見的那些江湖人士在心底分別開來,恭恭敬敬的將他請到邊上的椅子上。
江白全程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因爲他此時正在不斷的用理智剋制心裡那種想要出手的衝動、本身剋制都還艱難更別說分心了!
……
……
他坐下後,內中的許多太監和宮女隨之離開、隨着殿門一關、整座也不算小的大殿內便安靜得只剩下趙焚刷刷刷書寫的聲音。
坐在木椅上的江白緩緩閉上眼、周身原本內斂的氣息在那‘刷刷刷’宛如長刀出鞘的書寫聲中一點點的散溢開來、修爲終於展露了。
而感應到這股氣息的趙焚只是在感應到的第一時間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即筆走龍蛇書寫得更加急速。
隨着他的書寫批閱,大量的鋒銳刀意自字裡行間散溢、散入空氣中、充斥在大殿的每一處角落、漸漸讓殿內變成了‘刀’的海洋,且越來越濃郁!
此時,他的一筆一劃都彷彿變成了特殊的刀痕、散溢出的給人的感覺也各不相同,江白雖是靜坐在感應中感知卻宛如餓了許久的人見到山珍海味、每每感應一種便如實用大餐、每一次感應都能回味無窮、以至於忘記了時間和地點。
……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兩人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這期間不斷批閱奏章的趙焚額頭汗滴低落在桌案上形成了水漬、不知爲什麼批閱了半個時辰的奏章便把這等天下頂尖高手累成這樣。
而在木椅上坐着的江白那藏在斗笠下的臉上也有大量的汗漬、只是享受、愉悅的神情卻從未消失!
直到趙焚批閱下最後一份文件,這種怪異的僵持纔算結束,但……
……
……
“呼……”
突然間,看起來批閱得很辛苦的趙焚緩緩開口突出一口濁氣,右手再動、在最後一份不知是文件還是奏章上面寫下最後一個字。
一動,字完、筆頓!
最後一劃,氣出、刀聚!
在這個字的最後一筆,他持筆如刀以挑字訣自下而上持筆甩出、黝黑的磨痕繞過文件側面直接劃到了桌案上……依舊向前!
在毛筆的筆尖離開桌案一刻,一滴濃郁中帶着無盡鋒芒的黑色墨汁撕裂了整片殿內的寧靜、也撕碎了整座感應中的大殿、在半空劃出一道深刻出畫的痕跡朝那頭坐着的江白飛去!
墨飛如刀、瞬間破畫!
這一刀是破畫之刀、破開人間之道,比李尋欠小李飛刀的破畫更加凝練深刻、也更加的鋒芒、彷彿一刀在前天地亦要爲之裂開、露出天外本相!
……
這時江白動了!
只見他握着連鞘長劍的左手一擡,手中長劍帶鞘一轉一挑,來到面前的那道黑墨之刀便被沾染在劍鞘上,同時他轉了個身面向趙焚,右手朝着趙焚隨意一劃。
“咻咻咻咻咻……”
剎那間,無盡的刀山、無形的氣海就朝着那頭的趙焚壓了過去!
氣,凝聚成無形之絲!
絲,展開如展扇拍擊!
絲絲是刀、鋒芒變換、更有剛柔並濟、對着趙焚便是籠罩絞殺而去!
這刀無處不在,角度刁鑽有之、剛猛偏激有之、重刀有之、急刀有之、變刀有之、各種刀路彷彿都在這一揮中盡數呈現,真正的一刀萬式!
……
各自一動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趙焚原本額頭的汗居然神奇的消失丁點不剩,江白臉上的汗漬也是同樣、反倒是各自臉上都顯現出了專注之色!
事實上之前兩者的汗漬並非其他原因,而是各自都在忍!
江白強忍動手的衝動給趙焚時間忍的很難受、所以修爲到他這個地步依舊出了汗!
趙焚忍的更辛苦、因爲他除了忍還得認真看奏章文件、分心之下出汗更多、內心急躁讓他的難受程度再添三分!
爲什麼忍!
因爲他們都是刀客,這天下到現在爲止唯二的兩個天人合一的刀客,一堆不得不及時處理的奏章文件將兩者阻隔在交鋒的邊緣,而他們……在刀意互感的那一瞬間就早已經有了交手切磋的強烈衝動。
那種衝動在此時,終於得以釋放!
此時此刻,不需要言語、兩人需要的只有彼此手裡的‘刀’,各自心中的‘道’!